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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妹子+再見夏米

  到了晚上,人流還是川流不息,再過了子時,天路上半段跪著的人總算消退了一大半,隻有極少數還在堅持。黎暮看著那些虔誠的人裏,瞧見幾個熟悉的身影,吳國的使臣、柳國的丞相,各國的要員一應俱全,誰都不想錯過這個納得賢良的機會,人群裏頭有一個人特別顯眼,因為是一個女子,沒有像那群小姑娘一樣圍在山腳下搔首弄姿,隻是很虔誠的,跪在石子路上,晏國的服飾風格,一身青裳亭亭玉立。老八在入口處坐著,瞧著那女子一言不發。 “那姑娘真漂亮。”包子星坐在黎暮窗台邊喝著薑茶說。 “我怎麽覺得氣氛不太對。”黎暮左右瞅瞅一前一後的兩人,揪起眉頭。 恰巧老七進來為他們施針及換藥,黎暮趕緊問他,“老七,這倆人是不是認識?” 老七順著他指的方向向外看一眼,“嗯。” 還真認識啊,黎暮好奇,“老相好?” “不是。” “那是……” 黎暮還想再套話,一看窗外那人身子一歪倒下去了,“唷!那姑娘暈倒了!” 老七飛快看他一眼,提起藥箱向外走去。 等黎暮和包子星一瘸一拐跟上去的時候,看到老八遠遠的跑來,一雙劍眉皺的很緊。 黎暮想,至於這麽緊張麽,不是說不是老相好麽…… “把她抬屋裏去,她失溫了。”老七向老八使了個眼色,老八點點頭脫下披風蓋在他身上打橫抱起她向屋內走去,動作溫柔的像捧了個易碎品。 黎暮又不是滋味了,當初扛他的時候就和扛麻袋似的,怎麽換成個姑娘就這麽溫柔,差別待遇啊…… 失溫是凍傷裏最嚴重的一種,人在極度寒冷的情況下會逐漸感覺外界變的溫暖,那麽恭喜你,離死不遠了,這姑娘身子單薄,瘦的沒剩幾兩肉,黎暮感覺她那腰一隻手就能掐的七七八八,身子這麽差幹嘛非來這要命的地方拚命呀……一女孩子不相夫教子的,跑這遭罪,看著讓人心疼。 老八抬腳要走,身下的衣角被人拉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慌張道,“我是吳國的使臣,天官聽我一言!” 老八急道,“讓開!” 那大臣嚇的一愣,老七為他解圍,“有事呈折子,我們會看。” 大臣見無法攀談,隻好側過身子給他們讓了路。這一天不周山會收到無數請賢的折子,確實有人會看,也有天官因為動容所以隨之下山,可他們絕對不會開後門給任何一人。 到了屋裏,老七給她施了幾針,要往下繼續,一看房間裏都是男人,沒法脫下去,黎暮和包子本來抱著僥幸心裏想不動聲色待下去,被老七眼睛一瞪倆瘸子安靜的拖著假腿和老年椅走了。 黎暮出門時很懂事的帶上房門,嘀咕,“還說不是老相好,把咱們都趕出去了就老八正大光明的看。” 門上傳來一個重物砸來的聲音,黎暮咋舌,講壞話被人聽見是很蠢的一件事,連忙拉著包子星又挪了幾步。 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才從房裏出來,黎暮和包子反正沒啥事啊,就蹲在門口等,兩人一出來看他們倆要飯似的瞧他,老八好笑地道,“你倆幹嘛,丐幫開會?” 黎暮很配合的伸出手顛了兩下,“行行好,給倆字兒唄。” 包子沒他這麽厚臉皮被他這麽一搞臉微紅,老八一掌拍上他的手,笑道,“兔崽子,趕緊去弄點熱湯來!” 黎暮見老八恢複和顏悅色,伸長脖子往屋裏看了眼,“醒啦?” “嗯。”老八點點頭,踢他倆腳尖一下,“哎!看戲付錢啊。” 黎暮趕緊把黏在姑娘身上的眼睛收回來,他這窮書生來的時候一清二白,看個姑娘還得收費,還有沒有王法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選擇去做勞力。”說著他站起來往膳房一瘸一拐走去,怎麽他受傷的時候就沒人這麽照顧他呢,現在就一瘸子還要奔波,哎,命苦,命苦! 包子要跟著他去,突然想起他現在就一隻手,幫不上忙,隨即笑笑,先閃回了屋。 等黎暮回來的時候,隻有老八在。 “我求你幫我們這一次!”是女子的聲音,在哭泣。 黎暮腳步一愣,透著房裏透出的光亮看著投射在門上的剪影,怎麽……怎麽感覺現在進去不太是時候…… 老八的影子沒有動,也沒吭聲。 “晏國就要開戰了,你知道的,齊國雄獅百萬,我們根本沒有相抗衡的兵力,你別忘了,你在禦前發過誓要世代守護我們一脈!如果、如果你不下山,我就死在你麵前!” 說著屋裏一陣乒乒乓乓,什麽東西清脆落地碎了,老八忽然聲音高了幾度,沉穩有力的喝道,“夠了!你給我回去!” 女子總是惹人憐愛的,女子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楊寧看起來就是那種責任感極強的大男子主義,被這麽一弄黎暮還以為他鐵定心軟,沒想到他嗬斥的連門外他一大男人都嚇一跳,心想不好,趕緊踹門進去。楊寧背對著那女子站在門口,看到他神色像是鬆了口氣,“黎暮,送她下山。” 黎暮看看一派硬氣的他又看看背後梨花帶雨的女子,顯然背後的女子比較惹人憐愛,他心一軟,放柔聲音哄過去,“姑娘,先喝點薑湯吧!” 