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智對智

  白起看身邊的黎忡一眼，黎忡對著他點了點頭示意稍安勿躁，白起心下有數頷首，回答蔣辛，“先靜觀其變。”蔣辛明白這一定又是黎忡的計策，經過上一次計策，黎忡已贏得全軍信任與軍心，不必再加猜測，、隨即明智的不再多言，心下緊張靜待蕭軍答案。黎忡目光深沉看向河對岸一身黑袍墨甲的主將。如果追擊，就是一場死戰，並且毫無懸念，白起會輸。可黎忡賭他不會過來。——因為蜀道城為楚蜀交接地界，楚國與蜀國是盟國，蕭國無法邁足。先不說蕭國惹不惹得起楚國，首先事關國交，現下恰逢又有世人稱號飛將軍呂布在世的嶽朗駐守，碰上定是一場死戰，巫鹹沒法獨自下定論。所以他會回去請求蕭駁的意見。一定會撤軍。巫鹹低頭一思索，“撤軍回汶江城。”聽到意料中的答案，黎忡鬆了口氣放下心中重擔，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其實，嶽朗大將恰巧今日清晨已撤兵回楚國主城，真的開打無人可幫他們。就和蕭駁鑽了路程與時差的空子，來誤導淩績一樣。他也用了同樣的方法來還給蕭駁。這是整個計策中最後的一個環節，得之全盤皆贏，輸之，滿盤皆潰。現在，他們贏了。巫鹹思索再三，最後看了眼白起與黎忡，喝了聲“駕”調轉馬頭，誰都能聽出他的語氣中滿是不甘。麵對紛紛撤退的蕭軍，蔣辛喜出望外，“真的撤了！！”“黎尚書料事如神！”長右跟著眉開眼笑舉手一握拳。全蜀軍跟著舉起長矛一陣歡呼，白起轉頭看向身旁笑的靦腆的書生。“黎忡，我真希望你永遠是我的軍師。”黎忡一頷首，清亮的目光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下顯得明朗生輝，“過獎。”白起，汶江城一戰，死裏逃生。率兵三十一萬餘人轉而支援北平戰役。史稱：草人開道之計。 淩績被逼到汶江城時，是第二日傍晚，他們才接到通信兵報告白起敗走蜀道城轉向北平的消息，可蕭蜀已經交鋒，淩績進退兩難。千軍萬馬戰局之中，淩績看了眼手上千辛萬苦追回的人頭包袱，咬牙切齒扔向一邊。 好一場戲！這個當，上的他功虧一簣！ 人頭滾落地滾動的同時，淩績對著已插著蕭軍旗幟的汶江城門大吼道，“蕭駁，我要你不得好死！”蕭駁立於城牆之上，聽到他這一句怒吼一拍手笑道，“好，我歡迎。”所有人一時靜默，蜀軍紛紛皺起眉頭，看著這個十幾歲的孩子，一身黑袍盔甲，猶如諸葛亮一人迎戰曹軍般從容不迫地在城牆上拍手歡迎，明明笑著，氣度卻鋒利如懸梁之刃，實在危險。淩績在馬上抬手指揮著身後士兵，黑夜中，所有蜀軍的眼睛泛著褶褶光輝，紛紛等待著將軍即將出口的話語，淩績道，“所有弓兵聽令，目標城牆，放箭！”張弓滿弦之音充斥耳膜，一瞬間，箭如雨下，將黑色的天幕劃出根根利刺，劃破空氣直直向蕭駁衝去。下一刻，城牆上豎起一排整齊的方盾，那些蟄伏在他身邊的士兵一瞬之間有序整齊站了起來，將箭雨一根不差全數擋回，顯然對他的發狂早有準備。蕭駁自始至終眼也未眨一下，將脊梁骨綳的挺直，他一手撥開盾牌，另一手負在背後，笑看著滿身是血傷痕累累的淩績，“可惜你們蜀國，至今沒有一個像樣的軍師，黎忡本是我蕭國謀士，白白來蜀國輔佐你們，結果你們的孬君卻不會用，不然……”他說著，笑意斂在唇邊，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提著一個東西伸了出來。那是蜀帥馮馳的腦袋。這一次，沒有作假。下一刻，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像被丟垃圾一般，從城牆上丟了下去，像西瓜落地一樣，腦漿四溢。蕭駁冷笑一聲繼續道，“不然就不會走到這連環計中了。”事態已經很明朗了，這自始至終就是蕭駁的一個局。馮馳早就死了，白起也沒有戰敗，一切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將他們引入絕地罷了！蕭駁簡直就像是一條引誘獵物踏進陷阱的蛇一般，令人細思極恐。明白一切的淩績氣得泛紅眼眶，死死盯著城牆上的少年，“蕭駁！！”這個人，將他逼至如今地步，實在讓他恨之入骨！蕭駁撐著古老城牆的邊緣，姿態優雅地看著底下紛亂的戰局，對淩績方向喊道，“打仗！就要有勝敗之分，淩將軍技不如人，還是認命吧！天下……”他至此故意拖長氣音，提高音調朗聲道，“已經變了！”你們已經輸了。這語氣挑釁至極，淩績不甘心地看著他說完大笑著坐在城牆高凳上，隨後一派坐山觀虎鬥的氣定神閑模樣對他輕笑，淩績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又看了眼四周拚命作戰的士兵。一咬牙吼道，“我們不能放棄！這是我們的蜀城！城裏頭有多少百姓，就有多少個責任壓在我們肩上，我們必須守住！！” 然而，士氣早已衰竭，無人應和。 場上徒留兵戈撞擊與廝殺聲響，一片沉悶。蕭駁攻克汶江城後，便一直住在汶江刺史府。白起撤軍至蜀道城當夜，巫鹹的先鋒騎兵前來送信，知曉一切以及巫鹹正往返汶江城的消息後，蕭駁背對著燭火，手撐戰爭沙盤正在思索戰局的動作一愣。先鋒兵問道，“世子，我軍該如何行動？若踏兵帶入楚國，飛將軍正在城中，難免又是一番風波。”“巫鹹將軍做的對，先回來吧。”“是。”先鋒兵抱拳一應，抬腳要走。蕭駁叫住他，“你說白起身邊多了個人？怎樣的人？”“看上去是個白淨的書生，眉眼俊雅麵色如玉，聽蜀將喚他黎尚書。”蕭駁眉眼一跳。怪不得識破他的計謀，原來是他。今日剛與淩績說到他，沒想到今日就來了。“去吧。”蕭駁揮退士兵。“是。”先鋒兵快步出門跨上戰馬回去送信。黎忡師兄。蕭駁望著小兵絕塵遠去的身影輕勾唇角想著，倒是，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