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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重複的加賽

  黎暮哭了,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流,黎暮很想抬手去擋一擋,擋住這丟臉的脆弱情緒,可他們之間的空隙不足以讓他抬手,所以他隻有側過臉,避開對方的視線。當然,這是避不開的,老八何等聰明又眼尖的人,不出乎意料之外將黎暮的情緒反應盡收眼底,他最怕的就是眼淚,見狀皺起眉頭,“受傷的是我,你哭什麽?”“我是在高興。”黎暮幹淨的聲線帶著微微顫抖,可他的臉上一點笑意也找不到。“我高興你們真的和老百姓口中的天官一樣,我沒有來錯地方。”人人都說你們是品德高尚能力高超的天神,我想相信這個傳言,來這裏的人都是傻的相信這個傳言的人。老八想起黎暮今天在集萃樓門口說的這一句話。“傻瓜。”他總算勾唇一笑,不再強裝冷硬,“我不救你,還有誰能救?嗯?”當時的情況他要是不撲過來,這書生這輩子才剛開始就斷送在這了,他還這麽年輕,有無限的可能去發展,不該就這麽毀在這。 黎暮紅了眼眶,“值得嗎?萬一你也死了怎麽辦?”“現在看來不值得,你這小羊崽子還沒長起來,不知道將來能成為怎樣的人。”老八的回答讓黎暮眸色一暗,有些失望。他們現在的距離很近,近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老八噴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那張俊美的臉認真起來堪比世上任何美景,眼神幽深得彷如一個看不見底的神秘漩渦,將黎暮所有的心神都吸了進去。氣氛氤氳,黎暮從沒離人這麽近過,他與人會刻意保持一段距離,這是禮節,往常他與老八互相挑釁還好說,都帶著怒意自然不會想其他,如今一下離這麽近,近到打破所有高高築起的無形防備。好像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近到仿佛可以聽見對方的心跳鼓動。黎暮有些不好意思了,緊張的心跳加速。老八繼續道,“剛才我吹了哨,老鷹會過來查探情況回報給其他人,我們再撐一會,等老七他們找到咱們,咱們就得救了……咳……”他說著微微咳了一聲,這一聲,足足帶出口中猩紅,黎暮沒想錯,他受的內傷很重,遇到濕雪崩還能存活的幾率本來就不大,何況還是硬生生拿身體挨過去,想不死也得脫層皮碎身骨,怎麽也不會讓人好過的! 黎暮伸出手,穿過他的腰際兩側,然後摟住他與樹木接觸的後背邊緣,這一仿佛情人般的親密接觸讓老八心下一愣,趁這空隙,黎暮手上施力將他壓下兩寸,本來老八就身受重創體力不支,背上仿佛一座房屋坍塌的重量壓著,讓他撐著的手肘與彎起的膝蓋如同骨裂一般疼。這一壓讓兩人幾乎胸膛貼著胸膛,近到隻剩下一寸距離,呼吸岌岌可聞。伴隨著樹木往下倒塌嘎吱作響的聲音,老八身上的重量全部壓了過來,他本來就是刻意護著他,黎暮這麽一扯,苦心全部泡湯!連他都受不了這重量,何況一書生!“你瘋了嗎書生?!”黎暮隻是沉默地伸手,為他一同出力頂著身後的樹木,剛才手離他背後的木頭遠他碰不到,何況,重力分攤下來才能對老八造成的傷害減少幾分,黎暮沒回答他,而是另外說了一句老八想也想不到的話,他說,“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黎暮。”黎暮吸了吸鼻子,穩住還在發酸的鼻頭,“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記住我的名字,因為我,一定會成為你的同袍……到時候穿著與你相同的衣服站在你的身邊,我就會知道,你的名字。”每一次老八都書生書生的叫,其實他很希望,老八能夠叫他一次名字,說是變相承認也好,他希望取得這個天官的認可,不知道為何,這種情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每當他想起老八的時候,好像一直深埋在靈魂深處的種子開始發芽,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黎暮也無法解釋這種子最後能開出什麽花,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總而言之,他想要與這個人,並肩而行,用同等身份,同等的能力,想要勢均力敵。“你可能真是個傻的。”老八的鼻尖差一點都要碰上黎暮的鼻尖了,他一個人撐著就夠不容易了,本來保持點距離傷不到他,現下他這麽一亂來,萬一他要是撐不住,他身上的重量加上他一大男人的重量就都得砸他自個兒身上,他一文弱書生,能有什麽勁兒啊,那點小貓推奶的力氣還不夠壓碎一個雞蛋的呢,跑這來湊熱鬧!“放心,我撐得住。”黎暮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抿了抿唇更加用力支撐著,老八這麽一湊近看,黎暮這手臂還真不纖弱,修長,肌肉勻稱。“果然,你小子練過。”老八一直以來都在疑心這書生是不是裝的,這麽一看,很有可能啊!