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平安符
“被白將軍看到了,我沒麵子!”黎忡拉著他的手臂跑。開玩笑,白起何曾見過他爬窗跳牆的模樣?這要讓他看見,還怎麽做人?何況,他倆還有一段剪不清理還亂的感情糾葛在,現在能少見就少見一些最好。 他還沒找到能從容不迫麵對白起的辦法。 黎忡心很亂。“四公子?”孫伯在黎家二書生跑出後院後門時跟了過來,見白禹一副隱忍笑意的模樣看著窗口,他走到窗口邊一看什麽也沒瞧見,疑惑問道。“怎麽了少主?”白禹輕勾著唇角,“剛才有兩隻貓在我窗台邊打了起來,一時覺得有趣罷了。”孫伯本來還不信的,黎暮適時地不知從何處叫了一句,“喵”。白禹本來繃住的笑意都要繃不住了,真不愧是好友,圓謊都圓的這麽及時,怕他要是說狗,黎暮此時都會跟著叫了。有些可愛。孫伯又伸長脖子看了一番,還是沒見半個貓影,他更加疑惑皺起眉頭,“不是說有兩隻嗎?”躲在牆邊上的黎家二書生麵麵相覷,黎暮連忙拍了拍黎忡的大腿,用眼神瞟了瞟孫伯處,噓聲對他爹道。“江湖救急啊老爹!”黎忡臉色一沉,嫌棄地拿開他的爪子,小聲嗬斥他,“不叫!讀書人學牲畜叫算什麽名堂?”“嗨呀!”黎暮又用更加急迫的眼神瞟了瞟沒聽到聲響要出門查探的孫伯那邊,再度鍥而不舍拍上黎忡修長的大腿。“走開!”黎忡再度嫌棄地移開他的爪子。孫伯推開門的聲音戛然傳入兩人耳邊,黎暮急得要命,望了望黎忡寧死不屈的模樣沒辦法,隻好掐著嗓子又叫了一句“喵”。這聲“喵”,比起之前那一聲,音調高亢不已,又尖細不少,黎暮覺得天衣無縫極了,絕對無法被拆穿,這下可以安然過關了吧?!孫伯停住腳步更疑惑了,“我怎麽聽來聽去就這一隻貓?誰家的啊,怎麽跑咱家後院兒來了。”黎暮僵在原地,他忘了聲音的本質是不會變的……“孫伯,就是兩隻野貓嘛,沒事,還能幫咱們抓抓老鼠。”白禹見大事不妙,出聲阻止。孫伯搖了搖頭,“我就說前一陣廚房的臘肉和魚怎麽老是少呢,果然是野貓幹的,今日我非要看看它們長什麽模樣不可!”說著又往黎暮他們的方向踏了幾步。黎暮急的看了看黎忡又看了看孫伯,一腦門寫著驚恐交加四個大字。黎忡歎了口氣。突然,後院裏響起一聲溫潤略帶低沉聲線的,“喵”,聽起來不情不願,語調向下。白禹愣了一愣,孫伯也愣了一愣。這聲音,太委屈了哈哈哈哈哈,白禹不由自主麵上笑意盎然。“還真是兩隻啊。”孫伯一聽這音質和剛才那隻不同,突然不敢往前走了。他和黎家那小公子一樣,怕貓。一隻還搞得定,兩隻……搞不定啊……白禹笑得彎下腰,為拚了命的黎家二公子打圓場,“算了,孫伯,兩隻呢,你不是怕貓嗎,就讓它們去罷。”孫伯歎了口氣,“明個兒我讓小梨子抓它們罷。”黎暮黎忡緊緊貼著牆麵不敢吱聲,見孫伯轉身回屋關上門,這才鬼鬼祟祟加快腳步走了。黎暮一出白府大門,笑的前仰後合,模仿他爹的叫聲又叫了兩句音調向下不情不願的“喵”,調侃道,此貓定然是打架輸的那一隻,心情不好的很!黎忡輕輕揪了揪他的耳朵,被自個兒兒子調侃的臉色一黑,輕罵一句,“孽種。”黎暮連忙抓下他的手臂,知道他爹臉皮子薄,不再逗弄他。想起之前白禹的問題漸漸回複正色又問了一遍,“爹,說真的,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走,明明你對我說過很多次,蜀國已無可救也的。”其實他爹,對蜀國沒有這麽多的情懷的,這裏不是生他養他的土地,自黎暮長這麽大,他不止一次看到黎忡在中秋之夜望著蕭國的方向,暗自傷心歎氣。還有清明時分,遠在他方的藺彧墓,因為兩國交戰的關係,他爹從來沒機會踏入蕭國國土去上過一次墳。黎暮知道他其實,很想回去。蕭國的國君蕭晉已不止一次親書信件來蜀中勸黎忡歸國,可他爹都一一拒絕了。黎忡瞧著漸漸長大的兒子,黎暮過了變聲期後聲音變得低沉,連樣貌都跟著有棱有角起來,那眉眼之中與黎忡其實並不十分相似,黎暮比他更為英挺不少,鼻梁更高、眉骨更挺、眼眶更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跟著白禹在軍隊裏混多了,他看起來比普通書生麵目要深邃的多,明明是個清逸如玉麵相,偏偏眉眼之中透著一股子的英挺俊俏,氣質裏有書香之氣卻無文弱之感。總體來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小子不止連身高,什麽都快超過自己了。“這裏是養育你長大的土地,我若走了,錦城便會成為一片火海狼藉,你會傷心的。”“撒謊。”黎暮輕笑,拿起他腰間的香囊一捏,裏頭的紙張在壓力的作用下沙沙作響,“果然又厚了一張。”這香囊中,全是平安符,黎暮前段時間親眼看到他爹外出歸來後往裏頭塞了一張。黎忡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怔,隨後一張溫雅臉上微紅,一把將香囊扯回來。“但凡白將軍出征,爹你定會去一趟關帝廟,他不回來你就年年都去。不是舍不得我,是舍不得白將軍吧?”關公是曠世大將,其勇武為世所稀有,習武者奉為武聖。因此,曆代尊為武聖祭祀,民間亦為尚武之人與軍人的保護神。因為我若走了,白將軍必遭一劫。這一句話,讓他怎麽對孩子說得出口。為人父者,行正,坐端,方能教子也。他不能給黎暮一個畸形與崩塌的父親形象,所以即便知曉白起也對他有意,也不能接受。實際上,黎忡現在還在迷惑於自己的情感究竟是深厚的友情還是超越了友情,總之汶江道一夜,當白起單膝跪在他身前,撫上他的臉時,他雖表麵淡定,實際內心十分震驚,震驚、而又莫名不反感,就好像莫名其妙的,每次白起出征他都會擔驚受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