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梨白往事2

  黎父瞧他一副憤恨不平的樣子，想起他們這次見麵連話都沒說過就打的不可開交，隨即會意，“就因為去年一句書呆子？”“啊！”黎暮一聽這話更來氣，一衝動爬了起來，手叉腰站在桌子上，一副器宇軒昂的模樣，“書能使人聰明，不會使人呆傻，他理解錯了！又不聽我說！隻好用他的方式說了！” 黎父一瞪眼，“瓜娃子，你要翻天不成？！給我死下來！”說著一本書就向他丟了過去。黎暮一蹲躲開，吐了吐舌頭，乖乖踩著凳子爬下桌子，可這麽一下去，就再也爬不上凳子去，高度不夠，黎暮隻好扒著桌子邊求救般向自家老爹方向看去。黎父看著桌子上隻露出一雙眼睛的腦袋，小孩子的眼睛總是又大又圓，閃著無辜與純真的光，看上去可憐巴巴的，黎父無奈地笑了笑，手一伸將他重新抱回桌上，黎暮剛要眉開眼笑說就知道父親疼我，就聽黎父一咳，“多抄一遍。”黎暮大驚失色，“為什麽？！”黎父溫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條斯理的道，“去年我可是親耳聽到你們吵架的，要不是你出言罵他矮子，他又怎麽會回你一句書呆子。”黎暮奶聲奶氣地咕噥著，“我又沒說錯……”那奶娃娃和他同歲，還沒他胸膛高呢，不就是個名副其實的矮子麽。他還好意思和自個兒一樣是個男子漢呢！“對，你是沒說錯，白家的四公子是很嬌小，就因為他身材一直比常人矮小，甚至比同齡的女娃娃還要小上幾寸，所以自小到大受了很多嘲諷，吃了很多你想象不到的苦。白家一直請我過去，不過是為了讓我一起商量商量對策，出一些藥方給他們，能解開白禹的心頭之憂。”“他……從來沒提過……”“自己的缺陷是能光榮地說出口的東西嗎？”“不是……”黎暮有些愧疚了。“所以，你給我記住了，一句話能使人生，一句話能使人死，佛魔都隻在一念之間，比起他落在你身上的拳頭，我倒覺得你言語上的惡意給他造成的傷害更大，不管有意還是無意，讀書人，就該三緘其口，思定而後作，你這些拳頭，挨的該，我不幫你治，免得你再犯同樣的錯。” 黎暮嘟起嘴，小聲嘟囔，“不治就不治，反正你也從沒治過。”他說著再握起筆。 黎父心下一樂，他對黎暮的管教方式確實有些嚴格，從小跌了傷了都是自己爬起來，被欺負也是自個兒罵回來。黎暮五歲的時候見義勇為，救了鄰家一個被孩子王欺負的醜姑娘，被打的渾身都是烏青塊，他含著眼淚愣是沒哭，故作堅強地走回來奶聲奶氣地叉腰對著自個兒老子說：我到底有沒有你這個爹！黎忡覺得他其實搞不好是個披著奶娃娃皮的老年人，而他才是披著成年人的小孩子。當然，最後他還是心軟了，連哄帶騙的帶他上館子吃了頓好的，小祖宗這才原諒他。鄰居問他為什麽不玩具？黎忡倒是想，黎暮要是這麽好哄也不至於讓他頭疼到這個地步，買玩具這種行徑在他四歲的時候就被唾棄了。 其實黎忡也不想這麽教養他，不過因為黎暮性子野，普通的法子根本困不住他，腦袋又聰明的很，說什麽道理他都明白，他能舉一反三的跟你說，不跟著使點野路子他連理都不帶理你的，說一萬句不如讓他自個兒去挨一次教訓來的實在。於是漸漸就變成這樣了，黎暮一開始不習慣，現在倒也樂的沒人管他。黎忡無可奈何，他在生黎暮之前好歹是個脾氣溫和的書生，生他之後莫名就爆起了粗口，可見這娃給他帶來的困擾，有時候，人都是被逼的啊，就希望將來他別和他一樣就好……黎忡想著，看他這次寫的認真，再問道，“知錯了嗎？”“知錯了。”黎暮頭也沒抬地認真寫著字，這一次，眼睛中滿是誠懇。 黎父這才放下心重新坐下喝茶。 黎暮呢，其實是個很理智的性子，外表看上去聰明靈活，實際心眼特別樸實，不同意意見的時候他會和你頂，但你一旦用道理說服他了，他就屁話沒有，讓他到沉默的地步的話，一切就好辦了，不管是用怎樣的方式表達歉意，他都會去做，不用你幫忙他自己都會處理好。白家那小子，估計下一次和他不會再打起來了。黎忡這麽想著，放下了心。 一轉眼到了七歲，黎暮隨著他爹再次來到白府做客，黎暮看到了白府的其他小孩，老大白落一表人才，老二白猊英俊不凡，老三白漓文質彬彬，都比他要大上五六歲，比他還高比他強壯，每一個看上去都像個威風凜凜的小將軍，神態舉止氣質和白父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獨不見白禹。見了他的兄弟們黎暮才發現，白禹和他們長的，一點都不像，不止矮，還有瞳孔的顏色都不一樣。白禹的瞳孔是紫色的，非常罕見的淡紫色，像一種透徹瑩亮的紫水晶，黎暮雖然隻見過白禹兩麵，還都是在掐架的情況下，那雙眼睛還是讓他記憶猶新。白父與黎父說話期間，黎忡恨不得將自家兒子綁在板凳上，可最讓人煩的是——沒綁住。和白將軍說兩句話的功夫，自家小子已經不見了。 他被白府的各種軍用刀槍棍棒吸引，一轉眼趁大夥不備溜了出去。 他要去找白禹。 白府是個四合院的設計，院落寬敞，庭院中蒔花置石，種植著海棠樹，列石榴盆景，以大缸養金魚，寓意吉利，好比一座露天的大起居室，把天地拉近人心，最為人們所鍾情。春日的陽光斜灑進屋簷翹角下，來來往往的士兵整齊列隊從他身邊路過，黎暮在這春色怡人的景致裏兜兜轉轉，到處都沒找到他。“那不是小少爺麽？怎麽一個人坐在那兒？”一個女子的聲音透過青磚搭築成的院牆透來，黎暮順著牆上縷空雕刻的窗框看去，兩個下人正在清掃地上的落花，其中一個丫鬟指著後院的大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