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基礎1

  包子星和夏米看到黎暮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對著和院門口的沙袋開始猛揮拳，好像在發泄憤怒一般，沙袋被打的砰砰作響，來回搖晃。 包子星吃好中飯回來見他還在打，上前一步抱住沙袋，穩住這個來回搖晃的不倒翁。“梨子，你幹什麽呀？八師父揍你了？”“沒有。”黎暮渾身是汗，抬袖一擦，“我就是不服氣。”“不服氣什麽？”黎暮又揮出兩拳。“不服氣連他的袖子都摸不到。”包子星歎氣，“你們倆這怎麽又杠上了……八師父的功夫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摸不到沒什麽丟臉的，你這都打了一個半時辰了，飯也不吃，你準備修仙呐？”黎暮放下拳頭，“師父說的對，打不贏就再戰，手斷了就用腿，腿斷了就用嘴，隻要還有一口氣，除非斷氣不然我以後絕對不在沒有拚盡全力之前就詐降，今天是我錯，下一次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他——用實力。”　基本功不紮實他就練到紮實，出拳速度慢那他就打到快，比別人晚了二十年練武那又如何？那他就用接下來的十年去補！就算要花雙倍的時間，就算他學成之時不再是二十歲，也不能再像今日一樣，耍小聰明急於求成。 他不該急的。 楊寧沒說錯，他還沒紮實到可以學真把式的地步，他會努力。　黎暮打的拳頭上都滲出血來，一直在旁邊看著沒出聲的夏米走來，一把抓過黎暮的手腕，對他道，“和我練。”　夏米的招式以快著稱，往常黎暮曾經見過他練拳，他這是不想讓他的拳頭再受傷，黎暮想著有些感動，“夏米，你真是長大了。”越來越懂得體貼人了。　夏米有些不好意思鬆了手，包子星本來見黎暮自虐，心情沉重的很，見這一幕感慨的調笑，“說的你受傷人家夏米不用照顧你似的，他那點傷藥基本都給你用了，他是心疼藥，不是心疼你，少自戀了，哦～夏米。”　黎暮被包子星的話逗樂了，心下感動，他發現現在每次在他陷入困境的時候或是氣餒的時候，總有這群兄弟在一旁並肩鼓勵。 這是他用真心換來的真心。　即使錯過了二十年的光陰習武又怎麽樣，老天爺是公平的，關了一扇門一定是為了讓你抬頭看見窗，看見窗外的明月。　他們就是老天讓他看到的美景。歲月待他不薄了。這一日過後，黎暮就變了。黎暮的體格一向不是三個人當中最好的，可不管楊寧給他再沉重的訓練，他都不會再叫一句苦，這兩年裏，夏米包子星和他一起做著日常負重跑步訓練，黎暮從來沒跑贏過他們，他能比包子星快，可絕對快不過夏米，可這一日，黎暮甚至遠遠比他們快了一圈。包子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這都第十圈了，八師父也不知道搞什麽鬼，還不喊停，從大早上一直到中午連歇都沒歇過，比在不周山甄選的時候還要嚴峻，夏米即使體力過人跑到現在不免也開始喘氣，兩個人看著前方早已不見蹤影的黎暮不由的有些佩服。“夏米，黎暮那小子，是不是跑你那吃人參了？”氣兒這麽大。夏米邊跑邊看他一眼，他也弄不懂黎暮。楊寧一直跟著他們跑著沒有說話，等他們到了不周山上半段的訓練白線，正看到黎暮扶著一棵樹在吐。包子星擦了擦滿腦袋的汗，過去拍他的背，“你幹嘛呀梨子……跑這麽拚命……”黎暮吐的天昏地暗的，眼前的景色都跟著打轉，一股氣亂七八糟的從腸道往上衝湧，嘔的全是膽汁和白水，早上喝的粥早就消化沒了，他揮了揮手，示意無礙。夏米也走近他，皺起眉，除了天天和八師父的訓練外，他晚上都會和黎暮對練到很晚，之後黎暮還會再去一個人跑步，整個人好像瘋了一樣，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遲早會垮掉。“你晚上就別再去跑了。”包子星睜大眼睛，“我的娘勒，我就說你怎麽能進步的這麽快，你這是用命換來的啊！”