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梨白往事18
他不想習慣的，但可悲的是，他已經習慣了，雖然做不到無動於衷，但是至少比起一開始的傷心要好上很多。人，是有抵抗力的，不斷在一個位置割舊傷，起初或許會很疼，等到結疤的時候，也就沒那麽疼了。多麽悲哀。等人走幹淨了，麵也早已粘成一坨，白落卻毫不介意地重新坐回凳子上拿起筷子一口口吃著，總算將這一碗能讓人噴火的辣椒麵給吃的七七八八。一陣風從大開的房門外吹拂進來，帶起地上一張張蒼白的畫紙，其中一張飄到了白落的腳邊，他撿起來一看，可看了半天沒看懂，“這是什麽？”他指了指圖上的四個火柴人。白禹難過地指了指其中最大的一個火柴人，他拿著一把劍舉著，頭上還帶著個將軍特有的雉雞翎配飾，“這是大哥。”然後他指了指邊上稍微小一點的一對手牽手的火柴人，“這是二哥和三哥。”然後他指了指角落裏坐著的一個人，“這是我。”“你幹嘛一個人坐這麽遠？”“因為我一靠近二哥三哥他們就會不高興。”白禹說著沉下眼睫看著地麵，“大哥，我以前究竟做了什麽？能讓他們這樣討厭我？”每一次，被白落阻止的那些未說出口的內容都讓他思索再三，他一定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才會導致如此結果，不然，為什麽？可在他記憶中，自己並未頂撞過他們，至少在有記憶後沒有，那麽……就是有記憶前了？ “沒什麽。”白落被辣的嘴唇都有些腫，一張俊挺的眉眼泛起微紅，安撫地摸了摸白禹的腦袋，“老二老三這是在嫉妒你呢，別生他們的氣。”“……”白禹依舊很鬱悶，“因為大哥偏愛我嗎？”白落輕抿雙唇，“笨蛋，是因為你自己本身很好，比他們好，所以他們嫉妒。”“我本身？”白禹更加疑惑了，他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地方好，各種軍事訓練成績明明都在二哥三哥之下的。 白落歎了口氣，“長大你就明白了，不急。”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在好奇的時候被這個魔咒束縛著，好像長大是一件很快的事，立刻、馬上、明天就可以，白禹也隻是個普通的孩子，沒聽出白落言辭之中的隱瞞與推辭，因為他相信白落絕不會對他說謊，因為那是從小到大對他最好的大哥，如果不信他，還能相信誰呢？白禹想了想問，“長大以後的生活也總是這麽讓人捉摸不透嗎？”“也不完全都是。”“那真讓人鬱悶。”白落笑了，“有時候看透了才會讓人更加鬱悶，你還小，很多事情你還沒有經曆，等到都經曆了，不用我說，你就全都懂了。”白禹真的很討厭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就像他一個人是聰明人堆裏的傻子，各種鄙視及猜忌的目光總讓他備受煎熬，而他還不知道為什麽。“大哥，我真想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變成一個聰明人，然後他就能知道一切，不再是那孤獨的遭受白眼的傻子，他能和他們一樣，甚至成長為和白落一樣威風凜凜的小將軍，讓二哥三哥也喜歡上他。“好哦，魚兒快點長大，長的高高壯壯的，然後跟著大哥一同保家衛國。”“嗯！”白禹眾誌成城地握起粉嫩的拳頭。小時候，總是渴望著長大，每一個同齡人都經曆過那樣的時候，總是對每一件小事都是那樣的認真，會疑惑為什麽天是藍的，地是黃的，水是綠的，為什麽有鳥？為什麽有人？每一件小事都讓他們困惑，可他們依舊好奇。殊不知，人一旦長大，明白了所有，才明白原來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光是那樣的靜好與美麗。有時候真相並不能讓人解脫，隻能讓人更加痛苦，甚至一輩子跟著它沉淪苦海不得超脫。白禹還不知道這個真相，關於他身世的真相，黎暮也不知道，那是發生在他們出生以前的事，誰也無法知曉。也無人告知，可白禹已有預感，那絕不會是個好故事，能讓人三緘其口沉默不語的往事，故事中的人該是如何沉重的份量才能做到呢？如果時光可以逆轉，他希望一輩子也不要知道這個被埋葬的真相。那他會有多麽的快樂。這念頭，最終也變成了長大後的白禹偶爾想起來時的荒爾一笑。 “那個……白大哥……”此時鄭三娘微微顫顫地在角落裏舉手發言。 白落一時之間忘記邊上還窩藏著兩個不大點的豆丁了，“你是……城西鄭家的小……嗯……”他瞧了瞧他一身粉色裙裝，想起來他們家似乎生的是個男孩，“小公子吧？”鄭三娘點了點頭，被嚇的一臉煞白的王胖從角落裏往前走兩步，“那啥，白禹叫咱們來幫忙，剛才表演失誤了不好意思哈！要不要重新來一次？我們還有兩首曲子沒表演完哩！”白落想起剛剛激烈爭執的情況，也苦了他們兩個小孩沒被嚇哭，他想著微微一笑，“兩首？”“嗯！”王胖自豪的擺著小手指數著，“一首祝你生日快樂，一首劉海砍樵。” 白落真是服了這群小娃娃了，哪有人勝仗歸來唱這些的，這裏哪一首應得上景？他們純粹就是挑會的來啊，這麽一想又覺得他們有些可愛了，白落笑道，“不用了，抱歉，剛才沒嚇著你們吧？”鄭三娘一看白家的大哥也是一表人才，本來見他剛剛出手打人，害怕的心情立刻化為好感，他握著手左右擰巴了兩下，“沒有沒有。”王胖有些吃醋，嫉妒地瞧了一眼白落，然後推了鄭三娘一下，“沒事！那咱們就先回家了，爹娘在家裏等著呢！”“我送你們出府。”白落說著站起身。“好啊好啊！”鄭三娘高興的拍起了巴掌，有一個帥哥送自己回家，雖然隻送到大門，但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兒對不對？王胖對於他這看臉的花癡反應及其不屑，拉起鄭三娘的手臂就往門外拖，“不用了！我們還有話說！就先告辭了！”說著橫拖硬拽地把鄭三娘給扯了出來，順帶還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