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黎白往事 九歲,過渡期
可比起他小小的強硬來說,他真的很冰,而剛剛睡醒的人是很暖的,他這麽一靠過來,身體貼著身體,黎暮感覺渾身的熱度都在被他汲取,被子裏好不容易攢起來的熱氣都沒了,卻沒有生氣而是將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笑了笑,“對咯,抱著我就不冷了,可惜你臉皮薄不經常這麽做,我倒是很願意你靠過來的。”“閉上眼睛,睡覺。”黎暮沒有說錯,白禹這麽零距離的貼近一個人已是極限了,何況還是主動伸手去抱,他說話的語調都有些不穩,黎暮看也不用看,猜也能猜到白禹現在的臉上一定透著紅。不然,他脖頸間瞬間騰升的熱度是怎麽回事?黎暮笑了笑,頓覺他實在是內斂又直接的可愛,沒有拆穿他,閉上眼睛睡在他的臂彎之中。與上一次的位置恰好相反。白禹起床,手一定會麻掉的吧?他想著,卻沒有半點移開的意思。因為白禹,一直把他抱的很緊。桌上的燭火在不斷輕撫的風中顫抖,不一會兒,床上兩個抱成一團的小人兒呼吸平穩入了夢鄉,他們之中總有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一個睡了另一個也會跟著馬上睡著,一個醒了另一個也不由自主睡不安穩,這可能,就是從小待在一起被時光見證的語言吧?一本雙方不用開口就能明白的、獨特的秘密字典,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就能查閱,隻有彼此能夠破譯的字典,隻屬於他們的無聲語言。——那一年,小小的兩人還不懂什麽是情什麽是愛,隻是懵懂地聽著三娘和王胖用充滿鄉音的口吻說著古往今來的愛情故事,向往著成為故事裏的男主人公,說著他們將來喜歡的女子是多麽的溫婉可人又或是美豔不可方物,將來一定羨煞旁人等等。可每當白禹聽到他們這麽說的時候,心裏想的,卻隻有一人。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也不知道。黎白二人。五歲,見麵打架。六歲,依舊互掐。七歲,相知相惜。八歲,如同家人一般,一起過了第一個年。九歲,白起出征未歸,白家大夫人病重,家中四子長期無人照看,修書於好友黎忡一封,於是黎忡帶著黎暮搬進白府暫時看管。“砰砰砰”三聲敲門聲在料峭的春風中響起。來應門的白禹一開門,看著黎暮背著一個和他人差不多高的大包袱傻了眼。“黎暮?!”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來打擾啦!請多指教!”黎暮說著恭敬地彎腰鞠躬,背上的背包隨著他的動作劈裏啪啦掉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黎暮心疼的要死,連忙俯下身去撿,沒想到因為包裹的重量超越平衡支撐,又往下掉了幾本書,連帶引力與重力的疊加關係,他跟著一頭在白禹麵前跌了下去。 一起過來開門的白落眉眼一彎眼疾手快撐住他的肩膀阻止他快要成“狗吃屎”的趨勢,調笑道,“行這麽大禮?” 白禹連忙跟著扶起他,黎暮不好意思地笑笑。 黎忡歎了口氣,蹲下身撿起一個碎了的陶瓷杯瞧了瞧,皺起眉頭,“都和你說了不要給我帶亂七八糟的東西,白府什麽都有,再說了咱們隻是暫住。”他說完就要將杯子扔向白府門前的紙簍。“爹!”黎暮著急的搶過來,藏進懷裏低頭一看,“啊~!”他大叫著伸出手指比著缺損的碎片距離,心疼地捂住胸口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黎忡好笑地看著他,“你真恨不得把你吃飯的圍兜兜也給我帶來。” 黎暮哼了一聲,很不滿地撇他爹一眼,大眼睛水汪汪,說不出的委屈,“這杯子是我剛上私塾的時候你給我的!爹你這大壞蛋!你無情!你無義!你健忘!”黎忡被他說的一愣,想起那天因為私塾要自己帶杯子,黎忡便帶著黎暮上街去看,可那時候黎忡隻是個秀才,囊中羞澀,黎暮看上的太貴買不起,於是半哄半勸地給他用陶土捏了一個,送到街口的火窯裏托認識人烤的,黎暮當時還很嫌棄,說這烤的醜。沒想到這娃一直給藏到了現在。白禹聽到這,悶聲不吭地跑了,黎爹頓感自己欺負了小孩,連忙連哄帶騙地蹲下身和他搞好關係,黎忡說我再給你捏一個,黎暮說不要,黎忡說準定比這漂亮,黎暮哼哼唧唧地瞧著他,硬是軟硬不吃。黎暮很難哄,黎家爹爹很傷腦筋,倒是另一邊白落看熱鬧看的快笑岔氣了。此時伴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白禹不知何時跑了回來,從背後抽出一個白瓷杯,“這是我的杯子,給你。”黎暮笑嗬嗬接了過來,耀武揚威地拉著白禹跨進門,臨走前還甩了他老爹一眼,對著他嫌棄地做了個鬼臉,轉眼又有說有笑地跑了。在後院的小梨子聽到黎暮的聲音,汪汪地大叫著向他們奔來,黎暮一見它一邊搖晃著尾巴一邊往前跑,跑的四個蹄子恨不得飛起來,連忙停下腳步蹲下身,等小梨子撲過來的時候摟住它的脖子,摸著他的腦袋,小梨子見到大梨子簡直盡其撒嬌之能事,抱了一會覺得不夠爽快,立馬翻著肚皮給黎暮撓著,撓著撓著又突然翻了過來,出其不意地崛起屁股俯起腦袋像追逐獵物一般輕輕咬著他的手,黎暮就不給他咬,拉著白禹在他邊上東跑西竄,惹的小梨子嗷嗷直叫,左右亂跳。黎忡後腳跟來,瞧著他們其樂融融笑的歡快的模樣,心想這可不就是小孩子麽?前一刻還在生氣,後一刻立馬眉開眼笑。倒是有幾分可愛,黎忡搖頭輕笑著。白落同樣看著自家弟弟眉目含笑,恭敬地伸手指引。“黎尚書,請隨我來。”“有勞。”黎忡瞧著眼前已有沉穩氣概的小大人,似乎……又長高了幾分?又看了眼前方跟著黎暮有說有笑跑著步的小人,五歲,到九歲,四年多的時間,不知不覺,竟然已到黎暮的下頜了。他還會再長。不得不說,小孩子啊,就像春天的筍一樣,竄的特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