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解圍2

  他用行動這麽對白起說著，他是認真的。白起見他將誓都發到這地步，打消一些擔心，想了想黎忡若是騙他，到時候一不會武的書生也不可能逃脫的掉，他眉頭一皺收刀回鞘，囑咐身後一直插袖站著的老軍醫，“周老，包紮一下他。”黎忡一向是他的知己，他給他一次信任。“不用。”黎忡擺了擺手，他自己也是大夫，不必勞煩老人家再費力氣，黎忡從桌上拿起一卷紗布自己繞圈纏上。白起再度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好，你說皇上派你來接任軍師，那必定給了你援軍吧？軍隊呢？”黎忡微一猶豫，還是歎了口氣老實回答，“沒有。”白起一挑眉，“什麽？”“皇上派我前來，未給我一兵一卒。”“為何？”“北方爆發流寇，能夠來此支援的部隊都已被派去平定北方了。”聞言，白起大受打擊，憤怒地一拍沙盤的邊緣，“還能怎麽打！這場仗還有活路嗎？！”連兵都沒了，汶江城困頓，援軍被圍，自己被剿在山上，進退兩難，就算現在明白了局勢，多了個軍師有能如何？！輸定了！一隻纏著紗帶的手輕輕覆在白起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白起心下一驚抬頭看著黎忡溫潤如玉的臉龐。黎忡瞧著他一臉傷痕累累的模樣，心中一時不忍，“白起，聽我一言，撤退吧。”白起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你作為軍師要獻的計策就是如此？”他的力道沒控製，黎忡握著被打痛的手掌皺眉道，“巫鹹將軍今夜不進軍，是在等明日蕭駁的援軍轉而支援此地，你明白麽白起？他們要先全力打下你，若今日你不走，之後會有三十萬大軍前來圍剿，你便……再也走不掉了！”人數，相差一倍有餘，又是山林，越往上路越窄，黎忡不想看到他最後被逼到跳崖的境地。他想要他活。“不，不行！”白起看著沙盤眼瞳微微左右顫動思索著，想起正在險境的淩績大軍，一時心亂如麻。“我不能丟下淩績不管！他還沒死呢！”白起說著要往外走去。“是！”黎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難得語氣激烈，“他是沒死！可現在就算你帶著兵馬衝出重圍，身後剩下的也不過是又經曆一場惡戰的殘兵敗寇罷了！拿什麽再去和他蕭世子拚？！況且！你知道淩績將軍那裏追迫他們的蕭國兵馬有多少嗎？你知道汶江城裏安排了多少伏兵嗎？！你過去就是個死你到底明不明白？！”白起怒喝，“那也好過我一個人苟活！”若他撤退，棄淩績大軍於不顧，史書會將他寫成什麽樣子？！那都是一起南征北戰的同袍！他怎麽可以放棄！黎忡被一吼，心緒激動眼眶泛紅。“白將軍！”見白起頭也沒回，黎忡三兩布走到他身邊扯上他的手臂，“怎……”白起一轉頭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黎忡先一巴掌打上他的臉。“啪”的一聲脆響，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讓在屋子裏的人全都愣住，搗藥的小廝不由自主停住動作，老軍醫緊皺眉頭不知所措看向二人。白起瞬間臉上泛起一片紅，他不可置信地扭回頭瞧著他，“黎忡！你做什麽？！”黎忡在他麵前一向溫潤如玉，恭謙有禮，大沒想到他會越矩出此動作！黎忡沒回答，他從懷中掏出一封鵝黃色綢緞，盡量壓平激動的心緒平穩聲線道，“皇帝命將軍你率兵立刻返程支援北方流寇一役。”他說完舉高手上的皇令，麵對他打開，“這是皇帝的詔書，北方流寇一戰偏將軍戰死，需要將軍赴任，皇城尚有一老將，皇上為何要舍近求遠用你不用他？你想過嗎？”白起疑惑瞧著詔令上的字跡與大印，“是你推舉的我？”黎忡氣憤得將詔書一把甩在他身上，抬頭揪著白起的衣領，大聲吼道，“我來此地尋你，皇上連兵都不派給我！你還不明白這一戰中他已經誰也不要了嗎？！”“你偏要我這般求著你活嗎？！”他說著，再次激動地眼眶通紅，控製不住淚湧而出。他們，都是棄子。汶江城，蜀帝見再派兵支援得不償失，已將城池大印拱手相送，黎忡在朝中再三規勸可以再度起兵支援等等，也不及蕭國一個使者三言兩語威脅軟誘。如此軟弱的帝王。所以，他才會拚命前來，也所以，白起就算拚死守住了城，最終那也不是他們蜀國的地界了。“放棄吧，淩將軍已經救不回來了！我不想連你也救不回來！”黎忡說著將頭埋在他的盔甲前，抓住他衣領的手越握越緊，幾近崩潰地哀求道。白起想起此次出征之時，黎忡為他在亭中送行，新年時分五光十色的煙火齊放下，黎忡喝的醉意迷蒙，趴在桌上紅著眼眶不斷呢喃著同一句話，“活著回來，活著回來，我等你。”當時的白起隻是調笑他說，“沒想到你的酒量三杯就倒，都說起胡話來了。”黎忡卻突然將手覆在他身著袖甲手套的手上，輕輕拉到胸膛前，那時候的黎忡溫雅的眼睛盈滿水光，眼淚一顆顆往他手心裏掉，臉上帶著微紅的酒暈神色卻無比認真，認真到讓人看著都覺得脆弱心碎，黎忡對他說：“這不是胡話，這是我的新年願望，若你一年不歸，我就年年許，許到你回來！對我來說，唯獨你的命，比什麽願望都重要。”當時的白起十分震驚他會對自己坦白說出如此不加修飾的心肺之言，他與黎忡，就算關係再要好，成年人間一向多少保持著一些距離，清醒的時候溝坎更是清晰。可那一夜，黎忡卻表現的對他完全沒有一絲警惕與隔閡，看著他的目光甚至讓他想要……白起皺起眉頭，甩了甩頭，將這莫名其妙有失禮數的想法從腦中揮去，一把扶住黎忡的雙肩。“我知道了。”黎忡有些吃驚地抬頭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