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後續
黎暮搖了搖頭。楊寧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因為你想的太多，想的多，思緒就會亂。”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人可以避開一切外在的攻擊，炮火雷電，隻要你像剛剛一樣側過身體，都能避開，唯獨水，水不能。” “一盆水向你潑來，你會濕，再硬的牆壁也會被水滴穿，什麽都阻止不了水的步伐，我之前強迫你克服畏水難題，就是為了讓你感受水真正的樣子，我教你的劍法，你是學的很像，不過，我要的不是這樣。”楊寧繼續道，“我要你清空自己的思緒，就像水一樣，無形無式，如果你把水倒入杯中，它就會成為杯子的形狀，倒入茶壺它會成為茶壺的形狀，倒入盆中它會變成盆的形狀，水可以適應一切容器，水既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水一旦驟起來勢，可以摧毀一切事物，所以，我要的不是有樣學樣。”黎暮先是一驚，而後恍然大悟，“以無限為有限，以無法為有法。”即不受任何招式套路限製，完全以人之本能反應來進行搏擊運動和實戰對抗。所以楊寧什麽都不教他，隻不斷的訓練他的各方麵身體綜合素質，這樣做的意義就是完全摒棄一些武術套路中華而不實，徒耗體力的時間空間的招式，在最大限度的節省時間和空間的基礎上充分調動身體各部位的反應速度和力量，從而最快最有效擊倒對手！ 楊寧見他總算明白，也跟著微微一笑，“這次的回答很簡潔，滿分。”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記住了，在戰場上對我們最好的防護，不是鐵甲不是武器，而是自己的反應。”黎暮心下有些暖意，原來，他早就什麽都教給自己了。原來，一直追逐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原來，在前方的背影隻是自己心中虛妄的倒影。原來……月色下，楊寧對著他伸出手。黎暮深深的看著他，看著月光將他的輪廓描繪出淡淡的月輝，這個人，一雙眼睛攝魂奪魄，隻要對上，沒有人能不被它吸引，它們不像夏米的異色瞳孔漂亮而又出挑，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而是另一種幽深的，像帶著吸力般的神秘而又優雅的靜謐。看不清，道不明。這是黎暮一直以來想起楊寧時的想法，他是個時時刻刻都在吸引自己的存在，不管他再怎麽刻意保持距離，想要拚命往前跑，忍不住回頭的時候，楊寧卻總在不遠處守著他，一如今日，一如此時，一如此刻。就像陰晴不定的天氣，將他困在原地。黎暮眨了眨眼，看著他們之間的空隙，他們的距離不遠，隻有一步。一步，恰好的距離，明明很近，可卻無法再近。其實隻要每個人各踏半步，就能觸碰到。可他不能，楊寧不會。楊寧的半步是魏臻，他的半步是道德與守護。所以，他們不能。黎暮很不甘心，他握緊拳頭，楊寧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夢，最想得到的，最美的夢，上天慈悲的讓他入了夢，卻注定無法將他變為現實，他們，注定近在咫尺遠在天涯，看的到，碰不到。他不服氣。黎暮心下一動，搭上那隻手，忽然用力，將他扯了下來。楊寧猝不及防被拖下水，一身衣衫盡濕。黎暮看著他從水中冒出頭抹了把臉，月光下皮膚上凝聚起晶瑩剔透的小小水珠，劃過輪廓分明的下頜線從下巴尖滾落，那雙如同桃花形狀透著堅毅的雙眼之中此刻被水汽氤氳，少了平常的堅定看上去眉眼含情，他的眼型本就是屬於桃花眼，隻是平常被他的堅毅衝淡了很多分，現下的他脆弱的看上去十分誘人。“咳……”楊寧扭頭看著他，那雙眼睛裏沒有責怪，而是帶著寵溺的笑意。“你小子竟然偷襲！”黎暮沒有回答，但握著楊寧的手一直沒有鬆開，緊緊的，十指相扣。就算是夢，哪怕片刻也好，我想你待在我的身邊，我們雙手相疊，你在離我最近的地方，我一扭頭就能看見你的雙眼，彼此凝視，仿佛我們已經彼此相通，你知道我的心意，而我，也已得到了你。我隻要短暫親密的一刻，然後，我會將這段記憶深深的藏在心裏，關上門，蓋上土，悄悄的藏著一輩子，誰也不知道，誰也找不著，隻有你知道，我知道。然後，我會繼續呼吸，當空氣進入肺泡流入心髒再透過氣管從鼻腔噴出，然後循環往複，每一年每一日每一刻，我就都會記得。黎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紀念此刻即將成為永恒般深重。他好想，在這一刻衝破世俗的道德，撇開世人的眼光，摟著楊寧的腰，然後放肆的掐住他的下巴，吻上那漂亮的雙唇，任他在懷中掙紮也不管不顧，強行的，要了他。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而不是一個徒弟。可是不行，他們是男人，是師徒，即便沒有這兩層障礙，楊寧心裏依舊住著別人，他跨不過，楊寧自己也跨不過。可他還是不甘心！這些天一直被壓抑著的欲望在叫囂著突破心房，苦悶的與理智在糾纏不休，讓他幾乎窒息。佛說開悟即是幸福，可他為什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反而卻陷入了萬劫不複的痛苦之中？“黎暮？”楊寧微微掙了下手，他人都下來了，這還抓著，多奇怪啊，難不成這小子還想再淹他一次？ 黎暮總算，鬆了手。 人在做天在看，魔法的時間已經過了，老天不允許他繼續沉浸在不屬於自己的夢裏，於是，他該醒了。他恢複往常的笑臉，清淺的兩個梨渦在頰邊印出，隨即，一個猛紮下了水，楊寧嚇了一跳，等了一會，卻看著水麵上微微泛起氣泡，心下大喊不妙，吸足氣跟著紮下水，黎暮這是溺水了！ 眼睛遇到水的刺激一時半會難以睜開，楊寧睜了幾次才看清水下的視線，隻見黎暮正在他的前方，白紗衣在水中四散飄蕩，猶如漂浮在空中的仙帶，束得齊整的馬尾在水中飄散開來，月光透過水麵射出粼粼光帶印在他的身上，黎暮見他跟來，停下遊水的腳步扭頭看著他，微微挑唇笑了笑，楊寧被他笑的一愣，忽然覺得這小子，挺俊逸的，和夏米的那種漂亮精致不一樣，黎暮有書生的麵相與武生的體格，清俊、挺拔、爾雅之中帶著強健，他就像是文曲武曲的結合，隻是他平常刻意的將光彩壓低，隻顯示出親和那一麵罷了。他自來就是出眾的啊……楊寧連忙腳下用力蹬水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往上帶，卻被黎暮一把按住搖了搖頭。這小子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