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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禹傳】西涼的真實風情

  黎忡吸了吸鼻子,靠在他的懷中道,“今日白家和解,我知你心中既喜且憂,今日烈酒灌腸亦因白禹之事,確實,咱們現在南北千裏,別說救之,就連消息也無從探聽,可不要緊,再給我一夜,我一定能想到兩全的方法,相信我,白起。”白起的回答是將他摟的更緊,“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謀士,我何時不曾信你?”多少年來,風雨同舟,滔天巨浪九死一生也未讓二人這一葉扁舟沉淪,天公奈他不可,誰又能奈他如何?這一夜,陌上初秋,百花凋謝,屋簷下,更漏卻如雲水相逢之境。今夕何夕,得此良人?今夕何夕,奈何此景。合巹尊前人笑語,銀燭兩行紅補。雲正暖、流蘇香獸。柳帶草蒲堪綰結,隻綰同心未就。算今夜、心都同了。待闕鴛鴦情似海,錦衾溫、說到雞聲曉。頭白也,鎮相守。 白起忽然想到這一句詩詞,是多年前與黎忡在亭中度過的新年夜,他即將出征,黎忡帶著酒來為他送行。兩人喝著喝著黎忡便先醉了,拿著懸掛在亭中當裝飾的檀木琵琶撫了起來,偏要為他唱上一曲,糊裏糊塗中唱的便是這首祝賀新婚的曲子。起初在白起眼中,這等樂器幾乎都是女子撫的,可見過黎忡之後他完全改變了這個想法。他依稀記得黎忡在月色下斜倚在紅木欄杆上撫琴的樣子,月色映照在他撫琴的修長手掌上,好像泛著一層柔和的光芒,映照在他背著月光的輪廓上為他描摹出神祗降世般的金輝,於是才知道月色醉人四個字是何意義。今日,沒想到黎忡胡亂唱的曲子竟然……成真了,更想不到的是在他們身上成了真。才知道,原來一切的偶然都是上天精心策劃的必然。原來,老天早已暗示過他們的結局。很奇妙,不是嗎?白起默默想著輕笑著。黎忡也跟著笑了,白起感到懷中摟著的身子笑得微微震顫著,稍稍退開一些距離,握著他的肩膀,挑眉瞧著他,“你笑什麽?”黎忡輕笑著伸手撫上白起落在肩上的發,“我想起,小時候黎暮有一天跑來問我,為什麽你看起來和我們不一樣,他說他看到白將軍露出頭盔的頭發卷卷的,是不是天天紮著麻花辮子才會這樣?”黎忡說著,舉起他手中捉著的一小撮黑發,“以前沒注意,剛才被紮到才發現,真的好卷。”白起被他說的俊臉一下紅了起來,他低下頭仿似埋怨一般輕聲道,“我在和你調情,你在和我調侃,黎忡,你真的沒有情調。”他的聲音小的差點被雨聲蓋過,看著一向威嚴的白起用著埋怨的語氣仿佛在向他撒嬌,黎忡隻覺他原來也有這般可愛的一麵,一下笑得更樂。到底,蜀國人人敬畏的猛將也是個人,他不是無堅不摧的,也有別人看不到的柔軟一麵,那層堅硬的盔甲下,和任何人一樣,有著複雜的七情六欲,隻是從來沒有人看到過、沒有人有機會看到過罷了。朦朧的月光下,白起的眉眼顏色十分濃鬱,那柄劍眉猶如被蘸飽墨汁的毛筆畫出來一樣,連眼睛都黑的仿似墨點暈開,加上他深邃的骨骼構造,看起來更為迷人。黎忡覺得,也許這卷發是上天賜給邊塞民族的禮物,它們的存在是為了將他們精致的眉眼給勾勒得更加完美,白起適合極了這一頭漆黑略卷的短發——是的,短發,頭盔下的是一頭曲卷的短發,蓬鬆且柔軟地散在腦後,幾縷柔軟的卷發則隨性地散在額際的周圍,被風一吹那邊塞民族特有的纖長睫毛跟著一同隨風擺動,稱落得他英挺深邃的眉眼之中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流。而這略卷的黑發則……“我隻是想說,白起,你的母親一定很好看。”白起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他的母親,一時語塞,“黎……”字剛出,反應過來後,他將黎忡重新摟回懷中,緊緊摟著。中原的規矩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剪發如同剪斷父母恩情,剪之既違背孝道,為人所不恥。可在西涼,所有的男子都是短發,白起是他母親一手帶大的,十五歲才回的蜀中,雖然入的是蜀籍,可在心裏,他從未脫離過西涼。在母親因病去世後,他便將一頭長發剪短留回了短發,也算是對那異域風情濃鬱的母親一種懷念,偷偷的懷念。多少年了,這懷念依舊深如夜色,濃若筆墨,化不開,解不了,因為…… “白起,西涼如今被蕭國占據,我知道你母親的墓碑葬在西涼,可你不能回去祭拜很傷心,可我答應你,蕭蜀一定會有和平相處的一日,我一定會帶你光明正大的回去。隻要我活著,就一定、會有這一日。”黎忡一語道破了他心優的緣由。也一語、化解了他的緣由。黎忡是藺彧一手帶大的孩子,藺彧的墳又何嚐不葬在蕭國?最親近的人,想回去看上一眼都不能。他們,都是一樣的,白起的心情,他比誰都更能理解。在第一次看到白起那頭曲卷的短發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切。畢竟,這駁了大漢慣來禮法的習俗,白起尊重這個國家,尊重大漢的禮數,所以從不在人前卸甲,將這懷念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盔甲下,深深地藏在了心中,不對任何人訴說地緬懷著。白起想著前段時間兩人第一次同榻而眠的時候,他卸甲後黎忡驚訝地盯著他瞧,一派說不出是什麽表情的模樣,白起還擔心他是否接受不了,畢竟,他是個道德禮儀深入心中的人,更是個徹徹底底的大漢子民,現在聽到他的回答,才徹底明白……原來,他是這麽想的。黎忡在他背後伸手摟著他的寬廣的背,像對著孩子一般輕撫著他。“今日既是你我大婚之日,我便想要你打消一切顧慮,天塌下來有我扛著,你隻需要想著我,隻能想著我。”“好。”白起輕勾唇角答應著。更漏聲,“滴答滴答”響徹在耳邊,水珠,依舊順著窗框往下蔓延,雷電不歇止地時不時來湊著熱鬧;寒風,在此刻失去了他令人畏懼的冰冷,在溫暖的懷抱中融化。雖然今日他們還必須要等待一個不知名的不速之客,一場不知道何時會發生的危機,隻能正襟危坐,無法甜蜜到底,纏綿更是成了肖想中的事物,可隻需這一依偎,所有的失望便都灰飛煙滅。來日方長,細水長流,遺憾,這兩個字在他們手中,從不存在。白起不會讓他們之中充斥著關於任何這兩個字的暗示。絕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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