那姑娘近看真是美如畫,眼波流轉間帶著一絲憂鬱,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看的人都要醉了,楊寧你這榆木腦袋,這麽漂亮的姑娘你讓人家哭! 楊寧沉默片刻,無語退出房門。 那姑娘哭的更是傷心,黎暮放下碗,歎了口氣,直拍她背,“姑娘別理他,武生都不解風情!咱不氣,啊!”小八爺也真是的,就不能溫柔點說話。 “我……我……”那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黎暮眼尖瞄見她脖子上一道血痕,連忙皺眉,剛剛真在尋死啊……這姑娘真有勇氣……太烈了…… “不哭不哭,小兔子回屋!”黎暮被逼急了,想著用他們蜀國的童謠哄他,手在頭上比了兩個耳朵做起鬼臉,這招很靈,姑娘哭的梨花帶雨之餘笑了一笑。 “這才對,笑起來多好看呐!小生都要神魂顛倒了!”黎暮手捂心口很誇張的做了個傾倒的動作,然後掏出暗袖裏的巾帕為她擦了擦眼淚,姑娘徹底笑了出來。 七哄八哄的才把姑娘哄好,作為護花使者送到山腳,臨走時黎暮還是很疑惑,發揚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八卦了一句,“姑娘,你和老八……是……” “不是,我們不是相好。” 黎暮看人家臉都紅了,礙於是個女孩子得給人留麵子,於是隻好不再追問,眼看已經到山腳下了,他現在也算是小半個天官了,不得令沒法出山,隨即便作揖一禮,“恕小生不能遠送,路上小心。” “嗯,多謝公子。”她領會黎暮的好心,也感激他的安慰,無以為報隻能欠身一禮,隨即叫了輛馬車遠去。 待她走後,黎暮餘光一掃,山腳下瞟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不周山腳下人煙繁茂,建了個小鎮,見到人不奇怪,可見到這麽鬼頭鬼腦的就一定有問題,也不知道是打什麽心思!他想著幾步衝上去到他們麵前,那兩人腳速哪比得過天天在訓練的黎暮,麵對麵被抓了個正著,可黎暮有強勢自然有弱勢,不會武,剛看清他倆穿著一身金國斥候兵的服飾就被迎麵襲擊一拳,正中腦門,就這麽一瞬間的眼冒金星,再抬頭眼前空空蕩蕩,連個鬼都看不見,人已跑遠不知道多少百米了。 奇怪了,金國的偵察兵怎麽跑這來了?就算是求才大會各國也不至於派這麽個嘍囉來求,多傷門麵! 黎暮抬袖擦了擦流下來的鼻血,再看了看山腳下白皚皚的雪,林子裏幽深黑暗,思考將他們追回的可能性高還是再被偷襲的可能性高,很顯然,他現在除了跑得快沒有任何優勢,要是再中埋伏大有可能一命嗚呼……所以還是先回去吧……免得中到了什麽奇怪的陷阱裏去。 這個清閑的日子久了,人就開始琢磨起一些不著邊際的事來,就例如黎暮開始愛上了編草繩,起先源於他對草鞋如何編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重傷員出不去方圓十裏,地上除了草沒別的,為了打發時間,他撿了幾根玩,這一玩就玩上了癮。 包子星推著輪椅來探病,就看他一個人坐在百鳥閣大門前地上,一筐枯草,迎著太陽辛苦勞作,身邊一筐又一筐的草繩,老四用一種無奈的眼神望著他,好像城管在看一個硬要擺攤賣鞋的老奶奶。 “嘿,劉皇叔,草鞋幾錢一雙?” 黎暮不理他,專心致誌。“俺這鞋隻賣姓諸葛的,閑雜人等穿不起。” “天這麽冷,我還不要穿呢,諾,你的信。”包子星笑著將一封信飛給他。“你能下山?”“不能啊。”“那你怎麽取信?” 包子神秘的指了指天,“三眼老鷹啊!”謔,他怎麽不知道三眼蒼鷹還兼帶送信功能,好歹是個奇物,老百姓看到他都和看到神物似的,在不周山就用來送信,太暴殄天物了吧! 黎暮拆開一看是昨日的手絹,下麵一張紙還覆上一段話。 多謝公子,落款是魏煙雲。 黎暮一看這名字眼睛就直了,魏姓不是少姓,可魏朝是被眾人揭竿起義的,魏朝倒後不少人為了避諱改了姓氏,防止他國義兵誤殺,現在敢姓魏的也隻有魏王真正的血脈了! 當下扔下一堆爛草進了書庫,埋頭找書,果不其然,魏王一脈最終流落到晏,魏煙雲被晏王收為養女,按照族譜來算,魏煙雲這是他增增增增孫女兒……他想起那日在門外聽到的話:你在禦前發過誓,要世代守護我們一脈…… 那楊寧和魏國有關係啊! 黎暮一頁一頁仔細的翻,越查到後麵越不能呼吸,越探究越覺得膽戰心驚,因為,他在魏王那一代,直係的官吏史上找到了他的名字。 楊寧,殿前司統帥大將軍。 之前的重名若隻是巧合那不奇怪,奇怪的是巧合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先是麵容相似,再是名字相疊,最後連魏家都一模一樣的挨上了關係。 難道是一個人嗎?想到這點,黎暮瞬間猶如被雷電劈中不得動彈,魏王的時代,在一百九十年前開始,若他和魏王是同一個年代的人,那他起碼有一百七八十歲!可能嗎?人類能活到這麽久遠的歲數?就算能,他的臉上哪有半點老態?楊寧,你真的是神嗎?除了他們是同一人這點,該怎麽解釋三點重合的巧合?巧合發生的概率很低,三次巧合就說明了必然性,那他肯定是楊寧!?