八師父的訓練他全程跟完都要渾身酸痛好幾天，雖然現在也習慣了，但也經不起他這麽給自己加砝碼啊，他這是要把自己往棺材裏趕！黎暮嘔的渾身發虛汗，楊寧在這個時候說了句，“今天就到此為之，解散。”黎暮抬頭看著他，而楊寧卻先一步轉過身走了。包子星左右看看他們，忽然明白過來對著黎暮眨了眨眼，“你看，八師父還是心疼你的啊。”卻聽楊寧身子也沒回走著說了句，“一炷香的時間吃飯，回來二十圈。”包子星一聽整個人都要炸了，上午十圈，下午二十圈！他這是要他們跑死啊！“黎暮，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麽惹八師父生氣的事情了……”黎暮總算把肚子裏的東西都吐幹淨了，扶著樹直起身子，看著楊寧的背影。“不是我惹他生氣，現在是我生氣！”“你氣什麽？”“我氣他不信任我！”黎暮握緊拳頭，“我現在總算想通了，他收我為弟子，僅僅是因為我為七師父複了仇，為他取回了麵子，可他打心底裏的沒有相信過我一個書生能夠成為一個武生！”是，他身子骨是沒有從小練武的強，也怪他之前耍小聰明詐死，讓楊寧對他的品質產生疑惑，既然上一次的解釋他不能夠接受，那他這次就正麵用實力來說話！不逃避，不放棄，這次，無論你再如何打壓我，我也絕對不低頭！三歲，從三歲知道楊寧的名字起，他就決定了要成為他的兵，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在他身邊，要他放棄，不可能！包子星一想，八師父確實說過他不喜歡書生，他這是要刻意讓黎暮放棄學武嗎？還是……夏米沉默的聽著他們的對話，聽到這裏出了聲，“我想，他或許是想看看你真實的意誌。”黎暮看向他，“我難道想從武的心還不夠明顯嗎？”他這一天天拚了老命的鍛煉，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很明顯，很堅定。”夏米回答，“可為何想要從武？”“因為我自小崇拜楊寧將軍。”夏米沉吟一下，“嗯……這就是問題所在了。”黎暮忽然猶如被雷擊中，恍然大悟，夏米的意思是在說，楊寧也一樣認為，他隻是因為崇拜，所以才想跟著他從武，而不是保家衛國等天下大誌。像夏米，是因為想重建自己的國家，所以才來不周山，隻要成為這的弟子，就有各種機遇，他沒有兵馬，可這裏什麽都有，所有的王侯都會跪伏在他腳邊，任他挑選。像墨淵，黎暮想起曾經問他為何來不周山的時候，他說他想再往高處走，他已達到一個武將的巔峰，在往上就隻有君王，可一個國家隻有一個君主，他是想在這博名氣聚集人脈，自立為王。像包子星，他是為了能學的更多，回朝匡扶齊國。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誌向，唯獨黎暮，沒有。他隻是純粹的因為能在楊寧身邊而高興，純粹的向往著能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純粹的崇敬。可若是要成為一個戰將，隻有崇拜，是不夠的。他缺少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黎暮一下子沉默了，因為他，也想不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包子星黎暮夏米三個人吃好中飯跑的差點都吐出來，跑完路程踩線的一刻，一個接一個栽倒下去，太累了，累的他們連抬眼皮都覺得費力。包子星和夏米還沒喘勻氣，黎暮一撐掌坐起身，再翻身做起了俯臥撐。包子星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黎暮這是走火入魔啊！他連忙拉著夏米走遠兩步，“夏米，你快去給他紮一針，我覺得他瘋了。”夏米憂心忡忡的看著黎暮。黎暮絲毫不在乎的繼續動作著。直到入夜，夏米與黎暮赤手空拳對練著，黎暮依舊打不贏夏米，但他出拳的速度慢慢的有在提高，細微的，一點點累積出來的力量在勃發，可他找不到正確的使用方法。煩躁！