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來除除草
在一個雲淡風輕的夏日,在風景如畫的血竹峰上。
氣質斐然而又充滿魅力和耐性的師父墨玄,以及年輕有活力,深受墨玄青睞的年輕弟子秦風,兩人面對面的坐著,就繪畫和斗圖技巧進行親切友好的交流和切磋。
兩杯清茶,幾幅畫卷,天邊的幾朵閑雲點綴其間。
這畫風還真是有點小清新。
當然,這得是在遠觀的情況下才能看到的畫風,要是走近了瞧的話,畫風就有點不一樣了……
「你這逆徒!吃我的,喝我的,一毛錢都不收你還教你斗圖,你居然還不滿意!」
「話不是這樣說啊老闆……呃,是師父。你看啊師父,我一個大男人孤零零的呆在這深山老林里,多無聊多寂寞啊?這鬼地方要網路沒網路,要手機沒手機,連個單機遊戲都玩不了,憋久了還不得瘋!你總得讓我放放風啊!」
「你這是放風?你丫要求每一周就要放假一天,還得下山玩去,一應開支全部報銷,我x你師父我的親傳弟子也沒這待遇啊,你一個入門級的小癟三你憑什麼啊?」
「這麼說就是沒得談了?好,我走人,這鬼地方我不呆了!」
「哎哎哎,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有事好好商量嘛……你下山玩是可以,開支也可以視具體情況適當給你報銷,反正我山河派家大業大不缺你這麼一個敗家玩意……但你下山玩就玩唄,還要求得派一個修為起碼是登堂級的高手保護你,這是不是過分了?你當登堂級的高手是大白菜呢,到處都是?」
「我也不想啊,你當我願意帶個電燈泡呢?勾搭小姐姐的時候帶個電燈泡多膈應人……但沒辦法,我現在名聲太臭,人人喊打的,不帶個保鏢我不放心。師父你老人家也不希望我還沒學到您的本事呢就先嗝屁了吧?」
「你還好意思說,你名聲那麼臭還不是你自己作的!你師父我豁出這老臉不要,費老鼻子勁才保住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還訛上我了!有沒有良心!」
「那就是沒得談了?好吧,反正我二十郎當了,文不成,武不就。文不能測字,武不能賣拳,看來也是沒什麼資質天分的貨,這就告辭了,省的將來丟師父你的臉。」
「哎呀你個混蛋!就只會這一招了是吧?你還反了天了還?真當我求你當我徒弟呢?滾滾滾,有多遠滾多遠……哎哎哎,你還真滾了啊!別介啊!行行行,我答應你還不成?斗圖師當你保鏢那是不可能,動靜太大太扎眼,不過武者保鏢我可以給你調一個,保證等閑的斗圖師也欺負不了你……」
「成交,謝謝老闆……呃,是師父。」
……
基本上,這幅遠觀時充滿書卷氣的「名師授業圖」,一旦走近了瞧,立刻就變成了一幅充滿銅臭味的「市井討價圖」……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很明顯的一點是,經過這麼一番銅臭撲鼻的討價還價之後,墨玄和秦風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得賊近了,兩人都瞧著彼此很順眼,一見如故的樣子。
「小秦啊……」好吧,連稱呼都變了,「私底下,你師父我還是很讚賞你這種不要臉的真性情的。不過記住了,人前你必須得收斂一點,拿我當個正經師父對待,否則在這丹青界,你肯定是要有麻煩的。」
「我沒那麼傻。」秦風端起茶杯想潤潤喉,卻發現自個的茶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空了。他毫不客氣的從墨玄手上搶過茶杯喝了兩大口后,才喘氣道,「人前你是我師父,人後你當然也是我師父。只不過人後你除了是我師父之外,我還把你當成一個可交的朋友。」
「哈哈哈!」墨玄拊掌大笑,「不錯不錯……想我墨玄縱橫斗圖界已有五十餘載,交過朋友無數,卻從來沒有交過一個小輩弟子朋友。感覺……倒也不壞。」
「五十餘載……喲,您貴庚啊?」秦風看著墨玄那年輕俊朗的臉,有些吃驚。看外表,他還以為墨玄跟自己是同齡人呢。
「我十歲進入山河派,二十歲出山正式開始在斗圖界混,你說我幾歲了?」墨玄笑眯眯的看著秦風道,「為師我已經是登峰級的修為了,而且血竹峰的斗圖之技比較特別,這容顏不老,只是其好處之一罷了。怎麼樣,是不是很想學啊?」
「容顏不老什麼的,倒不是很在意,我又不是娘們……不過我的確很想問問師父你,有沒有什麼速成的,能加快繪製斗圖的手段?」秦風放下茶杯,認真道。
墨玄似笑非笑的看著秦風:「你還惦記著你那點自創的,不要臉的斗圖之技?」
