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黎白往事19 白落的話

  屋子內瞬間一片黑暗，剛才桌上的火燭隨著白猊那一倒一起落在了地上滅了，白落將它撿起，然後拿起門上的燭台點亮桌上的蠟燭，再放了回去，室內頓時有了可見度。白禹坐在桌邊，一語不發。白落一看他這心事重重的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想你那好朋友了？”白禹依舊不說話。“你們這次是因為什麽吵起來的？”“因為他說你可能回不來。”白落一想，“那他是在擔心我，更是在擔心你啊。”“我知道，我心裏清楚，可是就是接受不了從他嘴裏說出來。”“為什麽？”“因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要他和我一起相信你。”“還說了什麽？”“還說我娘的錯不是我的錯，是那些看待我錯的人不對。”“這句話也有道理。”“不。”白禹講到這裏抬起頭，看著大開的窗戶，滿天星辰在窗框裏似乎成了碧落九天的畫。“這次他說錯了，我不覺得我娘有錯，不管是什麽原因，我都相信她是對的，我想相信她是對。”“他的誤解讓你很生氣？”“對。”白禹點點頭，“很生氣，氣到不想再和他做好朋友，有時候我經常覺得，或許咱們成為像三娘和王胖那樣的普通朋友，就不會有爭吵了。”白落聽著他的話心下笑道他果然還是個小孩子，說出來的這不都是孩子氣話麽？“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都沒有再和他碰麵？”“嗯。”白禹誠實的應著，“果然這樣咱們就再也沒爭執了。”白落想，這豈止是沒爭執，連交集都沒了，還哪來的爭執？“那你寂寞嗎？”白禹沒吭聲，可這答案已經十分明顯了，黎暮不在的日子，不管他與三娘王胖怎麽玩，發現他與他們都交不了心，就算做著和以前一樣的事，也沒法像與黎暮那樣開心，不知道為什麽，總之就是看上去融洽實際上總覺得有什麽細微的齒輪對不上的感覺。這陣子，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黎暮還在就好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想，白天睜眼時想，王胖他們下課來找他時更想，總是忍不住往他們身後瞄兩眼，希望還能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可一次都沒有。說實話，他很寂寞，從一開始意識到自己這麽想的時候的吃驚到最後的落寞，經曆了很長一段煎熬的時期，最終才不得不承認。他好想黎暮。白落瞧著碗裏剩一兩口的殘羹剩麵，嗓子眼還在冒著煙，火辣辣地疼，實在是吃不下了，再瞄了眼地上碎成八瓣英勇就義的茶壺，幹脆坐到他邊上苦口婆心勸道，“魚兒，有時候呢，吵架是一種比較激烈的溝通方式，如果對方讓你感到很生氣，氣到忍不住爭執的地步，說明對方對你的感情非常之深，就像我與白猊白漓。我們是兄弟吧？是手足之親，難免還是會吵得不可開交。而兩個人之所以能成為好友，是因為足夠重視，三觀也足夠相同，所以出了不同看法的問題的時候，雙方都想讓對方認同自己的觀點，認同自己的思想與世界，怕就此一步與對方的世界脫軌。可一旦當你有了這樣的思想，想去扭轉一個人的時候，並且竭盡全力去做，甚至於你剛剛說的，遠離，說明他已經進到了你的心裏去了，證據就是你在離開他的這段期間很落寞。”白禹這次沒回話，因為白落全部說中。“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無論多近都可以抬步離開，可走進了心裏，那就離不開了，明白麽？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知交，我個人認為，一個就夠了，碰到知己的幾率是千萬分之一，很渺小，所以人人都渴望，有很多知交都是在爭吵中磨滅的，也有很多知交是在爭執中彼此進步，彼此學習，彼此理解，不知不覺就走了一生。如果你碰到了那個不可替代的人，就不要掙紮了，好好的與他磨合便是，人生路上很長很苦，光靠你一個人的力量，也許，是走不完的，你需要一個知己，需要他，你還沒意識到嗎？”白禹的心思更沉悶了，他想起那一天黎暮對他說：我把你當好朋友才這樣對你說的！你對我生氣根本毫無意義！是啊，他們從一見麵打架開始，確實總在做沒有意義的事。其實黎暮第一次走，在茉莉樹下離開他的時候，他的慌張與難過就早已說明了一切。隻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罷了。“再告訴你個秘密吧，魚兒。”“什麽？”“我剛回府的時候，瞧見黎家的小公子了。”白禹瞬間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哪兒？！”“在……”白落瞧著他本來暗淡的紫眸瞬間凝聚光輝，他和藹地笑了笑，“在後院大門口。”“他……”白禹想起黎暮這段日子的拜訪，他都無情地將他拒之門外，一副要絕交的模樣，瞬間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黎暮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臉皮都很薄，就算黎暮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實際上白禹知道他比誰都敏感，表麵上的大氣隻是他裝出來的表象而已，用來掩飾他細膩的內心。 “哎，他一定很生氣。”他怎麽可能不生氣？是他他也會生氣的。“他知道我今天回來，料到你看到我才會放心，才會態度平和，也明白這些話隻有我對你說你才能聽得進去，所以他一直在後門等著，等著你們的和解。我回來已經兩個時辰了把？他要是生氣，我想，他可不會站這麽久。”其實黎暮沒有惡意，他是知道的，他當時隻是擔心又著急，內斂的性子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傾訴，可黎暮，他不同。他很聰明，從一開始就明白他的心情，黎暮也是擔心他，才會那麽潑冷水，讓他不至於在千萬分之一的壞幾率到來時而崩潰。細心，聰明，溫柔。他果然，是誰也無可替代的好友。白禹在這一瞬全部都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