黎暮揮拳又一次落了空，兩個人對練的大汗淋漓，包子星正在文苑門口吹著晚風讀書，看著他倆拳來腳去的打的激烈又精彩，書也看不下去了，眼睛直直的落在他們身上，身後立馬傳來一聲刻意的咳嗽。包子星吐了吐舌頭，他師父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這陣子和八師父一樣嚴格起來，天天有寫不完的課業堆在桌上，每天都要挑燈看到一二更才能睡。不周山的大家最近好像都很躁動。亥時，夜色已深，還有一會就要到子時的時候，所有人都撐不住了。“我先睡了。”夏米抬袖擦了擦腦袋上落下的汗，走之前握拳叩了下黎暮的肩，“今晚別再跑了。”運動量過大會導致機體短暫的抽搐或者癱瘓，黎暮早已超標了，這樣下去會肌肉拉傷的。“好。”黎暮也渾身大汗，點點頭，“晚安。”包子星雖然坐的端正，但已經舉著書睡著了，老五一看他這模樣隻好歎了口氣，拍醒他讓他回房。一時間隻有黎暮還在原地，他歎了口氣，抬腳，卻往房門的反方向跑去。他又去跑步了。雖然騙了夏米不好意思，他也是不想讓兄弟擔心，可他必須要強，比所有人都強，才能讓楊寧承認他。楊寧本是來找老五說事的，現下站在老五的房間，文苑的二樓窗後看著那個漸漸遠去的身影，身後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你們倆，這是圖什麽？”一個把自己當鐵人，一個裝惡人。楊寧沒回頭也知道是老五，“這小子，很聰明，做一

  件事總能一眼看穿最快的捷徑。”就像那一日他使詐，他說的一點沒錯，靠他的身體素質，再練十年都不可能摸到他的一片衣角——他總能用頭腦得到自己想要的。楊寧繼續道，“從甄選的時候他就是最聰明的，總能看穿我的真意，再嚴酷的訓練他都是因為提前知曉了我的意思而靠意誌力撐了過來，可這次，他明明知道我要測的是什麽，卻連他自己也答不出來。”所以他急，他燥，他想不透，他不知所措，隻有拚命的發泄自己的體力。老五歎了口氣，“你說別人說的輕巧，你自己呢？”“我？”楊寧微微抬眉，任憑深夜的晚風吹拂臉頰，帶起發梢，“我能有什麽疑惑？”“你當初為何會想要成為一個戰將？”“男兒於世，自當肩負太平二字，我楊家世代都是武將，生來鐵血兵戈注定要成為國家的利刃與盾牌，隻不過……”隻不過恰好輔佐的是一位賢明偉大的君王，才鑄就了一世英明罷了。老五扶額，“所以，你起初的動機，不也隻是一個忠字嗎？”楊寧轉過身子靠在窗台邊緣，看向他，繼續聽著他的話。老五繼續道，“你對魏王的忠，對國家的忠，對人民的忠，促使你去成為一個戰將，你隻想著要保家衛國，可恰巧就是因為楊家世代都是武將，身份地位世人的一貫認為讓你覺得你好像生來就該如此，可放下一切想想，如果你不生在楊家，你會去幹什麽？”楊寧被他說的心神一愣，如果他不是世人眼中的楊門虎將，不是世代就該效忠魏家的楊家的兒子，那他會是誰？他會是怎麽一個樣子？會想去成為一個怎樣的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他一生追求的不過盛世太平，當年為了統一亂世，幾乎是拚盡全力的在征戰，印象裏除了帶兵出征，似乎連閑下心來去哪裏走走看看美景的時間都沒有，這曾是他的一個遺憾，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生在平民百姓家，他……楊寧垂下眼睫思索著，想明白了之後笑了笑，“我還是會參軍。”他也曾想過，一伐孤舟，四下遨遊，不問世事，安穩度日。可，他注定了生在亂世，無法太平，亂世之中，坐以待斃非男兒所為，無論是什麽身份，他想他還是會去從軍，那是他最有能力和把握成為的身份，也是最簡單最低的能為天下太平出一絲力的身份。老五勾起輕笑，“這就對了，你從武，成為戰將，是因為你覺得，你想為這個亂世做些什麽，恰好，你天生就是為將的材料。那麽黎暮也一樣，他因為生在書香世家，所有人都認為他該讀書，他也確實聰明，那他就該喜歡讀書嗎？”