黎暮震驚又疑惑。他想起小時候熟讀他的各種戰記,他記得,楊將軍左手心魚際穴處天生有一點朱砂痣,黎暮思來想去覺得不能控製自己想去一窺究竟的衝動,幹脆腳步一抬直往山下衝去。 走到一半想起來,老四在門口看著,他們還沒過歸師禮,不算不周山的人,不能隨意走動,他看著老四明顯警戒的眼神撇了撇嘴,行,離拜師儀式還有兩天時間,兩天,不長,他等!他們總能打到照麵的! 百鳥閣邊上的兩座房屋是老四和老八的住處,鷹苑和和院,老四經常會待在鷹苑,老八一天幾乎都在山腳,隻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回和院,這一日楊寧待在老七的房間裏換藥,之前背上被砸的重傷還沒痊愈,老七每一日都會幫他行針以及上藥。 楊寧背上有些傷處還未結痂,衣料摩擦血肉模糊的傷處其實是很疼的,可楊寧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對於他來說,往常征戰有傷在身再正常不過了,這點痛楚,仿佛成了習慣,打仗的時候能感覺到疼說明還活著,感覺不到那估計離入土為安也不差幾步了,所以現在安生的日子讓他反而不適應起來。 老七幹脆地掀起一塊與背部破潰皮膚相連的繃帶,繃帶離開身體拉出絲絲棉絮,黏連情況嚴重,傷口不斷在往外冒著熱血,老七連忙拿上幹淨的紗布止血,老八疼的額上冷汗直冒。 “隊座今個兒走了。”楊寧趴在老七床上歎了口氣。老七橫他一眼,邊為他行針止血邊說,“你還好意思說,還不是被你給氣跑的。”楊寧被他一針紮的嘶了一聲,“這也不能怪我啊,當初是他說至少得過三個的,現在頂好仨我也沒想到。”“你會沒想到?”“我這真是沒想到。”楊寧趴在枕頭上,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我本來一直認為會留四個。”“……”這話說到老七心裏去了,他一直也非常看好夏米希爾,沒想到落選了。楊寧皺了皺眉,“哎,雖然那小子沒趕上,好在我倒是不用跟著他們這群奶狗一起滾蛋了。”老七又說了一句膽子真大,他這麽個橫法把自個兒都給賠進去了,連他們在九宮陣看著的時候心裏都跟著發緊,就怕他們真全軍覆沒,那到時候連帶老八都得被他們帶跑了。楊寧笑笑,“隊座走的時候還說我就是一收破爛的呢,說這仨歪瓜裂棗就我稀罕,我還真就稀罕了,你稀罕那金發小子,就是那小子有點獨,不好帶,要是他當時通過了好好帶指不定也能成一不錯帝王;老五稀罕那書生,那書生就不用說了,不周山唯一倆書生,在一起合適,將來定然有一番作為;我倒是挺喜歡那少將的,硬氣,有擔當,不卑不亢,長的也一表人才,身手和反應都不錯,好好訓一定會成為一個更好的將;老四挺喜歡那嘻嘻哈哈的小皇子的,像他們那一屆的小子,和他關係最近的那個熱情的人,可惜就是沒熬到最後,老四也挺遺憾的吧。”老七想到什麽手上也跟著他的話頓了頓,“隊座走了,歸師儀式怎麽辦?”先不說雙向選擇師徒的事,每一年歸師儀式都是由隊座主持的,他這麽一走,沒人能挑大梁了。老八很假的唉聲歎氣一聲,“我主持,咱們隊長他老人家……現在除了遊山玩水沒有別的愛好了,自從我來了之後,整個一甩手掌櫃!權利全下放給我,真是苦了我一大好有為青年啊!” 本來這麽嚴肅的氣氛被他一句話撥弄的隻剩下啼笑皆非,老七被他逗的輕笑搖頭,狠狠紮了他一針,“青年沒看到,老年倒是看到一個。”楊寧被他紮的眉頭緊鎖,脾氣有些按耐不住,“大夫,您能不能下手輕點,我這是人!肉體!不是馬蜂!別用捅馬蜂窩的力氣紮針行不!疼!”老七臉上不動顏色打量他一眼,手上動作跟著輕了些,正色道,“外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內傷還得養一陣子。”說著他取來傷藥,為他一點點覆在傷口上。“老八。”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伴隨著老五的叫喚。“哦老五啊,來的正好。”老八說著要起身,被老七又壓了回去道,“藥還沒上完,別亂動。”老八隻好掃興地趴了回去,聽到老七的話,門外的人自然知道情況,門板隨著一聲吱呀聲打開,老五和老四踏進大門。老八笑吟吟地看著他倆,“老四老五,明個兒就是歸師儀式了,你們準備好了麽?”老五點了點頭,老四心事重重看著他,“還是老樣子?”“嗯。”楊寧點點頭,“咱們好好準備準備,給他們來個永生難忘的畢業典禮吧!” 四月五日 三名重傷患挨過了臥床修養期,黎暮好不容易能丟掉兩隻假腿用腿著力了反而有些不習慣,聽老七說夏米也差不多好的七七八八,可還不太能動,修養一陣子就該送他下山了,他很想見他一麵,眾人的小弟弟,所有人的心頭肉,他想如果錯過這最後一麵,他一定會遺憾終身的。 老五發來了幹淨衣裳,一身白衣,和他們的一樣,外層繁複的白紗樸素無華,可穿在他們身上就顯得道骨仙風,今天他們即將成為不周山的一員,成為他們的一份子,這足以讓人心潮澎湃! 墨淵和包子星在他房裏出現,已經穿戴整齊,黎暮一看兩個人看起來玉樹臨風的,比往常更有氣質,心想:這倆人,討賞來了這是。 “你們真帥!” 黎暮很給麵子的拍拍手,兩人不好意思的一笑。包子星問:“梨子,你不換?” “被你們帥暈了,差點忘了。”他鬼靈精怪的眨了眨眼睛,轉身去脫衣服。他們的衣服還都沒有任何標誌性花紋,是統一的白色,因為他們還沒拜師,不過,快了,馬上他們就有各自代表性的標識了,盔甲、或者花紋。比世間任何一個文官武官都要崇高的標識。黎暮換好之後轉過身,包子星調侃他,“唷,還是咱們黎大學士最適合白色啊,整個一天上仙君呐!怎麽平常看著你那麽瘦肌肉倒不少,衣服撐的起來嘛!”黎暮很有氣質,身材高大又修長,那身白紗衣穿在他身上恰到好處的點綴出他的身形與俊逸麵容,他到底是個書香世家出生的少爺,不管說話再肆意灑脫,舉手投足之間怎麽看還是能看出儒雅以及知書達理的風度的。 黎暮一笑,先一步抬腳推開


  大門,“你少酸我了,趕緊走吧,還有正經事做呢!”包子星跟著一笑步出大門。他們的正經事就是——去找夏米! 拜師儀式是在酉時,黃昏之時,說什麽那時候是陰陽交接之時,警醒他們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要他們無論何時都保持著一顆知冷知熱,審時度勢不昏頭的決心。黎暮挺喜歡的,寓意不錯,正好那時候景色也美。 可現在才清晨卯時,太陽剛剛露出它的臉。離拜師的時候還早,而且三個人好不容易康複了,誰還坐著往上看夏米的窗口啊!又不是青蛙,不就是個五樓麽,他們現在手好腳好,時間又充足,當然選擇爬啊!三個人各自心裏有數地對視一眼,紛紛跑步到樓下。發現……夏米窗口鎖著……人算不如天算……三人再回頭一看,老四坐在大門口冷酷地擦著手上的箭弩,一雙漂亮的眼睛威嚴地掃視著他們。本來引開老四就能爬進去的,這下得改策略了啊……老四的狙擊本領他們都領教過,那是一打一個準!還有那天救黎暮和老八的時候快速而準確安裝的炸 藥,這個天官就和軍隊中的爆破手以及狙擊手一樣,人漂亮,身手好,頭腦強,深不可測。包子星咽了口口水,懟了黎暮一下,“梨子,你去引。”現在要想看夏米,不止得引開老四,還得拿到老四手上的鑰匙,不然他們就算上去了也開不了房門見不到人,到時候不白忙一場麽!不過……老四要真怒了一箭射過來還得了?瞧見那桌上的火蒺藜沒有?那都是手 雷啊!黎暮有一種被人民推舉去堵搶眼的感受,擦了擦腦袋上的汗,急中生智懟了墨淵一下,“墨淵,老四話少,你倆對盤,你去!” 墨淵一聽臉色難看起來,連忙拒絕,“上次林間加跑二十裏他狩獵,我被當成鹿一樣被他掃射,盔甲翹出來的尖頭都被射的破損了好幾塊,他那狙擊本事太嚇人,我今天連盔甲都沒穿,頂不住啊!”包子星和黎暮對視一眼,不知道達成什麽默契一般互相點了點頭,黎暮一巴掌!……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把墨淵給拍了出去。這簡直就是抓壯丁了!墨淵憤怒回頭,黎暮和包子星立刻雙手合十做了個討饒的動作,包子星順道顛了兩下像為他幫老天爺祈禱一樣,墨淵咬牙切齒,這幾個不仗義的東西!剛想往回走,“你幹什麽?”老四冷冰冰的語調傳來。 這都給逼上梁山了,哪容得再退回去,於是墨淵整了整衣領,一副慷慨送死的模樣走上前去,“我就想問一下,老四你成親了嗎?”“……”老四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墨淵趁機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一雙眼睛來回搜尋著鑰匙的位置,在腰間……老四別在了腰間,這可棘手了,放桌上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偷雞摸狗順走,放腰間除非有肢體接觸,不然怎麽拿?黎暮和包子星看到鑰匙的位置也很頭疼,腦袋疊著腦袋在黎暮房門口偷偷看著。墨淵頂不住老四這看神經病的目光了,他輕咳一聲緩回神,從懷中拿出一遝宣紙,放在老四桌上,在一邊觀看戰局的黎暮很好奇,他拿這些紙幹什麽,外帶,什麽時候拿的……老四一樣很疑惑,墨淵嚴肅道,“老四,這些是老八臨走的時候要我帶給你的,你知道這些是什麽嗎?”老四看他說的一臉東窗事發,想想自個兒也沒做什麽要挨處分的大事啊,“不知道。”墨淵一笑,臉上肌肉牽動顯得依舊溫情脈脈,隻是眼睛裏難得的露出一絲狡猾,他一把將桌上的紙打亂,刻意往老四臉上撲,弄的老四一抬袖,趁機拿走他腰上的鑰匙,一切都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墨淵長這麽大,第一次做偷雞摸狗的勾當,心跳得猶如戰鼓咚咚作響,他拿到鑰匙就跑,老四反應過來連忙回頭,墨淵對他抱拳做了個不好意思的動作,邊撒腿飛奔,指了指黎暮和包子星探出來的腦袋,對老四道,“和兄弟們打了個賭,看敢不敢和你開個小玩笑,對不住了啊!四兒!”