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迎春大魔王
身後大軍馬蹄聲噠噠作響之中,蕭今緊皺著一雙略粗的眉頭,“人人都說你是最像本王的孩子,出征在即,你卻還像個乳臭未幹的小鬼一樣想回家?”“父親……”蕭駁想解釋卻被他嚴厲一聲怒喝打斷,“從這一步起,你要是敢給我回一下頭,你就給我永遠留在那兒,等著你的世子之位從天而降砸在頭上罷!” 言下之意,是他既然想留步,就不必再跟著他往前途上走了,蕭家兄弟多的是,從來都不缺他這一個,縱然打贏一仗又如何,蕭駁也並不是唯一一個有將才的兒子,五哥蕭逸比他更善用兵,如果恃才傲物,以為這點成就就可以穩坐陣腳贏得輕鬆就太可笑了。 蕭駁都明白。 可母親身子近來越見削瘦,也不知怎地,突然做什麽都沒力氣,弱柳迎風讓人心憂,大夫隻說是氣虛,調養便可,是什麽問題也說的含含糊糊讓人心煩。本來蕭駁還答應她今天回來便陪她一同出門走走,鍛煉鍛煉身子,母親嫌一直悶在王府透不過氣,當然,陪她走走是蕭駁應盡的義務他到了第二天,等巫鹹來吃早飯時,薑戈已經早早拿了半塊煮熟的南瓜坐在凳子上,嘴裏還叼著個饅頭正狼吞虎咽著,見到巫鹹後忙起來叫他,嘴一動,自然饅頭就掉在了地上。薑戈臉上一紅,彎腰撿起拍了拍,巫鹹瞧著他搖頭輕笑著,隨後從夥頭兵那重新要了一個拋了過去。“現在夥食不緊張,不必這麽窮酸,掉地上了還吃。”薑戈準確接住嘿嘿一笑,“以前當窮兵蛋子當慣了。”“那就改改,你已經是個少將了,撿地上東西吃要傳出去,讓他人如何想我軍?”巫鹹說著走向他。本來圍著薑戈坐滿一桌的士兵看到巫鹹立馬作鳥獸散開,巫鹹也不在意,畢竟他身居高位,又不如薑戈善笑語,將士們對他都恭敬三分不敢造次再正常不過。 薑戈露出虎牙一笑,從身後拿出黑色皮裘恭敬遞還,“大帥,多謝你。”巫鹹隻是沉默瞧他一眼,“給你吧,這次行軍時也沒見你多帶兩件厚實的衣裳。”薑戈心裏一暖,沒想到他連這都察覺到了。“可這件衣裳我不能要。”巫鹹一挑眉,“你嫌它樣式不夠好看?”薑戈連忙搖頭,“當然不是!”這衣裳他見大帥穿過不下十次,大帥那高大的身材配上這黑毛皮要說多威風就有多威風!薑戈連忙將皮襖底下一腳翻了出來,展在桌上,“這裏,繡著一個鹹字,大帥還未娶親,想來定然是大帥的母親為大帥親手縫製。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我非其子,又怎能穿得此衣?”這時,邊上夥頭兵將半塊熱乎乎的南瓜送了過來,巫鹹突然先一步站了起來,夥頭兵與薑戈皆是一驚,夥頭兵更是連忙跪下,唯恐自己做了什麽或是哪個動作不對惹得大帥生氣了。“大帥?”薑戈有些遲疑瞧著他。巫鹹隻是皺著眉頭,拿起手中的皮裘,“昨夜我已說過,你我如同連襟親兄弟,我以為你同意我的說辭,可如今卻親手將自己推出門外,說並非我母親之兒穿不得這衣裳。”“我……”薑戈心下著急,他並非有心說此錯話,他隻是……巫鹹沒給他解釋的機會,拿著皮裘的手一振,隔著方桌為他披上,那雙直視薑戈的烏黑眼睛中滿是深意,“薑戈,你聽著,這種話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一瞬間,薑戈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現在快吃吧,離小郡主起床的時間還有一會兒,你還能平安度過一段美好時光。”巫鹹說完坐回凳上,瞧了依舊匍伏在地上的夥頭兵一眼,淡然道,“這裏沒你的事,下去吧。”“是。”夥頭兵這才敢起身戰戰兢兢退下。 薑戈一想到那小祖宗,立刻乖乖坐下一口口吃著早飯。 