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轉變2
話音剛落,“碰”的一聲,槐珀直直倒向裏間床榻。白禹身為軍人,真要打起來手腳決不會輕,這一拳打的槐珀連身子都撐不起,他揍完人吸了口氣忍著身體運動帶來的疼痛直起身子坐在床邊欲走,可一站起來,還是抵不住身子虛弱,頭腦發暈,單膝跪在床前。這一個半月,他幾乎沒吃什麽東西,到了後期更是一直反複昏迷,高熱不止,孫伯送來的東西別說吃了,咬上一口都夠讓他反胃半天,偏偏那時候他早就沒有東西可吐了,反出來的全是膽汁,到後來,甚至在反複嘔血。忍著脊背、手上的不斷化膿黏連的傷處撐到現在,對身體傷害能有多大,白禹徹底明白了。槐珀見他氣力全無還要不自量力往外走的模樣冷哼一聲,在他身後打了個響指。門外立刻湧來百來個侍衛,白禹向門外看去,連屋簷上都布滿了弓弩兵,他連忙一臉警戒看向槐珀。槐珀從床上撐起身子,一擦唇齒遭到重擊擦破口腔溢出來的血,在他身後打了個響指。有侍衛端著一碗棕色水液而來,瞬間,鼻息間,藥香彌漫。“父王命我親自將傷藥熬好為小將軍服下,沒想到小將軍性子這麽烈,上來就給了我一個見麵禮。”槐珀從床上起身移了兩步到床邊起身,欲扶起白禹。白禹眼前一片發黑,依舊固執地揮開了他的手。“別碰我?”槐珀抓住他的手腕,哼笑道,“你又要說這句話了嗎?”白禹感到自己在不斷病態的心悸出汗,跪在地上而頭重腳輕不止,像有線連著他的腦袋不斷將他向後扯,他抿了抿依舊蒼白的嘴唇,“你們槐家的東西,就算是一滴水,也休想沾上我身。”槐家,他勢不兩立。槐珀再度拍了拍手,“好啊,小將軍性子傲的讓人折服,可父皇命令我的,我必要從命,既然你不肯喝……”他頓了頓,瞄了眼房內持矛警戒對峙的侍衛,又看了眼白禹,“那我就喂將軍喝罷。”“來人啊,喂小將軍喝藥!”幾個侍衛立刻衝上前,一人駕著白禹身子,一人掐著他的手腳,另一人撬開他的唇齒,將藥碗靠近他的唇邊,強迫他仰頭吞咽。槐珀看著白禹掙紮地邊嗆邊咳,一張清俊的臉上染滿藥汁的褐色狼狽不已,滿意地輕勾唇角。“小將軍,知道這是什麽藥嗎?”白禹正在激烈咳嗆著,聞言心下漏跳一拍。槐珀輕笑著走進他身前蹲下,撫摸著他的臉頰,目光之中滿是一種陰狠的占有欲,“此藥名為斷腸草,之所以叫這個名兒,不是因為它能讓人斷腸爛肚,你這麽珍貴,我們怎麽舍得讓你就這麽死了呢?”他的手撫上白禹幹裂的唇,笑意更深,“斷腸草,專門給情到深處斷腸之人所服,喝下之後便能忘卻一切,你的父親、朋友、家人、一切,你都將不再記得,一會兒藥效起來了,會使人頭疼欲裂幾度昏迷,等你再睜眼的時候,你就……”“隻能是槐家的武器了。”白禹隻覺渾身冷澈心扉,瞬間怒氣四起,他激動地紅了眼眶死死盯著眼前人近在咫尺的臉,手上每一個關節都被捏的咯吱作響,可怎麽也掙脫不掉纏上身駕著他的三人,隻好大吼道,“混賬!滾開!!”槐珀大笑著拍了拍他俊挺的臉孔,折辱意味濃鬱,“罵吧罵吧,你也就現在還能猖狂一會兒,恐怕到時候讓你脫光了躺在床上,你都會忠心地照辦呐……”他說著,目光之中那種露骨的輕薄再度揚起。下一刻,白禹結實地挨了他一拳,他的臉上立即浮起紅腫。“本太子最恨人不遵我,打我?你簡直張狂!”別碰他?他以為他是誰?!白禹被打的頭偏向一邊,再偏轉回來的視線中依舊不卑不亢,淡紫的雙眼之中盈滿深不可及的仇恨,他咬緊牙關,腮幫子在他的用力下綳成一條直線。“今日你這般羞辱於我,隻要我有清醒一日,我決不放過你。”槐珀冷笑一聲。就看他最後的硬氣能到幾時。白禹說完便覺頭痛欲裂,咬牙忍著一波波襲來的疼痛唇色慘白冷汗直冒,片刻突然低下頭了無聲息,侍衛心下疑惑,還以為出了意外,抓著他手腳的侍衛伸手抵住他的下顎將他的臉向上一抬。隻見那張俊挺的臉上布滿血痕,竟七竅流血,慘狀難言,嚇的鉗製他的侍衛紛紛一愣,手上險些鬆了力道。真鬧出人命了?!槐珀冷著視線瞧著白禹,踢了身前呆愣的侍衛一腳,“抓緊,怕什麽!這是藥物正常起效反應。”“是。”侍衛遂心驚膽戰重新抓緊他的手腕桎梏著。一晚上,整個房間中,滿是低吼不斷的慘叫之音。待白禹再走出房門之時,是十四日後。期間槐珀一直在身側不斷灌輸著他所有他該知道的事。即使那些事,沒有一件符合事實。這一日,被吳律一路帶到雲南的白起,聽聞一切後,在路程中身體日漸支撐不住,開始反反複複昏迷,到了後來一睡不起,如今總算醒了過來。他醒的時候,空蕩的屋內隻有黎忡在,他坐在不遠處的窗邊,手撐在額邊輕眠著。陽光從木質的大窗口斜灑而下,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衫之上就像一層金色的、柔和的霧氣將他纏繞其中。每一處白衫的皺褶皆反射出熠熠金色光澤,這畫麵,神聖而又靜謐。 黎忡就這麽坐著,瑩潤如玉的臉龐在陽光下透著盈亮的光彩,將那張如同美玉雕琢的麵孔映照出近似透明的錯覺,清俊的眉眼在閉上雙眼時,擦去往日對人的銳利與生疏,此刻的他是寧靜的、寧靜的甚至有些恬靜。風也似乎怕饒了他的輕眠,吹的溫柔和煦,帶起他額前細碎的發絲,悄悄地擦過他細膩的肌膚。明明窗外不斷傳來練兵之音,粗獷的嗓子一聲聲疊加至震耳欲聾的境地,看著此刻的黎忡,卻讓白起覺得仿佛身置桃園之鄉,窗前不是持兵器打鬥的士兵,而是一派煙墨勾勒而出的山巒河流,江南煙雨迷蒙的詩意中,他們隻是兩個遠離塵世的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