他這句四兒,簡直盡其挑釁之能,讓老四一張冷酷的臉緊皺眉頭,這幫小兔崽子,真和老八說的一樣,膽大包天,才剛穿上衣服就想平起平坐了,隨即想到什麽,搖頭笑了笑,算了,今天是個讓他們值得高興成這德行的日子,以前他們也有過這樣的時候,那一屆拜師也在黃昏,大夥一大早連叫都不用叫,自動睜眼起床,有些人晚上還失了眠,可見這事讓他們有多開心。這次就不掃興地多加為難了,以後大夥都是同袍,都是兄弟,沒什麽玩笑是開不起的。 墨淵心驚肉跳跑回黎暮房間,兩人對他做了個大拇指朝上的動作,行!不愧是他們的將軍!辦事就是牢靠!誰都想不到墨淵會使詐啊!他一向這麽沉穩,老四都被他驚的猝不及防。包子星和黎暮笑開了,墨淵煩躁地摸了摸腦袋,“別笑了,還不都是你們!”他吼完,兩人還是沒能停住笑意,黎暮拍了拍他的肩膀,“墨淵,我真是,對你越來越佩服了!”墨淵揮開他的手臂,不好意思的臉紅起來,被人稱讚偷雞摸狗本領強,誰能笑嗬嗬的接受?他又不是幹那一行的,想著他無情的打斷他們的調侃,“還看不看看不看?”“看看看。”二人總算收斂起笑意點點頭。隨後三個人探頭探腦在門口看了眼老四,老四在拆弩,擦裏頭的機關,老四吧,隻要一碰上機關之類的東西,就會聚精會神,旁若無人,三個人趁這機會,悄無聲息摸上了百鳥閣五樓,學著貓踮著腳尖走路,就差沒再走兩個貓步,墨淵很無奈地看著他倆鬼鬼祟祟走路的模樣,就像要摸進哪一家姑娘的閨房一樣,心想真是有做采花大盜的好潛質,好笑地跟著他們身後用正常步調走著。大男人的腳步本來就不輕,墨淵一下沒把握好力度,把地板踏出嘎吱一聲,包子星和黎暮連忙緊張回頭,對著他噓了一聲,黎暮指了指他自己的腳,躡手躡腳走了兩步,示意他正確的走路姿勢,墨淵臉色一黑,要他這麽偷偷摸摸走路不如殺了他來的痛快,他痛快地揮了揮手揮杆他們,還是不肯改步伐。黎暮無可奈何歎了口氣,知道拗不過他,隻好對他輕聲告誡記得輕一些,墨淵點頭。三人再次起步,好在這次一路沒鬧出大聲響,到了門口,黎暮連忙打開房門,眉開眼笑推開門輕聲道,“小夏米!咱們來看你拉!”說著三人踏了進去,卻發現……沒人。整齊的房間裏泛著一如既往的藥香,典雅的房間擺設一如百鳥閣樸素的作風,半個人影都沒有。黎暮三人麵麵相覷,難道……他們來晚一步?夏米已經走了?!墨淵麵色凝重,“那小子的項鏈還在我這。”沒來得及還。包子星也有些垂頭喪氣,“我真喜歡他,我真希望能有他一樣的弟弟。”可惜見不著了。 黎暮沉默了,夏米希爾一直都是悶不吭聲話最少的那一個,可莫名其妙就成了他們團隊的中間力量,與墨淵一樣,他們都是行動派,這個波斯小子人小鬼大,頭腦聰明伶俐,有時候一個動作就能讓大夥捂心到直嚷著要把他帶回家做弟弟,討人喜歡的很。鬼知道夏米淘汰那日,他們三個在黎暮房間裏哭的有多傷心,還怕被五樓的夏米聽到,黎暮關上窗戶掩上房門才敢放肆落淚。如今那個說話激動起來會走音,漂亮的和瓷娃娃一樣精致的少年不見了,和狗蛋朱隼一樣,他們得分別了。可卻沒來得及送別。分別,永遠都是最讓人難受的環節,如果相處的過程讓人越愉快,分手時則讓人更傷心。黎暮眼眶一紅,“我最舍不得走的人,就是他了。”這句話,誰說不是呢?所有人都喜歡他,所有人都疼愛他,即使夏米在九宮陣前放棄他們的命,可這選擇也阻止不了他們對他的認知以及喜愛,自古英雄出少年,他該是個很好的苗子的。墨淵看著冷冷冰冰的家具,如果那個少年還在,隻是安靜地坐在凳子上,那頭如同太陽般光輝的發,也足以驅散這惱人的寒冷,就算他什麽都不說,大夥也都知道,他是溫暖的,麵冷心熱一向是他的特點,像他的琴聲,不知不覺帶著神奇的力量深入人心。可如今他走了,這個有生活氣息的房間就變得冰冰涼涼毫無人氣起來,空空蕩蕩,寂寞的可怕。足足一個月沒法相見,能相見時,又無法再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的沉默

  來自與他們的痛心以及遺憾,痛心夏米走的時候還不告訴他們,是知道他們會傷心,多麽懂事與體貼,遺憾的是夏米連給他們哭的機會都沒留,就這麽帶著所有人的情感一同離去。既感動又悲傷。他們想他。“你們……”老四的聲音出現在門口,三人瞬間心中拉起警報回頭,黎暮立刻思索該如何圓他們如今的行為,就聽老四說,“偷鑰匙也不找個好點的理由,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在這磨磨蹭蹭,集萃樓都要關門了知道嗎?早飯不吃了是吧?”三個人心下一驚,原來老四早就知道他們是衝著鑰匙去的了,多麽敏銳的觀察力……他們三個的自作聰明猶如被打了殷實的一巴掌。“不是,那啥……”黎暮吸了吸鼻子,剛才鼻頭發酸險些落淚,“咱們要是不見他最後一麵,於心不安啊。”包子星點頭,要不見一麵誰有心情吃早飯呐……老四挑了挑眉,“最後一麵,你們在說誰?”還能有誰?當然是夏米啊!黎暮三個疑惑地看著他。“難道……”黎暮反應過來眼睛一亮……難道夏米還在這裏?!?所以不是最後一麵?!老四捂著額頭倍感頭疼,“你們找夏米,那小子剛能起身,被老七領去吃早飯了,你們三個……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辰!過了卯時集萃樓可就關門了,餓不死你們!”