確實,愉快的時光就要走到盡頭了,薑戈隻要一想起喂飯時小祖宗撅著嘴的那張臭臉就頭疼不已,再想想世子那如鷹隼般狠辣的性子與目光又如坐針氈,落在他們倆手裏,一個能讓人生不如死,一個能讓人死不如生,嗯……突然覺得還是迎春妹子看著“溫柔”一點。薑戈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詞用在了一個半文錢關係都沒有的小姑娘身上,唔……嗯……薑戈昨晚上到底是累到了,昨天陪小郡主皮了一整天,又站了一夜的崗,挨餓受凍,吃著吃著想著想著在巫鹹麵前竟然“咚”的一下,一頭紮進了南瓜裏。睡著了。巫鹹一愣,隨後四方突然爆發出一陣爆笑。士兵中有人要來拍醒他,卻被巫鹹一手阻擋,“算了,讓他就這麽睡會兒吧。”可到底有人,是不在管製範圍之外的。迎春,傳說中的小祖宗,睡醒了。眾人見到她伸懶腰的嬌俏模樣,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沒人敢再多看向那邊一眼,紛紛低頭扒著手裏的南瓜和饅頭。阿彌陀佛,千萬別和他們對上眼!他們還想活!!!迎春伸完懶腰環視一圈坐的洋洋灑灑的士兵,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卻見甜薑埋頭在半個南瓜裏,隨即繞著他周身走了兩拳,看向巫鹹問,“嗯?小甜薑為什麽睡著了?”巫鹹對著她做禮答道,“因為昨夜你在睡覺的時候他在罰站。”“哦~~”迎春若有所思地手摸下巴繼續瞧著他,“我哥真讓他站了一晚上啊,作孽,可憐。”巫鹹心裏想,帶你才是最可憐的,可他到底是下屬,不能越級亂說話,可怕的從來不是這皮丫頭,是她上頭的人。“好吧,那我就不為難他,讓他睡一會兒好了。”迎春忽然大仁大義地說了一句人道話。 巫鹹抿唇,對這調皮搗蛋鬼稍稍有了一絲轉眼相看。 迎春卻在下一刻,一把抽出薑戈腰間的軍用匕首,巫鹹嚇了一大跳,忙來阻止,“小郡主,你要幹什麽?”“嗨呀!放開我啦!”迎春被他抓著手腕,一瞬間像條蚯蚓似的扭動不止,“我就在桌子底下刻幾個字,又不殺他,你緊張什麽!” 巫鹹一聽她言,這才放下心一些,可匕首是利器,他還是有些擔心郡主年紀小不知分寸傷到自己,遂蹲下身平和語氣對她道,“郡主不如先用膳吧。”“不要,每天都是甜薑喂我,沒他喂我吃不下。”“微臣喂你呢?”迎春聞言,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秘密一般睜大眼睛抬頭瞧他,隨即嫌棄地緊皺眉頭,“才不要,你這麽凶,和我哥哥一樣,一點都沒有母妃和小甜薑哥哥溫柔。”巫鹹傷腦筋地撓了撓臉頰,哄孩子他完全沒有經驗,對於小郡主,更是束手無策。迎春總算扭開了他鉗製自己的手,一臉興奮衝衝地鑽到桌子底下繼續她的“偉大工程”。巫鹹見勸解無用,又差不多到了早晨出操時間,隻好再囑咐了她一句起身走了。小孩子的想象力,永遠都是大人想象不到的。等巫鹹帶著兵馬回來的時候,正巧薑戈轉醒,他一抬頭,全軍都笑的前仰後合屁滾尿流。迎春用了一個多時辰,竟然將木板桌給刻出一個窟窿,行軍臨時搭建的桌椅本就不怎麽殷實,這不足為奇,可讓人啼笑皆非的是,他把薑戈臉上的南瓜給刻出了一張臉來。那張十分抽象的五官上還刻著兩個大字“英俊”。薑戈還在想怎麽一抬頭世界是黑的,剛睡醒的迷蒙過後立即意識到事情不對,忙把臉上不知名的東西扯下來,扯下來一看才發現是自己沒吃完的早飯,竟然被糟蹋成了這副鬼德行,不由臉色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