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向前第一步
過了幾日,十六皇子到達廣漢郡,黎忡起兵相接。到達地點,太守府侍衛親自來迎,城門大開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隻因一個反常的場麵。 城門口全是百姓。 他們站的齊整,好像在恭迎皇帝架到一半左右而立,見到黎忡白起大軍的一瞬間……掌聲雷動。伴隨著叫好聲與稱讚之音,將不大的城門口填充滿滿,這不經讓黎暮想起狀元郎中舉後歸鄉的情景,百姓熱情的掌聲中充滿崇敬與讚揚,像是全鄉之寶一般引以為傲,如今之境,分毫不差。在車內的黎暮聽到一片高呼,掀開車簾一看,目瞪口呆。“這是怎麽回事?”黎忡低頭一思索,“興許是十六皇子在城中做了什麽,引得百姓民心振奮。”黎暮疑惑一挑眉,“我下車看看。”黎忡點頭。黎暮說完,下車攆時不小心撞到一個在車攆邊玩耍的小孩子,他一驚忙拽住他的胳膊止住他往下墜的趨勢,見他穩住腳步鬆手問道,“誒你沒事吧?”小胖子一回頭,顴骨上多出來的兩塊肉肥嘟嘟紅彤彤的極富彈性,隨著他扭頭的動作輕輕一顫,讓黎暮止不住心下一樂,黎忡跟著掀簾下來,關切問他,“撞傷沒?”小胖子看了眼黎暮,又看了眼他身後的黎忡,突然眯眼一笑,直直把本就不大的眼睛給笑成一條縫衣針,“黎郎美,黎二郎俊,黎家二公子總算來廣漢郡啦!!”他說完好像得到什麽天大的好消息一般,衝進人群中,一路順著城門口的官路邊跑邊叫。 黎忡黎暮一愣,白起白落在一旁的馬上悠然一笑。 黎暮瞧百姓聚集過來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伸手到腦後作勢撓了撓頭,皓齒紅唇低頭一笑,“爹,咱們原來這麽有名嗎?” 黎忡瞥見白起投來讚賞又有些調侃揶揄的目光不由也有些窘困,“傻小子,你中舉時的文章早已流傳四方了。”“就我那文采,也值得流傳四方?”黎暮咋舌,科舉時寫的不過是隨筆一寫,還能這麽轟動? 白落道,“不是誰都能夠推翻聖賢之書的。” 黎忡笑的頗為自豪。 黎暮當時推翻的是帝王家推崇至今的《商君書》說民一章:故有道之國,治不聽君,民不從官。商鞅主張實行法治的國家,官吏處理政務不必聽從君主,民眾處理事務也不必聽從官吏,一切以法為尊。 黎暮在這一章中提出了新的觀點與看法,他在科舉文章中寫到:商鞅之言,可理解為即使廢除帝王製也可完好度日,但,官之道實為帝王縮影,行權術以治理百姓,百姓則隨風氣而治理自己的生活,若風氣不正人人隨從大流,即使法典嚴明依舊不可歇止。那時,官道可行權引導風氣,而帝王之威嚴,可抑製官行不正之道,百姓的反應則可督促帝王是否仁厚是否行得天道,這種互相抑製而又互相督促的關係,才是所謂的帝王之術,非死板律典可取代之,可亦有可取之處。 隨即在文章中大談關於城鎮各地地主百姓貧富差距,提倡廢除地主製,像魏朝時將土地所有權收回,以戶口製來分發房產,實行家家有房住,路上無乞丐的平衡製。 還有許多突破舊製度的新觀念在文中被一帶而過點到即止,可即使寥寥一筆也足已讓人深思如今朝政風氣等等的弊端。 文章一出,曾造成十分大的轟動,首先他的題材非常敏感,不止觸碰到了王家權限,並且文中所談政事皆是在目前看來絕不可能實現的東西,十分宏觀而又闊達,甚至讓人覺得是在癡人說夢。科舉試官原是要將他的試卷做最後一名,為了避嫌,黎忡也未閱及他的卷子。可這卷子再往下到了下層文官處理入庫時卻被翻了出來,那獨具慧眼的小文官為了不讓這治世奇才滄海遺珠,遂寫了折子遞交聖上,這麽一去,瞬間朝堂轟動。 皇帝特將黎暮的名字以筆墨蓋之,交於黎忡觀看詢問其意見,黎忡看了之後會心一笑,隻道,“此乃鬼才,我朝切不可失。” 隨後,黎暮被傳召入宮,黎忡才知道那是黎暮的傑作,雖然之前已有懷疑是黎暮字跡。而眾官看到被揣測至今的鬼才竟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紛紛訝異不已,鼓掌稱讚英雄出少年。可當皇帝欲賜官於黎暮時卻遭到他的直麵拒絕,皇帝隻好問他,“那你要什麽?” 黎暮隻道,“若皇上有心賞賜草民,便取草民之策論,開始實行土地平等權吧!這是個緩慢的過程,要見成效隻能趁早。而今天下,衣食住行為百姓蒼天,其上才是皇上,若皇上將百姓的天撐起,天下也不得不讚美賢君仁德頂天立地,屆時,民心自然屬於天子!” 這一番話,大膽諫言與誠懇誇讚融合得甚是巧妙,聽的人不止不反感他僭越的出言要求還讓人聽完舒心不已,使得皇帝止不住爽朗大笑,不止沒追他抗旨之罪,還再三稱讚他奇貨可居,並且在黎忡的大力支持下,開始實行土地平等製。 今日,是實行此政策的第三年。 等那小胖子跑遠,黎暮被誇的隻覺不好意思,一個勁兒得拉著他爹轉身要走,突然遠方小胖子又踩著地麵“敦敦敦敦”跑了回來,渾身的肉像波浪一樣上下震顫,這次還帶回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娃娃。 小女孩看到黎暮臉色一紅,隨即羞怯地挪動蓮步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衫下擺,黎暮以為她有什麽話要說忙彎腰靠近她,大沒想到小女孩手往背後一背,踮起小腳丫,在黎暮臉上驟然落下個柔軟的親吻,小女孩親完眨巴著大眼睛看他一眼,滿臉紅暈轉身捂臉跑去,明明是個還穿著開襠褲的小奶娃娃竟然讓他有種情竇初開少女的錯覺。 黎暮摸著被親吻的臉頰一愣。 小胖子抬手一擦鼻子,“那我是老妹,從小就崇拜你。當年咱們家窮,我父早喪,母要養活兩個孩子隻好賣了我父地產,自此顛沛流離居無定所,要不是你當年推舉的平等製,咱們家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橋洞邊上和野狗住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