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宿命5
楊寧:“到一個正確的地方去。”蘇丹切爾:“你怎麽肯定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錯誤的?”楊寧:“因為我的良心受到譴責。”蘇丹切爾:“你跟著我逃走,那些譴責就追不上來嗎?”楊寧:“繼續留在這,隻有越留越錯。”他不想再殺人了,他不想一錯再錯。蘇丹切爾:“不管事情開始於哪個時刻,都是對的時刻。 ”楊寧看著蘇丹切爾,明明隻有二十幾歲的麵容,眼神中卻透著穿越千年的智慧,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想,這就是一個智者的心境吧,如同明鏡的湖水,清淨的幽深而不染凡塵。蘇丹切爾凝視著眼前身心疲憊的小將,會有這樣強烈的自責到哭泣的反應,證明他是第一次真正殺人,第一次踏上戰場,這個少年的人生已經走到了一小半,而作為一個少將軍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蘇丹切爾繼續道,“當一個人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是錯誤的時候,隻有一種可能,他踩在了正確二字的道路上,而自己看不到腳下的字。”他的話句句高深,讓當時的楊寧沒有徹底悟透,明明此刻的他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為什麽說他還是對的?楊寧隻是固執的追問,“有什麽辦法,能夠止住殺戮?”蘇丹切爾:“當你對敵人生起悲心的時候,你已經放下了屠刀。”這是心境上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他要的回答是實際上的。楊寧:“可我是個軍人,一日身著軍服,一日就注定會雙手染血,我不想再殺人了,我想隨上師出家。”蘇丹切爾:“那你為何還手握長刀?”他的視線落在楊寧腰間的佩刀之上,一瞬間讓楊寧無言以對,楊寧選擇了沉默。蘇丹切爾那雙通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靜地看著他,繼續道,“少將軍,你我命中注定有緣,可無份。”楊寧:“何為命中注定?”蘇丹切爾:“命中注定就是無論發生什麽事,那都是唯一會發生的事。 ” 楊寧:“那我遇見你,也是命中注定。”所以他有機緣出家的。蘇丹切爾:“無論你遇見誰,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該出現的人。” 楊寧思索片刻,再抬頭時黑眼睛恢複了一絲光亮,“我遇見了上師你,而上師正站在我的麵前,所以我們有緣有份。”蘇丹切爾:“不,我隻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少將軍的宿命早已開始。”楊寧:“我的宿命?”蘇丹切爾雙手合十點了點頭。“它在尋你,而你也在尋它。”楊寧:“是誰?”蘇丹切爾:“不可說。”楊寧:“可否至少請上師告訴我,什麽時候能遇到它?”蘇丹切爾:“它早已在你的身邊。”蘇丹切爾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了,楊寧最後問了一句,“上師,我們還會再見嗎?”蘇丹切爾沒回身隻是點了點頭,“時機成熟時便可再見。”楊寧一直沒有悟透這個僧人當時的話語。時間回到這一日,蘇丹切爾將藏地佛法傳遍整個西域,回國的路上,機緣巧合又回到了戰局附近,再度碰到了這個少將,而他依舊跪在屍堆中,不同的是,這一次萬千屍首之中,多了兩個活人。楊寧看見了魏臻與一個不認識的白衣人,而楊寧看到魏臻的時候,魏臻正收回目光轉身與那個白衣人離去。二人的目光錯之交臂。但楊寧還是在那短短一瞥之中看到了魏臻的表情,是那樣的悲痛不忍。隨後在夜晚他收到了一封信鴿叼來的信件,一封來自魏臻的信,信上隻有短短的一句詞: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當時的魏臻隻是一個皇子,卻敢用朕這個字,這一句詞,足以彰顯他的野心與目標,而這一句話,讓楊寧的心防瞬間瓦解,眼眶泛紅。魏臻明白他穿上這身戰甲的無奈。完全的太平並不存在,除非再也沒有國家之分,而楊寧身為國家的將領,脫下戰甲的時候,隻有不再需要征戰的一日——全國統一。楊寧在這一刻看到了魏臻的決心,看到了他的理想,明白了他所有要說的話。很震驚,震驚到無以複加,這樣大的目標除了瘋子,誰能想的出來?可他相信。他想他一定也瘋了。就好像一個在無盡的黑夜裏沒日沒夜地找路奔跑的人,精疲力竭的時候看到了黎明。管它對不對,至少,那是希望,既然無路可退,那就往前走吧!楊寧在這一刻也找到了他成為將軍的意義與目標。就是為了親手解放這殘酷的戰爭,營造一個沒有硝煙的世界。魏臻是在對他說:你願意跟著我,打造一個這樣的世代嗎?楊寧捏著那封單薄的紙張,激動的有些顫抖,連聲音都跟著控製不住的沙啞,他對著紙上的黑字道,“我願意。”更是對著一筆一劃的黑字所代表的未來帝王道。做大事的人都是瘋的,天才與瘋子,往往隻有一線之隔,而偉大,處於兩者之間。既瘋而理智的人,是無敵的。這個瘋子會成為一個曠古決絕的明君,被偉大二字所信賴的、值得輔佐的皇帝。他願意成為他的將軍,用他手中的長槍打出一個和平的國家,一個完整的不再有四分五裂的國家。蘇丹切爾再度走到他的麵前,對他道,“少將軍,當年你不願殺人要隨我出家,如今過了兩年,你依舊如此善良,跪在原地懺悔,佛祖看到了你的真心,如今時機已到,你我再見,緣份已經修滿,你可隨我走。”蘇丹切爾在上一次走之前與佛祖打了個賭,如若有機會再見到這個小將,就將緣份的份字補齊,如他所願帶他走入佛門。如今再見,就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可順從天意。楊寧這一次,卻搖了搖頭,“我已經找到屬於我的地方。”蘇丹切爾想起當日他失魂落魄的跟著他走著,說要跟他到一個正確的地方去,於是反問:“在這個充滿錯誤的地方?”“對,一個充滿錯誤的地方,可我已想明白,如果一萬個錯誤能換來一個對的結果,我願意將這一萬個錯誤的重量抗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