「那是。」秦風毫不在意的點點頭道,「斗圖之道什麼的,說實話我也不是太懂。不過在我看來,是騾子是馬,得拉出來溜溜才作數。既然我這手段挺好用,我自個又擅長,憑什麼不去用?」
墨玄的臉上再次露出了笑意:「那你可知道,你這種斗圖之技,至少在中州大陸,是離經叛道之技。倘若你真想用這種技法去混斗圖界,那就真的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這我還真不知道。」秦風一愣,「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畫聖黃鑒。」墨玄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道。
「五百年之前,黃鑒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整個中州大陸斗圖界,我很佩服他。但是成也黃鑒,敗也黃鑒。正是因為他在斗圖界的地位太崇高,他的到位思想太深入人心,才導致如今的中州大陸斗圖界陷入了固步自封,食古不化的瓶頸。」
「我從來不認為,有任何理論或思想是可以千秋萬代永遠都不過時的。黃鑒的到位思想在五百年前,的確是最適合斗圖界的理論。但時移世易,現如今,這種思想已經成為了限制斗圖界進一步發展的束縛。」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力氣力保你,而且絲毫不計較你這不要臉的德性嗎?」墨玄突然對秦風道。
「嗯……」秦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句「因為你比較賤」給吞回肚子里了。
「當然不是因為我比較賤,就喜歡瞧著自個徒弟對我蹬鼻子上臉。」墨玄彷彿看透了秦風的想法,笑道,「只是因為,你的性格和你的畫,讓我看到了一種希望。這種希望,是我在其他任何斗圖師身上,都不曾見過的。」
「我其實已經觀察你很久了,但直到你畫完了最後一幅畫,並且跟你接觸過之後,我才終於徹底確定,你的確就是我要找的那種人。」
墨玄指了指堆在一旁的秦風的畫作:「沒有人會像你這樣作畫,雖然你這些畫技法粗陋,稚嫩,混亂,從正常角度而言,它們幾乎一文不值。但我從你的畫里,看到了自由而神妙的想像力,這是如今的斗圖界最缺乏的。」
「而真正打動我的,是你的最後那幅畫。雖然……我壓根看不懂你到底是想畫什麼玩意。但從這幅畫里,除了想像力之外,我還看到了你的真情流露。在如今一切只為到位服務,條條框框限制眾多的斗圖之技中,這樣的真情流露,同樣很難得。」
「你是有天賦的,至少在我眼中是。但是你的這種天賦,就好比是一塊種著最優質的糧食,但同時又雜草叢生的田地一般,若是不加修整,野蠻生長,最終只能荒廢。」
「而我,就是來幫你除草的。我對你,寄予厚望!」墨玄最後很正經的跟秦風說了這麼一句話。
秦風從墨玄手中搶過杯子,喝了一口茶,又一臉沉思狀的咂巴了一下嘴后,才道:「你是行家,人品也不賴,我願意相信你。所以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墨玄搶回杯子,端在手中捂住,然後道,「好好的,認真的學習中州大陸最正統的斗圖之技。」
「咦?」秦風看了一眼被墨玄捂住的茶杯,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然後不解道,「你剛才還在抨擊現在的斗圖界,說人家食古不化沒有前途,說我的想像力很珍貴云云。結果末了你卻讓我學最正經的斗圖之技,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想要跑,先學走。中州大陸的斗圖之技畢竟有幾千年的歷史,哪裡是你想的那麼淺薄的?你想突破斗圖界的瓶頸,第一步便是徹底掌握中州大陸斗圖之技的精髓。」
墨玄看了看秦風,發現他的表情還有點不以為然,立刻道:「我知道你小子肯定還惦記著你那點自創的不要臉的套路,總覺得這是個捷徑,隨便耍兩手就能把柳如雲給打敗了,覺得中州大陸的斗圖之技不過如此,你自個創的斗圖之技才牛逼,是這樣吧?」
「這就是為師必須要給你除去的第一根雜草。你心思靈活想像力豐富,所以難免喜歡琢磨走捷徑的法子。但是這種性格,若是不能多加打磨,那就只能發展成歪門邪道。」
「也罷!今日,為師就讓你認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斗圖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