第十三章 夏日祭
天色暗了下來，夜幕悄悄降臨。
會場周圍點起了大火盆，各個小鋪也點起了魔法燈，整個會場被照的敞亮，夜空中的星光也跟著暗了下去。
空地上插了一圈木杆以示邊界。中央壘起高高的土台，土台上燃著旺盛的耕火，火上飄著一個夜火草編成的大球，發著溫和的白光。
木杆外，背靠各色小商鋪，搭起了階梯狀木質看台，看台之間留下了一些空地，供人自選。
土台象徵大地之母莫克，同時也是命運女神，她保佑氣候風調勻順，作物五穀豐登，保佑人們健康長壽。
耕火象徵天火神斯瓦羅是萬物之父，他驅散邪惡，帶來智慧，贈與人類耕作和冶鍊銅鐵的技術。
白色的光球象徵太陽神達博格，他為人類賜福，教給人類魔法，為世間帶來和平安寧與幸福。
這是自古以來就流傳在這片土地上的傳說，一年一度的夏日祭也是為了向神明祭祀而舉辦。
年輕的男女在這一天互相求愛，請神明見證自己的愛情。
人們相互祝福，也為自己的家人向神明祈福。同時感謝神賜予人類這片富饒的土地，祈禱著在和平中幸福安寧的度過這一年。
小鎮的居民們各自聚在一起圍坐成小圈，喝著冰爽的飲料，吃著炸麵包，烤肉串和家裡帶來的水果，吵吵鬧鬧著開心地談天說地。
「啪！」
空地前方的小樹林中突然傳來了驚雷般的一聲鞭響。
「咴喂——欸！」伴隨著悠長粗狂的吆喝聲和噔噔作響的雜亂馬蹄聲。一隊奔馬從樹林里飛馳而出，繞著中央的耕火跑成一圈。
火光下，奔跑的駿馬身子向內側傾，長長的鬃毛不住左右搖擺。馬皮油滑光亮，後腿上大塊的肌肉起伏鼓動，馬腿上骨節粗大稜角在奔跑中清晰可見。
馬背上騎著鎮里和周圍村裡馬術最好最健壯的年輕小伙。
伴隨著響亮的吆喝和清脆的鞭響，小夥子們在馬背上左右側翻，上馬下馬，正騎背騎，做出各種危險動作，引得周圍的觀眾一片片喝彩和鼓掌。
確認周圍人們的注意力完全被表演吸引了，抱膝坐在黑暗中的托利亞終於鬆了口氣。
「艾妮絲能同意坐在側邊真是太好了。」
抬起頭看了幾眼表演。
健壯的小伙站在挽在一起的兩匹馬上舉著銀制小盤，美麗的少女身穿華服，舞著彩帶，像蜂鳥一樣輕靈在圓盤上旋轉跳躍。
「無趣的鬧劇。」托利亞打了個哈欠。
「其實和姐姐一起去看店也滿不錯……」
突然意識到錯誤的托利亞一個激靈，抖了抖，搖著頭：「嘶，不行不行，絕對會讓我出去拉客的，還是這裡好。」
自覺做出英明決定的托利亞暗自開心了一會，馬上又無聊起來，開始撩著希爾的馬尾玩。
希爾完全沒有注意到或者完全沒有在意這些。她興奮地看著表演，左右晃動著肩膀，一邊喝彩一邊高低左右地鼓著掌。
平時散亂的頭髮梳的整整齊齊紮成一個馬尾垂在身後，蓋住綉著花紋的棉麻白袍，袍子外面系一根紅色金紋的寬腰帶。
歡呼雀躍地鬧了大半場表演，之後似乎是累了，臉貼在艾妮絲的左臂，整個人軟軟的靠著她安靜地看著鎮里姑娘們跳土風舞。
節目最後，一隊披著白紗的少女捧著魔法瓶弓腿踢著有節奏的步伐上場，圍著耕火站成一圈。魔法瓶瓶口冒著白煙，瓶體呈藍色，瓶里裝著泥土一樣的黑色物質，瓶底亮著溫和的白光。
人們站起來，閉起眼睛低下頭暗暗祈禱，在心中許好自己的願望，並從六元素色中選出自己的幸運色。
幾秒鐘后少女們將魔法瓶打碎在身前的地面上，燃起一道道火光。
火焰的顏色不停變換著，如果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面前火焰是想要的顏色就說明願望在今年就可以實現，如果在別的方向，則說明還需要努力。
火焰熄滅后一個消瘦的小女孩從林中走出，手裡窩著一束寬葉草，領著一頭肥胖渾圓的大豬。
女孩穿著乾淨樸素，披著一件帶帽子的白色斗篷，繞著白紗少女們圍成的圈子走著，時不時摸摸豬脖子安慰一下大豬。
「哼嗯，今年的豬王居然是這麼小的孩子養出來的啊。」托利亞饒有興趣地觀察者女孩。
瘦弱的面龐，纖細有些乾枯的頭髮，抿起的嘴唇，看來周圍的村子日子並不是那麼好過。
每年祭奠前都會在周圍的村子選出最健壯的豬作為祭品祭獻給神明。
「不管再怎麼祭祀，願望也不會自己實現，神明早就不存在了。」托利亞搖了搖頭。
「沃斯克周圍的日子都不好過的話，這個破國家藥丸啊。」
女孩領著豬繞到土台後方。
那裡在土台上留出了一個空洞，鎮裏手法最好的屠夫等在那裡。
女孩咬緊嘴唇，將豬交給屠夫。
屠夫輕快地一刀下去便乾淨利落的宰殺了大豬，沒有嘶嚎也沒有血液飛濺。
將豬拖進洞里，屠夫關上小木門，麻利地揮著刀將豬一點點拆解開來，大部分肉抹上了醬汁腌制，之後將會在台上烤制賣給鎮上的人。
相當一部分錢會付給豬的主人，另一部分則作為幫助小鎮和周圍村裡貧苦人們的公共資金。
女孩披起斗篷上的白帽，再次繞到台前，忍著淚水帶著哭腔向大家致意，之後便和少女們一同退場。
接著是鎮長上前踏空走上土台，在火光的映照下開始了例行的祝福演講。
「哼哼，悉心照料，期盼著再長壯些，再張結實些，好像不知道它最終的命運似得照料著。等豬長大了，再一邊揮著屠刀一邊流淚的宰了吃。」
托利亞玩著帽子寬大的帽檐，歪了歪嘴抬頭看看染上燈火的昏黃夜空。
「本身抱著就是殘忍的感情，最後卻為早已預訂的離別和死亡傷心。」
「虛偽怪異的感情。」
「和期盼神明實現自己的願望一樣的偽物。」
「倒頭來，冠上神名的儀式也就只是為了吃喝休閑，娛樂消遣，賺錢以及求偶交配罷了。野蠻的原始慾望輔以虛假的名義，精心打扮一番，便得到了名為高尚的產物。」
「無趣。」把帽子蓋到頭上，托利亞抿抿嘴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