本來心如死灰的三個人一聽到夏米沒走,瞬間眼睛發亮,抑也抑不住的高興!就差沒跳起來互相勾肩搭背大笑,紛紛勾起嘴角互相看了看對方。來得及!總算讓他們抓到最後話別的機會了!錯過了朱隼錯過了狗蛋,好在,沒有錯過夏米!而那邊鑰匙被偷的老四完全沒有要生氣的意思,看著他們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半嚴肅半正經地調侃,“趕緊滾滾滾!”“好叻!咱們這就滾!”包子星笑嘻嘻地扯著黎暮手臂走,黎暮亦含笑對著老四拋了個眼色,感謝他的通融。墨淵腳步一抬跟上他們。老四低頭看著他們三個急衝衝下樓的身影沉下眼睫,輕勾唇角。年輕人,真是活力十足。一直看好的苗子們總算有埋入土中成長的機會了,以後的不周山,想必……會更加熱鬧了吧。挺好,他喜歡熱鬧。集萃樓第一次向他們正式開放,黎暮他們走在天路上,覺得今天的陽光似乎都顯得這麽溫柔,他們決定一定要好好享受一下一會兒光明正大進飯廳的滋味。三個人邊走邊笑著,比起他們如今的身份,一會就能見到夏米了,才是真正讓他們高興的事!三個人歡天喜地跑到集萃樓,夏米正好吃完,老七老八坐在他的身邊還在吃。“夏米!”黎暮三個此起彼伏的叫喚從門外傳來,聲音比人先進的門,夏米連忙回頭,看到他們眉開眼笑。黎暮衝上來一把將他抱懷裏,像擼小貓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墨淵看著夏米被蹂躪的四處翹起的金發溫潤一笑,包子星也跟著抱了上來。黎暮高興地笑著,“小豹子,你擔心死我們了!”墨淵是個成熟穩重的人,沒有上手而是關切地看著他如今麵色紅潤的模樣,頷首點頭。老七把他救回來了,比什麽都讓人高興。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包子星笑盈盈地,“你呀!悶不吭聲的來,就別想悶不吭聲的走!什麽貓病這是!”這毛病兩個字,包子星刻意模仿著夏米的語調拐著音階說的,逗的大夥笑的更加燦爛。老七咳了一聲,拉回眾人的注意力,“你們讓他好好把飯吃完先。”剛才夏米嘴裏的饅頭還沒咽下去就被黎暮一把抱住,差點哽在氣道裏,感情之前墨淵看到的麵色紅潤是被噎的!黎暮一看才發現,趕緊撒手放開他。“哇你沒事吧!”“沒事。”夏米被放開後邊咳邊嚼邊回答,臉色被咳的更加紅潤。黎暮剛才一見夏米情緒激動,樂的得意忘形,見狀連忙為小祖宗端上水杯,夏米就著水把這口糧食咽下肚這才對著他們一笑,他這小冰塊一笑,帶著些少年人特有的幹淨淳樸,讓每個人心下一暖。坐在老七邊上的老八瞧他們一眼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道,“你們趕緊吃,吃完再話舊,歸師儀式不準晚點,聽著沒有?”“是!”黎暮幾個整齊回答,楊寧好笑地再看他們一眼,黎暮這才反應起來,他們已經不是受訓的小羊崽子了,甄選已經過了,他們即將是不周山的一員,平起平坐的地位,他們……就是習慣了和老八講話用是或不是,猶如新兵蛋子對著上級的回答,真是丟臉啊……他想著微微臉色一紅。墨淵更加不好意思,他一個少將,以前都是訓話的那個,現在被老八搞的條件反射仿佛又成了個剛入軍營沒多久的新兵,人生真是越走越回啊!包子星也反應過來傻笑著。老八瞧著他們猶如大閨女初見情郎一般羞澀,有趣地挑了挑眉。老七瞧老八一眼,想著老八真有閑心,這時候了還不忘逗他們一回,隨即對黎暮幾個道,“一會夏米和你們一起去。”黎暮幾個一聽真高興!再四處望了望,沒見到隊座,隻有老五還在後廚忙進忙出。“隊座呢……”昨個兒聽包子星說是隊座主持歸師儀式,可沒見著人啊?“他閉關去了,傍晚我來主持。”老八答。怪不得啊!隊座不在,老七就能光明正大偏袒這小子,能晚送一天下山是一天啊!黎暮一開始就看出老七特別寵愛這小子,當然,夏米討喜是一回事,不過,更加覺得他倆似乎從前就認識。黎暮疑惑地看了看夏米,又看了看老七,“夏米啊,你和老七……是不是……以前認識?”聞言,夏米和老七竟然……心有默契的笑了,但笑不語的那種,這更讓大夥跟著一頭霧水。還真說對了???黎暮還想發揮一下他的八卦精神,打破砂鍋問到底,要真認識,那夏米這臭小子後門走的就太高明了吧!怪不得一開始不在番號裏頭也能給硬加進來,唔……當然,也是他自己有本事,可是也不能排除後台硬這一回事吧?還是……黎暮正想著,突然後廚“哐當”一聲,老八連忙對著他們挑眉道,“趕緊吃飯啊,老五最討厭做飯了,做久了心情就不好,要不是一直等著你們幾個小兔崽過來,他早走了。”說完老五就從後廚走了出來,嫌棄的一甩袖子瞪老七老八一眼。其實黎暮一開始還很驚訝為什麽是老五做飯,俗話說的好啊,君子遠庖廚,黎暮也討厭做飯,一站到灶頭上那油煙味能熏的人犯傻。後來想想,老八一軍官,老七一軍醫,老四一看也是個威風凜凜的大人物,每個人氣度都不凡,唯獨老五,書卷氣比黎暮還濃,又謙謙君子待人和善,怎麽看怎麽比他們弱勢,看起來走到這一步,或許是……被逼無奈吧……沒人做飯就得餓死……硬倔著隻會集體餓死,有路給他選嗎?黎暮想著一樂。