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接受我/推開我。
醒來時白起就坐在他身邊,靠著邊上大樹望著他笑的那般無奈的模樣,原來當時……是想吻他麽?他又想起送他出征時,他真有一副想哭的樣子?他完全不自知。窗外吹來一陣風,夾雜著一種紫色的小小花瓣,那是白起醒來時看到窗外一顆彎了脖子的紫荊樹的花瓣,他伸出手任這小小的花瓣在手掌中停留片刻又調皮地跟著春風輕柔而去。白起懷念地笑道,“那一日,你睡的地方邊上好像也是顆紫荊樹。”和那一個夕暮之日一樣。如今這個人,再次在紫荊花下沉眠,而自己,像注定一般,依舊陪在身邊。白起望著窗邊上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左右輕顫的串串紫荊。十五年了,距離那一日已經十五年了。他們故事中的下一個紫荊花期,誰都沒想到會這麽漫長。慢的就像一個沉重的輪回。“再後來,我陷入死戰,在山中被圍堵九死一生,在麵對數十萬大軍的包圍進退不得的我原以為這感情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了,隻能深埋在心裏,跟著身體深深埋進腳下的土地裏,可他卻又這麽突然得降臨在我的麵前……誰也想象不到,一介手無寸鐵的書生能夠單人匹馬深入敵陣,在我最消沉最痛苦幾乎要自暴自棄的時候……那個人,用一雙被馬韁連日趕夜磨出血的手,堅定地握著我的手告訴我:此生無悔入蜀中,此生無悔伴君側,若共死,不悔。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話語是那麽的明亮,那雙眼睛,又好像將所有的光亮都吸進了其中,他看著我,隻是看著我,那一瞬間,所有的害怕、驚慌、不安、顧慮,卻都消失不見了,就像一個落海的難民漂流多日,被凍的氣力全無失去知覺就要永久墜入深海之中,卻在最漆黑孤獨的夜裏……看見不遠處突然亮起了漁火。才明白之前用盡生命中的每一天,原來隻為等那盞燈的出現。是他用獨一無二的智謀將我從離墳墓隻有一步的地方打醒拉回來,我才發現,從那時起,一切都變了。”黎忡眼中已忍不住盈滿淚水,聽他坦白他才明白,白起原來對他是這樣上心,他的每一步,白起全都看在眼裏,比他自己注意到的更多,更多。甚至連那一日他手上被馬韁割傷他都注意到了,這樣的細心溫柔。可當初,那些,不過是為了接近他的一種手段罷了。這樣的人,讓他怎能殺得下手?若不是六年前新年的那一夜,他還處於對白起嚴重的誤解與仇恨之中。他真想早點看到那些他藏在櫃中的信,那他對白起,就能從沒有過欺騙與惡意。此時麵對白起的真心時,他便不用這般愧疚了。他怎麽有白起說的那般好?他怎麽配當上白起心中的那般好!黎忡想著,一時心緒激動,倍感丟臉的一伸手背抹去眼角滲出淚水,白起卻牽起黎忡了黎忡的手。“白將軍?”黎忡心下悸動不已,在白起深邃的眼睛凝視下,快要不知所措了。下一刻,白起彎腰輕吻上那隻沾著鹹澀淚水的手背,“不問問什麽變了嗎?黎忡?”黎忡想將手抽回來,他卻握的更緊,黎忡隻好壓下心慌意亂垂下眼睫,故作鎮定壓低嗓音保持平穩語調問道,“什麽?”白起見他這時候還在掩飾慌張,不由勾唇一笑道,“十五年前,他是人民的信仰,十五年後,他變成了我的信仰,堅定不移的信仰。”無法放棄的虔誠。哪怕已被黎忡婉拒一次,他也難以說服自己麵對黎忡的時候做到心如止水,他就像一個被綁在門上的鈴,隻需他走過,帶起的風也能讓他顫動不已。何況,黎忡明明對他不同於常人,分明有情。不然他哭什麽?白起補全這最後一句話,見黎忡一雙秋波似水的眼睛紅了邊框,忍不住憐惜地伸手撫上他的眼眶,將那溫熱輕柔抹去,“算來,這是你第二次救我,若你想我心死,真的不該這樣做,我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心思,除非是死,不然恐怕是止不住了。” 他說完看了眼窗外人來人往的情景,再一手撫上窗台邊的半扇窗戶用力一推,窗戶“啪”一聲合上,在彈回來之前,白起另一手攬過黎忡的腦袋將他壓向剛剛關上的半扇窗戶方向,黎忡本就麵向著他,側對窗台坐著,這下被一攬,一下重心不穩向前傾倒。下一刻,窗戶短暫遮擋住的陰暗光線中,白起彎下腰,一雙唇,跟著壓了上去。 在黎忡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溫熱的舌頭撬開他的雙唇滑了進去,追逐著他口中閃避的紅舌,霸道地舔過他的牙關每一寸,迫使他的舌無處可躲,隻有跟著糾纏,舌頭粘膜摩擦的濕膩感觸帶起一陣酥麻感,渾身熱度都跟著挑了起來。 心跳越來越快。窗台邊是正在練兵的眾將士,左邊那扇沒有關緊的半邊窗戶已有返彈之相,被阻擋的陽光一點點彈了回來,眼見明亮的光線落在側對窗台坐著的黎忡後背、肩臂,馬上就要落到臉上,他們如今這違背倫理的舉動就要被所有人看見了。 黎忡緊張地伸手壓上他的胸膛上用力推著,白起隻是一手掐住他的兩隻手腕,霸道地製止他所有的掙紮。 金色的陽光,撒在黎忡的發上,隨後是耳尖,最後落在他的眉尾與眼尾,快到唇時。 相交的唇,這才鬆了開。 光明隨著恢複原樣大開的窗台重新落滿屋內,在地麵鋪上一層金黃,窗外人影流動不斷,人聲鼎沸,繼續他們的熱鬧。而屋內那層猶如金色海浪的靜謐波瀾中,白起微微曲起膝蓋,蹲下身,膝蓋緩緩地觸碰到地麵上蕩漾的金波之中,一如汶江道那一日一樣。單膝下跪。“接受我,不然一巴掌打醒我,就像當日那般。”白起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卻在他麵前仿佛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沒自信地低下頭。說實話,他很緊張。他沒想過黎忡若是再拒絕他,該怎麽辦?能怎麽辦?從一開始便清楚知道黎忡也是男人,依舊錯到現在。隻能將錯就錯。錯到底,未免不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