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萬獸殿2
白禹眉頭一皺,隻覺這次搞不好在劫難逃,剛出虎穴又如獅口。獅群一樣將他團團圍住,為首的雄獅上下打量他一番,隨即首先一躍而起向他襲來,白禹經過剛剛兩番打鬥,早已不剩什麽力氣,隻好向邊上一避,哪料那隻雄獅腳剛在他身邊落地,竟立馬回頭對著他的大腿咬去。 “啊!!!”白禹疼的睜大雙眼,眼中可見爆裂而出的紅血絲。 贏不了,這裏的猛獸實在太多了!! 他咬牙握拳向咬住他的雄獅打去,雄獅根本不為所動,霎時間,又有一雄獅向他撲來,咬住他的手臂,隨後是第三隻,咬住了他的肩頭。白禹撐不住三隻虎的攻擊,跪了下來,隻覺被咬住的大腿正在被尖銳的牙齒不斷深入,那隻雄獅開始左右搖頭想將這塊美味撕扯下來,白禹隻覺疼痛不已,一再低吼而出,心中驚懼交加不已。咬住他肩頭的雄獅也開始越加用力,獅子雄厚的手掌搭上他的腦袋,掙紮中將他的頭皮、脖頸抓的一片血肉模糊,血,一點一滴從額上流下,染紅大半張麵孔。肩胛骨還沒碎裂,可那隻虎咬的地方還差一點就要入骨,現在不碎遲早也會碎。如今他慣用的右手被咬住,腿也被咬穿,動彈不得,意識竟隨著不斷飆出的血液被染的一片血紅,模糊不已。渾身……都要散架了……已經分不清是哪裏在疼,皮肉被撕扯地一點點離開骨架,之前爪子勾在皮膚裏,一路滑下去時清晰的疼痛在此刻也被其他撕咬的痛楚給替代的不值一提,耳邊滿是猛獸呼吸的哮鳴音。頭腦一片混沌,四肢開始失力,溫熱的血不斷湧出身體,襲來的風都讓他覺得冰涼,恍惚中,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從一片昏暗的景色成了一片什麽也分不清的白紗。耳朵的可辨度也越來越模糊,好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厚膜,將一切世間萬物的聲音都阻擋在外,什麽都聽不真切了。 朦朧中,白禹想著,那猛獸的嘶鳴,竟聽起來有些像小貓的呼嚕音。死到臨頭突然閃現而出的荒唐想法讓他有些想笑。然後,他聽到耳邊有一個聲音。那聲音十分熟悉,可卻想不出來是誰的。很稚嫩,是一個還沒有過變聲期的孩童。那個聲音驚慌不已,對他說:“魚兒!咱們趕緊走啦!它們要抓人的!”什麽都看不清的混沌前方,突然浮現出了一層色彩模糊的畫麵——一個電閃雷鳴之夜,滂沱大雨中,兩個小小的人手牽著手站在一片類似院子的建築之中,有三隻貓一動不動與他們對視著,冰涼的雨水在他們的視線中不斷砸下,像一層細密的珠簾,雖然隻是海市盛樓的幻象,白禹卻能感受到雨珠砸在身上細密如同針刺的寒意以及那雙交疊的手裏的濕熱。 好像那是他曾經經曆過的真實一樣。 白禹看到其中一個身著小小盔甲小將軍模樣的人出步擋在小小的書生麵前,那些野貓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術一般,動也不動,就是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看,像最專注的獵人盯著獵物,豎著的瞳孔不斷往裏收縮,顯示出它們正在高度關注著那人的一舉一動,並且小心謹慎著窺探他的目的。然後小將軍與野貓凝視了片刻,突然,野貓們開始一個個鬆懈身體,抖了抖毛,伸懶腰一般伏起前身,尾部高翹,圓眼睛裏閃著寒光,體態輕盈地從牆頭跳了下來。小書生怕的叫了句“娘呀!”轉身抓著身邊人要跑,野貓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的寸步不敢再移,一雙雙圓眼睛緊張地盯著他,可小書生還沒跑出兩步,小將軍卻拉住他的手腕將他扯回了身邊。那個粉妝玉琢的小人都要哭了,驚恐的白了臉對他說:“魚兒!放開我!我真怕貓!” “噓,別動。”小將軍隻是這麽說著,然後在心裏對眼前的警戒伸爪欲攻擊的貓咪們說了一句什麽。一瞬間,野貓軟下了態度與身體,紛紛乖巧端坐在他們身前,左右甩著尾巴,討好地喵喵叫著。白禹看著眼前好像在模糊不清的砂紙上浮現的一幕幕,莫名其妙紅了眼眶。那雙抓住他回身邊的手,仍能感受到他害怕地在不停顫抖,那時的小將軍看著那些張牙舞爪的貓心裏隻想著……“別怕,我會保護你。”白禹看著紙上那個脖間圍著白狐皮裘害怕地臉色發白的小人說著。與畫麵中的小將軍的所思所想同時同刻浮現在此刻白禹心中的,隻有這麽一句話。當年在心中默念的話,沒說出口的話。他卻比誰都清楚……真奇怪。 好像潛移默化似的,白禹突然能夠聽到身邊奇妙的各種聲音。 他聽到獅子老虎喘息間的交談,聽到黑熊嫉妒的低語,聽到蟄伏在黑暗中那些沒有出來露麵的東西的雜談,那不是人類的語言,那更像是一種意念,像水一般的無色無味灌入他的腦海之中,莫名其妙的,白禹全能明白,甚至連風的聲音,都變的與往常毫不相同。 耳邊那個稚嫩的聲音又浮現在腦海裏,疑惑地問著他,“風的聲音?呼呼的聲音嗎?”他看見眼前的畫麵驟然轉變,變成月色下將軍搖了搖頭,拉起他的手走到大門口推開後院大門,告訴他,“你聽。”他說著墊起腳,從後遮住小書生的眼睛。此刻的白禹好像能聽到耳邊有風,刮過門前還未盛開的大樹枝椏,撞擊在枝幹上發出十分細微地摩擦聲。他看見模糊的畫麵中,那個閉著的眼睛安靜感受的書生突然輕笑著拉下他的手,“這聲音,好像裝著黃沙的沙漏倒過來放時,細沙流動的聲音。” 他說話的時候,白禹卻隻能聽見當他觸碰自己手時,自己如同畫中人一般激烈碰碰作響的心跳。 下一刻,白禹感到自己的腦子好像針刺一般痛著,所有雜亂的片段與周遭環境起起落落的話語聲不斷撬開他的腦殼灌輸進去,他想抵抗,可潛意識裏卻矛盾的想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