老五的嫌惡隻是一瞬,看到黎暮幾個立刻和顏悅色,溫潤道,“趕緊吃吧,吃好了準備準備,晚上別遲到。”“謝謝老五!”黎暮連忙道謝。老八嗆他,“什麽老五,那是你們能叫的嗎?以後得叫五師兄聽見沒?”這話讓黎暮心下更是美滋滋的,麵上嘿嘿一笑。包子星瞧著老五的眼睛在放光,像一匹找到獵物的野狼,黎暮一回身見這麽一出,連忙拿手肘懟他一下,“嘿,你幹嘛呢?”“我覺得……”包子星語氣沉沉,“或許到他那兒去不錯。”黎暮趕緊壓低聲音問他,“你以後想往文路發展?”包子星點點頭,“我是一王侯,跟著將領打仗的時候畢竟少,我兄長自小習武,經常親征,那一塊我放心,回國之後我想從內政扶持他。”“你……”黎暮有些遲疑,“不準備爭皇位嗎?”每一個皇家都逃不了這宿命,可包子星竟然不爭不搶,退居其後?“嗯,我兄長比我更有帝王之才,我從來都比不過他。”包子星說著握緊了拳頭。那是不甘心,以及無數次落拜下風的矛盾與崇敬。黎暮何等聰明之人,看到他這動作已然知曉他們之間的關係,歎了口氣,“子星,你可要選好了,這決定關乎之後的一生。”錯一步後頭再想扭轉就不容易了。“嗯。”包子星語氣堅定,“我會成為一個很好的親王,而不是皇帝,跟著他,我想我會有自信的。”黎暮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支持。三個熬出頭的新人以及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再次聚首,集萃樓又充滿了歡聲笑語。老七老八吃完,很自覺地與

  老五一同出去,給他們留下一個相處的空間。走之前老七出乎意料道,“夏米……”他頓了頓,事關夏米希爾,這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話所吸引,各個豎起耳朵聽著,老七歎了口氣,繼續道,“夏米隻是陪你們完成這個儀式,結束之後,他便會下山。”所有人都沉默了。老八無言地看著他們,抿了抿唇拉著老七回身繼續走著。這是黎暮他們人生的分歧點,每個人都將踏上一條單獨的道路,這當中即將有人成為他們的徒弟,他們的身份也第一次從敵對一般的考官轉換成師父,要教的、要學的,很多很多,前途漫漫,各自不同。也有一個人,即將踏上與他們不同的征途,單獨地走完他之後剩下的人生。那是他們共同的弟弟,一路以來共同走來的夥伴,夏米希爾。就給他們時間,好好的將這最後的回憶完滿,然後毫無遺憾地放開一路相牽的手吧。人生的旅程啊……是孤獨的,他們如今與世隔絕,除了彼此,什麽都沒有,兩手空空,感情是他們一路支撐到現在的動力,吃苦過來的情誼要一刀砍斷,何談容易?可一個人,隻有兩手空空的上路,才會義無反顧。他們需要一次透徹心扉的分別,來明白自己肩上是扛著多少人的期待與不甘心,來明白決定二字、需要多麽深厚的毅力才能堅定自我。其實隊座是不同意夏米出席的,老七老八求了很久,隊座才鬆的口。這一個中午加下午的時間,是七八二人給他們最後的溫情。所能盡的最大的力。黎暮幾個從一臉高興講到憂愁,嘰裏呱啦的把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和夏米說了一遍,然後包子星說了句,真是懷念剛開始甄選的日子啊,那時候雖然苦,可每天都充實的像打雞血,累的二五八萬似的還開心。隨後大夥講著各種糗事,墨淵說,剛開始老四看著他們的時候都很嚴格,到後來有一次他餓瘋了,怎麽也睡不著,跑河邊去洗澡,老八看到他,他還以為要被勒令違規下山,結果就愛見他用箭弩戳了個饅頭射在他的身後,還說了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然後就瀟灑離去。這話匣子一開,讓大夥都跟著憤恨不平,黎暮指著桌前的一條紅燒帶魚對著墨淵說,早知道你當初吃獨食,我就在你洗澡的時候放幾條食人魚,丫竟然也不把饅頭留點給我們。包子星笑笑,說食人魚算什麽呀,鯊魚才適合。夏米聽他們說話的間隙一杯接一杯上好的玉米汁給自個兒灌,就和喝酒似的英姿颯爽。聽墨淵這麽一講,包子星才想起來,對著大夥說,記不記得上一次二十公裏加跑,箭如雨下的事,大夥說記得,怎麽了?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那些箭就一開始是真的,後麵全部都是沒箭頭的箭杆子!大夥砌了一聲,說你才發現,包子星一頭霧水,問你們都知道?怎麽沒人說過呢?黎暮笑著說他們放水,本來就是違規,心知肚明就得了,哪能這麽光明正大拿出來說,就你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包子星踢了他一腳。黎暮這才想起來,把四七八放水把他放了的事也跟他們完整說了一遍,引得墨淵笑道,老七這鍋背的真是冤枉,夏米一聽到老七,難得的出口說了句,他很好,一直都很好。黎暮連忙調侃道,喲~你倆怎麽和親兄弟似的,你丫是不是他遺落在山腳下的弟弟啊?