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養心殿
徐太還沒見過哪個大臣敢硬氣到這地步,一而再再而三不走常路,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好,軟硬不吃。皇上要他將他打發走,他怎麽打發呀真愁人!徐太歎了口氣連忙跟上去,什麽權衡利弊孰是孰非得不償失您得想清楚啊連環炮般往他身上轟,黎忡硬是抗住壓力一個字也沒給他回,隻一心堅定往前走。就這麽走到了養心殿外,正巧碰到了五大部另外四個尚書,戶部老尚書一看到黎忡就和看到自個兒兒子似的,本來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而開。“黎尚書。”四大部老官紛紛停下腳步對他打招呼。黎忡禮貌作揖一應,眼睛瞄到戶部尚書想要說什麽又在下一瞬閉上了口樣子心下起疑,再看了看身邊的徐太,明白他是有些難言說不出口,皇帝定然給了他一些強求的任務,徐太在這他不好抱怨。打過招呼後,四大部官員與他一同擦身而過,明顯可以感到每個人身上的氣氛都很凝重,也不知皇帝到底和他們說了些什麽,或是……他們對皇帝說了些什麽?黎忡越想越不對,連忙快步走向養心殿。皇帝早就命人泡了一杯龍井等著他,黎忡一踏進金碧輝煌的殿內就聞到了茶香。“臣黎忡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黎忡在門檻恭敬彎腰行了個揖禮。皇帝坐在案前,攤手指著桌麵上冒著熱氣的茶盞,“黎卿,來,坐。”黎忡站著不動,擺著作揖的姿勢沒收回,頭一低,“臣惶恐。”“哦?”老皇帝眼中精光一現,“臣卿竟然敢來找,朕就不信你還惶恐。”黎忡見皇帝開門見山,抿了抿唇也不隱瞞,“臣是來勸皇上放過白家的。”“白起?”老皇帝試探性得抬高語調,再三打量著黎忡臉上的反應。黎忡沉默著,麵色有些為難。皇帝見他麵色動容,肯定了他的猜測,“白將軍與你一向關係親密,內外事配合有度,朕怎麽忍心傷他這員猛將,不用你說,朕也不會動他。”黎忡心想,皇上確實不會動他,但是會讓吳律動,吳律這老狐狸,審了這麽多年犯人什麽模樣的硬漢沒見過,要想從他們嘴裏撬出消息,他有的是手段,今日上朝時黎忡特地繞道看了一眼,吳律是從大理寺直接出來的,私服上沾了一片血漬,直接換了官服才幹淨,想也不用想,最近能讓吳律親自出馬的,隻有白家重案了。也就是說,白起正麵臨著嚴刑逼供的局麵,沒有皇帝嘴上說的那般好聽。皇帝沒給黎忡接口的空隙,繼續道,“說起這個,昨日朝上朕還要謝你為朕、為白將軍解圍,若蜀中失了白起,猶如自斷一臂,得不償失,鄭枉那老東西一心想取代白卿朕都看在眼裏,這麽大年紀了還這麽爭強好勝,朕念在他是開國功臣,這才一直養著他,等風浪平息,白卿官複原職,朕也考慮要他退役了。”皇帝語態柔和的說完,再看黎忡,“這決斷,黎尚書可還滿意?”這番話,幾乎可以說是溫和的變相在驅趕黎忡了,皇上明顯意思是:白起現下刑是要受的,可絕不致死,朕保他一命無憂,其餘的,不要再提,例如……“白禹。”黎忡好死不死就提了這壺沸水。皇帝神色頓變,眉宇間與他周旋時的笑意也沒了。“不成。”“臣可以死囚將他換之,從此將他流放遠方,隻求皇上保他一命,臣肯定,他絕不會做出背棄蜀國之事!”黎忡語態忠懇,說完撩袍下跪。“隻要皇上肯放過白禹,臣,願做一切。”“白家四子和你到底是什麽關係,讓你這般護著他?”“臣與白將軍同朝為官,又年齡相仿自然說得到一起去,久而久之便成了知己好友,既然是至交,不瞞皇上所說,臣便有一份義務在他危難之時挺胸而出,是兄弟道義,何況是一個無辜的孩子。”“無辜?”皇帝氣的冷哼一聲,“你說他無辜?!兩次放跑蕭國世子是真!你說他不會做出背棄蜀國之事?可在此之前他已經做過了!還不止一次,你讓朕怎麽相信他對他網開一麵?”黎忡麵對他嚴峻責罵的不悅口氣心想不能在這氣餒,咬了咬牙迎難直上道,“皇上也別忘了,城防圖也是白禹拿回來的。”“你知道什麽?!”皇帝一拍桌麵,“朕要的結果不是這樣!”城防圖這個意外本就不該有!本來白起贏了一戰又有蕭國世子在手上,他們勢頭正烈,天時地利人和,要什麽有什麽,可被那渾小子一攪,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籌碼不翼而飛就算了,還給蕭軍什麽婦人之仁的印象?誰都知道打仗不能輸氣勢,他們更不能送一個笑柄過去!哪怕就算真的運氣好,那小世子沒記得多少,城西的部署多少也被知曉了。若不將這敗筆找出來,怎麽能平他心頭之怒?誰都能饒,這叛臣賊子,不可能!“皇上。”黎忡一聽他的語氣已是知道他在想什麽了,語重心長喚他一聲道,“蕭國雄獅百萬,相比我軍兵力敵厚我薄,外加戶部已經撥不出糧了,再打下去咱們必輸無疑的!”剛才,在外撞見四大部尚書的時候,與他私交不錯的戶部尚書路過時悄聲對他說了幾個字:皇上要調稅。這事,就太不妙了。黎忡眉頭緊皺,“之前白將軍出征三年,斷糧之事時有發生,臣再三向鄰國通貿,加上戶部調整了三次賦稅,才勉強維持住我國日常,如今稅金已比他國平均要高出每月一石,若再提高百姓賦稅來支撐戰事,民心定然憤起,到時候農民或起義,或離國,田不養住民,農便養不住兵,隻有內憂外患的份,皇上,聽臣一句,趁蕭國還未攻來,就以白禹放走世子一事為禮,議和吧!”皇帝耐著性子聽他說完,勃然大怒,“這是朕的天下!能不能繼續打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