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梨白往事6
“他剛在廚房裏嘔吐時帶血，嚇的下人亂成了一鍋粥，連忙來找我，我剛給他把好脈，你給我回家去！再亂跑當心我打斷你的腿！”黎忡嚴肅地皺著眉頭道。 他就知道白禹那樣不是第一次了，照他那樣的吃法，遲早都會走到這一步的，就是他病發的時機太巧，讓黎暮這鍋躲也躲不開，隻好硬著頭皮頂上了。“我能幫忙嗎？”黎暮沒反駁，現在比起冤枉，他更擔心白禹，於是他小心翼翼詢問。 “你給我回家去就是最好的幫忙！” “爹走了誰還幫白禹看診？” “他們有軍醫，放心吧，他總比我這半吊子大夫強。” 黎忡這話說的謙虛，黎暮知道的，黎忡在生他前是蜀國名列前十的大夫，當了官後因為事務繁忙沒再接診，可他們黎家在黎暮五歲前還是不斷有上門求診的患者，而他爹每次都是義診，可見他的名望與心地。不然白將軍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求他爹給白禹看方子了不是？ “爹，我明天還能來看他嗎？” “……”黎忡低頭看了眼乖順地攬著自己胳膊討好的兒子，“你能發誓不再惹他生氣嗎？” “當然，我明天肯定讓他笑嗬嗬地下床。” 黎忡刮了刮他的鼻子，“去你的，下床就不必了，人家還得調養呢。” “我這。”黎暮笑著摸了摸鼻子，“我這就是個比方。” “瓜娃子明天再把人氣吐咯我真宰了你。” “哇，爹你又這麽粗魯，你可是個書生！” “你欠收拾。” “我才不欠呢！” “罰抄……” 黎忡話還沒說完，黎暮乖乖低下頭答應著，“是，我欠收拾，小生給您賠禮不是了。” 長江前浪拍死後浪，再擰擰不過你老子。 黎家祖訓。 黎忡一笑，黎暮一得到自個兒老爹允許，從地上花叢裏拔了一根狗尾巴草甩著，一蹦一跳跑到最前頭朗聲唱道，“好一朵茉莉花啊~好一朵茉莉花~~~滿園~花草~~也香不過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來年不發芽~~” 他唱的是揚州民謠《鮮花調》，黎暮自小繼承了黎忡的好嗓音以及準確的音律，這首小調被他如今還沒經過變聲期的稚嫩嗓音一唱，獨填一些神聖純淨的意味。四書五經黎暮其實不咋愛看，閑賦的時間就愛看些詩經雅風之類的樂曲民謠，那是因為小時候黎忡哄他睡覺都是給他唱歌，各種各樣的小調都有。黎暮每次聽過就學會了，好幾次寫字兒的時候寫著寫著自個兒哼著解悶兒，一開始讓黎忡有些意外。現在哼的這曲子黎忡前幾天隻給他唱過一次，花種有些多，本來以為他記不住的，畢竟有些花草他見都沒見過，沒想到黎暮原原本本的還原了。讓黎忡經不住眉眼一笑，這個兒子，或許，將來會很有出息。黎暮的歌聲卻戛然而止。黎忡正聽到興頭上，笑眯著眼睛問，“後麵呢？怎麽不唱下去。”鮮花調裏有百種花朵，茉莉開頭，後頭金銀花，再後麵是牡丹，很別致典雅，黎忡一直挺喜歡這曲子的。“不，我就喜歡茉莉花。”黎暮扭頭對著他爹古靈精怪眨了眨眼睛，清秀的笑臉像小粉團子一樣閃著粉紅色的紅暈。“臭小子。”黎忡一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隨即想到什麽一樣板起臉孔，“不許早戀啊聽到沒有？！”“嗨呀~！”黎暮一把拉下他的手，“早什麽戀呀！您怎麽這麽不純潔呢！” 黎忡被他小大人的模樣逗樂了，幹脆把他一抱在臂上，笑著帶回家去了。 第二天當白禹吐完一扭頭，黎暮正罕見的“含羞帶怯”地站在他的床邊。“你怎麽又來了！”白禹像見鬼一樣的瞧著他，瞬間心裏拉響警報坐起身，黎暮小手小腳地爬上他的床，笑嘻嘻的說，“魚兒，你好點了嗎？” 白禹皺著眉頭嫌棄地瞧著他，“誰同意你這麽叫我了？” “你啊！”黎暮毫不避諱地盤腿坐在人家床上。白禹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這小子，連靴子都沒脫！就敢上他的床！ “我什麽時候同意了？” “剛剛啊！” “啊？” 黎暮繼續道，“剛才我敲門，我說魚兒，我是黎暮我要進來了，你說噢。” 白禹翻來覆去思索了一下，感覺自己怎麽也沒聽到他說話，突然他一拍手，“我剛剛不是說噢，我在吐！那是吐的聲音！嘔嘔嘔！不是噢！” 黎暮也跟著握拳敲手掌，“噢~原來如此~”他說完又笑道，“那魚兒，咱們出去玩吧？” 白禹有些無語，他根本就不聽別人說什麽…… 黎暮說完就又一撐跳下床，然後握起白禹的小手，“走，我帶你去個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一聽就很刺激很神秘的樣子！白禹到底是個小孩子，立馬眉開眼笑掀開被子，可隻是一瞬，又變的垂頭喪氣。 黎暮注意到他的表情，本來興致衝衝的力道鬆了下來，“怎麽了？”“我爹不讓我出府。”“為什麽？”“我爹說……說我要是出去了，娘就永遠不會回來了，她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白禹提起自己的娘，總有一種旁人無法安撫的悲傷，他們不管怎麽樣受了委屈都還有娘抱著哄著，所以有時候拂逆大人也不怕，因為知道總有娘疼著護著。可白禹，沒有，他甚至沒有見過自己的娘一麵，生他的人一天都沒待在他的身邊。黎暮想他每天照鏡子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想，他的母親究竟是什麽模樣？為什麽不回家？是不是不喜歡他？是不是不要他了？白禹之前說起他娘，用了羨慕兩個字，可以想象當他看到自家兄弟高興地叫著娘然後飛奔到她懷中的時候，白禹有多麽難過，看著他們被一口口喂著飯的時候，他又有多麽傷心。 黎暮可以想象到白禹第一次撐著那小山一樣的飯，邊吃邊哭的樣子。其實白禹做了這麽多，不過就是想方設法的見他娘一麵嗎？他已經努力了這麽多步，確實不能在這一步破攻。這小小的謊言足以困住兩個不大點的小孩，讓他們信以為真。黎暮雙手交叉插在胸前思索片刻，“既然如此，那你等我一會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