墨淵故作傷心捂住心口顫抖著手指著他笑道,我以為你隻有我一個兄長,沒想到你竟然……包子星被他浮誇的演技逗的哈哈大笑,夏米紅了臉繼續喝他的玉米汁,黎暮連忙把墨淵的手指給掰下來,說他演技不如街頭藝人。說的越多,就越發現,其實這些天官,表麵上嚴厲,實際上各個一副好心腸,通情達理的,就和大人們看著自個兒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滿大院跑著一樣,時時刻刻都是關心,如今大夥挑明一討論,這才發現,其實他們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好,既公平又威嚴,一回神才發現,這四個月以來的所有回憶,都被這些天官以及身邊的人所充斥滿了。大夥繼續高興的談天說地,越說越懷念起往常的日子,說道最後,說起狗蛋朱隼,便想起在書院考試的那一段日子,狗蛋在山腳下對著他們最後大聲叫出的加油,一層層在山巒中回蕩,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忍不住跟著潸然,走了一個,一個,又一個,如今回憶裏陪伴他們走到最後的人也要走了,他們最喜愛的一個少年,像沒長大的小花豹一樣討喜的人,在人群中總是悶不吭聲的來去,卻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暖意,墨淵想起九宮陣前夏米抱著他的腰什麽也沒說,那雙漂亮的異色瞳孔裏卻閃著無比閃耀的光芒,那雙眼睛是會說話的,總是在無時無刻激勵著他。不舍得……怎麽也不會舍得,他與夏米的情誼是一點一點隨著時間堆積起來,跟著事件慢慢增厚的,他沒辦法放下這個小孩子。黎暮聲音都跟著打起抖來,抑製不住想哭的衝動,對著夏米道,“你將來,一定會很好很好的。”包子星也跟著哽咽,總是三言兩語就能把大夥逗的哈哈大笑的人第一次說不出任何話來,隻是凝視著夏米,好像要在腦海中為他畫一副肖像牢牢記住他一般。包子星突然覺得,人呐……總是這樣,看一眼少一眼。墨淵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沉默地一把將他摟進懷中,一如他們睡在豬圈的夜晚,不管周遭多麽惡劣,天氣多麽寒冷,隻要抱著他,夏米就從沒感覺到冷。夏米一直強裝鎮定的小臉總算繃不住了,眼睛一閉靠著墨淵的胸膛落淚,第一次符合他年齡的大聲哭著。夏米已經沒有回去的地方了,他的國家被滅,不周山是他唯一複國的希望,他什麽都沒有了,憑他一個人,沒有聲望地位的異國人,要怎麽籌集軍隊?怎麽去打仗?怎麽去為他的家人報仇雪恨?“我……”夏米哭著說,“我不會放棄的,十年之後,如果我還是沒能成功複國,我會再來這裏,到時候你們,一定要……一定要……”他說著抽泣起來,沒法再說完整。墨淵柔聲接過他沒說完整的話,“等著你。”黎暮已是抑製不住落淚,他抬袖一擦眼角淚水,淚中帶笑抱住墨淵和他,“我們一定等著你!”包子星也跟著破涕而笑,“瞧你們哭的,還是不是男子漢了?流血流汗不流淚啊……”黎暮瞧他一眼,不多廢話,把他也圈進這個大擁抱之中,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麽呀!包子星被他這一抱,再也忍受不住,四個人哭成了一團。夏米哭著哭著突然推開墨淵,像九宮陣前夕那般,端起桌上沒喝完的玉米汁,對著他們蒙眼朦朧道,“幹!”黎暮想起那時候的夏米也是這樣,用簡短的一個字拉回了他們所有人繼續走下去的信心,時隔多日,這個輪回仿佛又走到了那一日,他們不是在分別,而是如當初一般,共同在往前走,即使從此往後他們的方向不再相同,或許走在兩條互相看不到的大道上,但他相信,終有一日,他們會再見的。路的盡頭,有他們各自的光明。像往常那般,咬牙忍過所有風浪,勝利一定就會在前方!包子星說了一句與當初相同的話,“夏米都不怕,瞧你們一個個慫的,幹!”這句話,在不同的情境下說出口,意義卻還是驚人的相似。所有人都笑了,於是好像在情景重現那般,墨淵拿起他的杯子,這次,是陪著夏米倒了一點玉米汁,與當初一模一樣刻意低了兩寸碰上他的酒杯,酒席上德高望重或是年長者酒杯再上,當初墨淵是逗他,這一次,是告訴他,在心裏,他的位置很高,他很喜歡他。隨後他與當初一樣,同樣說了句,“幹”黎暮含淚沉默地看著夏米,無聲地舉高了自己的杯子,敬他一杯,大夥仰頭一幹二淨。 飛簷翹角的屋簷下,集萃樓門前的古道旁,他們一直坐著聊到下午,四個人淚中帶笑的一杯接著一杯,看著夕陽逐漸爬下山坡,將門前鋪灑而下的金黃色一點點帶走——也將他們最後相聚的時間帶走。黎暮突然覺得,是不是人生總是這樣,不管再好的朋友,走到最後都逃不過知交半零落的境地。黎暮提起杯,再次與他們相碰,如果、如果真的隻能注定是天之涯、海之角,各別一寬的地步,那麽就讓他們一壺濁酒盡此餘歡。今宵再無夢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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