楊寧抿了抿唇，那漂亮如同海鷗的薄唇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麽，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於是隻有把字咽了回去。“你別忘了，起初黎暮是因為什麽來不周山的，他的性子和你一樣剛直不阿，在官場上不屑於阿諛奉承，被那些貪官打壓到落魄不堪，卻沒有屈服，而是轉身來到了這裏，比朝堂更為嚴峻辛苦的不周山，通過努力成為天官，向所有人證明對錯，他天生就不服輸，一身傲骨，鐵血錚錚，他和你一樣，天生就是個戰將的料，他自己沒有發現，你難道還發現不了嗎？”“我知道，我隻是，想要他想明白。”楊寧道。他一直看著黎暮一步步走到如今，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可他不想黎暮隻是因為盲目的追尋而踏上這條路。“這小子性格很強，他走到如今，純粹是因為我比他強，他一心的想追上我，可他還年輕，接觸的人少，以後他會碰到比我更強的，或許還是武將，或許卻是文官，如果是文官呢？我認為他也會去繼續比去追，等他追上了我之後，卻發現他浪費了二十多年的光陰去學了武，而浪費了他一顆聰明的腦袋瓜，到時候我不成誤人子弟了麽，我就是，要他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麽。”老五輕笑，“老八，你真是太不了解他了。”“嗯？”楊寧瞧著他。“他要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就不會拚了命的想要你的承認了，你見過哪個純書生能在甄選裏通過的？第一關跑步就被你刷下來了吧！”楊寧的甄選第一關就是從體力裏看意誌力，而意誌力隻有在體力完全消耗殆盡的情況下能看的最為真切，所以那種殘酷的消耗身體的方法，沒有刻意練過的人是撐不住的。老五的聲音溫潤的像一塊玉，“他自小就崇拜你，從來就沒有斷過想參軍的心，一直都偷偷的在鍛煉身子，可要收複黎暮很難，他不會隨隨便便的跟著一個將軍上戰場，他的心裏隻有楊

  寧楊將軍，他現在或許不知道你就是他，或許，他知道。”楊寧有些吃驚，心下思索著他應該沒有哪裏泄露過身份。“應該不會，我與他一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你都說他聰明了，你不說，他就猜不著？”老五的眼睛一笑邊上帶著清淺的笑紋，總是透露出一種睿智優雅的感覺。“……”楊寧沉默，如果不是從他這知曉，那便是魏煙雲了，可黎暮一句都沒有問過他，楊寧想起黎暮，似乎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樣子，好像待在自己身邊無時無刻都是開心的，現在想想，那笑臉是因為能待在自小崇敬的人身邊而揚起的嗎？原來他早就知曉？“你因為忠而踏上戰場，他則因為敬，機緣不同，可你們做的卻都是同一件事，你的心願是保家衛國，盛世太平，那我想，黎暮的心願，就是能隨你如此吧，隻是他自己，還沒理清楚思緒。”老五頓了頓又說道，“雖然黎暮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真意，可他卻依舊兩次選擇了你，第一次他拜師拜的是你，第二次他成為了帝王，又回了不周山認你為師，棄文從武從頭練起，潛意識的次次走向你，說明他的內心是堅定不移的，我都要被他的堅定打動了，事不過三，別太欺負他了，我可是很喜歡他的。”當初拜師的時候他沒來自己這就已經讓他夠遺憾的了，結果還要在這開導挖了自己牆角的對手，老八怎麽就想不明白。他們的理想是一回事，都是保家衛國。隻是起因不同，並非隻是崇尚他而想習武罷了，黎暮想跟去的，是沙場，隻不過是有楊寧在的沙場。楊寧背靠著窗台，雙手倚在窗邊向後仰了仰身子，深夜的風總帶著一股沉寂又肅穆的凝重感，“但願如此吧。”“隊座快回來了。”老五忽然岔開話題。“嗯？”楊寧眉眼一挑，“嗯。”想了想確實是，今早上收到來信，確切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不周山有個規矩，成為天官後，由隊座來出試煉，驗證他們至今以來的成果，看他們各方麵的品質以及是否具備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再給予他們下山輔世的權利，每一年的考題他們都不知道，或許文，或許武，一切都有可能。所以他們得抓緊了訓這幫小兔崽子，不然一輩子就得待在山上了。包子星也是，夏米也是，黎暮也是。“師父？”樓下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楊寧微微側過臉一看，黎暮夜跑回來正仰頭看著他。他一笑，伸手揮了一下，算打招呼。“我家的崽子回來了，我得走了。”楊寧臨走前對著老五眨了眨一邊眼睛，“黎暮是個根正苗紅的好苗子，你別想了。”老五拿起桌上的書往門上砸去，搞半天他什麽都懂，就是來這炫耀來了！虧他還好心語重心長的在這給他當解說員。楊寧眼疾手快先一步關上房門，書本砸在門上啪的一聲落地，宣告失敗。“早點睡，老五。”楊寧的聲音溫溫和和，透著溫情，他其實也不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全對，可與老五交談一番過後，總算肯定了一些東西，多虧了他。沒有人能比楊寧更清楚黎暮的優缺點，他確實是個戰將的好苗子，不止身體素質比常人要強很多，更重要的是他的腦子好，光憑他一個人能在金國翻雲覆雨隻手遮天，一眼能算近九宮陣機關，就能知曉他有多聰明，隻是他從不輕易顯露。可他現在過於急躁，欲速則不達，他需要黎暮去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去想清楚，現在所受的辛苦，值不值得。非澹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如果在這樣的強壓下，還是堅定的想走這條路，那他就要習慣與辛苦搏鬥，因為，成為一個軍人，首先要有頑強的軍魂，磨練身心。不逃避，不放棄。就讓他看看，黎暮的決心到底有多堅決吧。楊寧出了文苑抬腳往自己的和苑走。 作為一個書生，黎暮的成績算是很好了。俯臥撐五百個眼也不眨，負重跑，上下蹲，所有基礎的訓練他都從中間的位置爬上了頂端，連夏米也望塵莫及，包子星更不能和他們相比，三個人裏出現了極度的兩極端化。這一日訓練場上泥地匍匐，他們前進的道路頭上全是鋼索，包子星跟在黎暮背後被掛到好幾下，這鋼索是四師父特質的，帶神經毒素，碰一下都能疼的人呲牙咧嘴，偏偏他師父最近下了令要他跟完八師父全程訓練，真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是做了什麽秘密交易，就和賣姑娘到青樓似的，他師父已經采用撒手人寰政策了。黎暮被鋼索到處翹起的鐵腳給刮的生疼，頓了頓腳步，身上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全是汙泥，一頓的功夫，


  本來與夏米並肩的距離逐漸被拉大。“太慢了！蝸牛爬的都比你們快！”楊寧拿了把椅子坐在他們邊上，如花端正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聞言黎暮握拳錘了下地，卯足力氣再度跟了上去，他一定要楊寧承認他，他會成為最好的兵！包子星一看黎暮一下竄出兩米遠，哀嚎出聲，“哎喲喂你們倆這是在參加什麽龍爭虎鬥選拔大賽嗎？”這幾日黎暮簡直就和吃了炸藥一樣，什麽都要做到最好。  黎暮現在的體力驚人，和往常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夏米因為是從小訓練的關係身手比任何人都要敏捷，曾經的黎暮雖然一直有健身的習慣，可到底不能和夏米比，可這段日子他瘋狂不要命的鍛煉，竟然可以和夏米齊肩，甚至還能勝他一絲。 果不其然，兩個人又是同時到終點。 “你們兩個，既然這麽喜歡比，那就加賽一場吧。”楊寧看著麵前的兩個泥人，在一本簿子上記了些什麽，指了指邊上的單杠，“引體向上，上臂牽拉練習。” 夏米和黎暮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大步跑去，一人一跳，雙手上杠，包子星這邊剛剛爬完，看著他倆已經開始一個一個數起數來，楊寧對著他眼睛向邊上一橫，意思是，一起練。 包子星無奈的也跟著上杠。 這一個下午，夏米和黎暮兩個人這次真“杠上”了，兩個人誰也不讓誰，不斷的將自己拉扯到杠上又放下。夏米：“九百九十一。”黎暮：“九百九十二！”夏米：“九百九十三！！”黎暮：“九百九十四！！！”　包子星：“六百零一……”　包子星首先從杠上跳了下來，滿頭大汗向後癱倒在地上，一點力氣都沒了，手在發抖，他看了看還在杠上的兩個人，這兩個絕對不是人，哪有人能做這麽多個還不累的，他看著他們兩個依舊不斷的動作，我靠，這兩個人的牛勁一來，除非杠毀人亡，不然還能下的來？　楊寧負手走到黎暮身邊，牽起一笑，“辛苦嗎？”　“不辛苦！”黎暮滿頭大汗咬牙回答，身上的衣服本來都被泥巴糊住，可他不斷的在出汗，於是泥就沒有幹的機會，一直是濕的，沾在身上又冷又粘膩，被寒風一吹難受極了。　　楊寧看著他髒兮兮漲紅的臉，“書生，習武得靠體力一點點的積累，這裏……”他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再聰明，這次也幫不了你。”習武沒有捷徑可走，這是真的。黎暮吃力的將自己拉上杠，“我不會再耍詐，這次我會用實力讓你承認我的。”楊寧看著他，拍了拍手，“有骨氣，那你就堅持吧。”他說完便走了。夏米總算是撐不住了，一鬆手從杠上摔了下來，四肢大敞躺在地上。可黎暮還在堅持。黎暮的動作越來越遲緩，一下比一下慢，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可卻沒中斷過，時間都快到日落了，夏米總算蓄回了一點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他的腿，“可以了，他都走那麽久了。”“我不是做給他看的！”黎暮咬牙，他簡直是要虛脫了。　他是做給自己看的！楊寧說的對，習武從來沒有捷徑可走，他的起跑線低，那他就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行！　夏米見勸不下來，隻有先抬腳走了。　他去了和院。“八師父，我想你應該承認他了吧？”楊寧正坐在桌邊喝茶，見夏米一臉憂愁，放下茶杯道，“我自來是承認他的。”“那你為何還不出聲給他一個認可？”夏米問。“三個人之中，他已是最好的了，為什麽還不能教他武功？”“不夠。”楊寧俊朗的眉眼看著他，“他還不夠達到我的要求。”夏米握緊拳頭，“當初我也達不到你們的要求，可我一樣進了這不周山，才有今日的我，我想你在否定他之前，應該先給他一個機會。”楊寧若有所思的看著他，“你們倆真是有意思，兩年前黎暮為了給你個機會，刻意把自己打壓的默默無聞，光彩盡喪，現在你又為了黎暮，刻意的次次認輸讓他贏，真是兄弟情深，讓人稱羨。”夏米抿了抿唇，八師父果然都看出來了，“你錯了八師父，一開始我確實可以贏他，可現在，我想贏也贏不了他，他已經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優秀了！”“是，他確實夠優秀，可他缺少了最重要的意識，沒了這個，再優秀也無濟於事。”“什麽？”“他需要想清楚，自己是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楊寧道，“隻有等他想清楚這些，親口告訴我，我才能知道我應該往哪裏教導他，這得由他和我說，而不是你。”“……”夏米歎了口氣。八師父一直都是最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