“隻是基礎體能而已,小時候機緣巧合在部隊大院住過一段時間,跟著那些當兵的練出來的,後來搬家離開那了,也有在鍛煉……武功我那真是一點不會。”黎暮解釋。“底子還不錯。”老八這麽下了個結論。說話期間,老八背上的樹木劈啪作響,又低了一寸,黎暮看著他使力與壓力抗衡到眉目緊閉,額上汗水一顆顆往下落,還死撐著不肯壓到他身上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疼,於是黎暮手上抬著的動作更加用力一些,幾乎使盡吃奶的力氣往上舉著,老八可以看見他手上爆出的青筋。二人近在咫尺,老八要是再低一寸,絕對可以壓死這混小子。老八看著黎暮清亮的眼睛依舊毫無半點懼怕之意,不由有些疑惑了。這小子,為什麽總能如此自信?好像什麽天大的事塌下來都有他頂著的模樣,憑著出色的頭腦與不孱弱的身體與意誌力不知不覺成為團隊的核心,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活這麽久,就從沒見過一這麽不要命的書生。即使走到絕路也不認輸。時間在黑暗之中一點點流逝,二人用盡全力頂著身上的負重,大冬天硬是熬出一身熱汗,手臂在叫囂著無力與疼痛,疲憊,一刻不鬆懈地施力讓他們的身心疲憊。誰也擠不出一句打趣的話來緩和這沉重的氣氛了,沉默在空氣之中流動著,靜謐得仿佛時間就此靜止一般。老八的身子在細微顫抖,他撐不住了,他的手搖晃的更厲害,一瞬間,臉又低下一寸,埋在黎暮頸間,溫熱的呼吸近距離噴吐在脖頸的溫熱瘙癢感讓黎暮心下漏跳一拍,不自覺的心跳加速。“千萬別睡啊!”黎暮無法伸手觸碰他,黑暗之中叫喚著,要是昏倒的話,他們會一起被這雪崩給壓死的!“……吵……死了……”老八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語氣之中滿是虛弱。“老八!!”有幾道微弱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雪層傳來,聽起來沉悶又不太真切,讓老八與黎暮皆心下一跳。鷹唳和狗吠一同在此刻沸騰,與叫喚聲此起彼伏越來越近。 黎暮想大聲呼救,但他所剩無幾的力氣不允許再抽出一絲來分散,會支撐不住手上的重量,他張了張口又理智的閉上。 老八埋在黎暮頸間微微轉過頭,“側過身,靠近我,躲在我的身下。” 黎暮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十分有特色的鷹唳在耳邊越離越近,是那隻老鷹精準地找到了他們的位置!隨後隱約聽見老四道,“都退後一百米外,我要安炸藥。”黎暮瞪大眼睛,炸藥!!這玩意兒殺傷力極大,要是沒估算好距離,不止凝固的濕雪層會被炸開,樹木瓦碩等等炸裂,最主要——會炸死他們的!那東西連城牆都能炸個稀巴爛,何況是血肉之軀的人體!老八一副很放心的樣子,什麽也沒說,這讓黎暮更加著急,低聲開口道,“不能用……”他話還沒說完,一聲爆破聲響在耳邊迅速竄起,他隻來得及微微側過身,將腦袋盡量蜷縮進身體采取保護,霎時間就見身後的樹木隨著白雪被火藥炸的四散崩裂,飛揚在上空盤旋片刻,又重重往他們身邊劈啪落下,伴隨這塵土沙碩飛揚,二人被遮蔽的光線一時恢複,黎暮身上總算少了一座泰山般的重量,老八也失力倒在他的身上。黎暮鬆了口氣,好在炸藥的距離與用量把握的對,沒炸傷到人,也不知道那個叫老四的天官是怎麽測算的,在視線不及的條件下還能如此精準。“黎暮!”墨淵狗蛋夏米包子星幾個放下遮擋爆破的袖子,見著人連忙向他們的方向跑去。“老八!”四五七及隊座一起跑向他們。老七將老八翻過來,握住手腕檢查脈象,另一隻手不斷在他額上流血的地方摸索,檢查傷勢,老八已經昏厥了,兩隻眼睛緊閉,任老七翻著眼皮檢查也毫無反應。黎暮撐著手肘坐起身,這才看清,老八一身潔白的衣衫被砸的髒亂不堪,背後觸目驚心皆是血跡,胸前也有點點灑落的殷紅,他的傷勢比自己想的還重! 老七初步診斷後眉頭一皺,將他打橫抱起,連忙向百鳥閣方向走去,他們來尋的急,老七什麽都沒帶,要診治隻能回去。“老四,把兩百號一起帶來。”“嗯。”老四利索回答,扛起黎暮的手臂跟著他們的腳步走著。 墨淵狗蛋他們擔心的看著黎暮,黎暮打起精神邊走邊回頭一笑,“我沒事的,你們等著我回來。”老四抿了抿唇,“其他人原地解散,都回去。”“……”墨淵剛經曆一場驚心動魄地尋人,現下看到要找的人還活著,心下放心一些,剛才看到老八護住他的一幕,說實話,很震撼。他們回去的路上看到雪崩呼吸都要停止了,何況是知道黎暮還有老八還在那崩塌範圍的附近跑著步,一顆心懸到嗓子眼,誰也顧不得規矩,把腿就往外麵找,正巧碰到回頭尋他們的老四和老七,幾個人二話不多說,跟著老鷹一路跑,就怕耽擱一頃刻,再找到他們的時候就是兩具屍體。黎暮一個書生雖然體魄不差,可應對自然災害也不見得會有更多的抵抗能力,老八一直以來看上去本事通天,給他們的印象隻有強大二字,可依他那強硬的作風,他們真的很怕他會丟下黎暮,自己跑掉,沒想到,他不止沒丟下拖累腳步的,還舍身保護著他。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和黎暮說的一樣,其實這些人,心裏真的和他們的衣服一樣白。如同無暇的美玉,光潔四射。這一刻,他們想起老八以前折磨他們的日日夜夜,突然,誰也燃不起一點恨了。隻剩下敬佩。黎暮的傷很輕,隻是雙手因為長時間頂著重物用力過度有些破皮與脫臼,關節畸形,老七為老八診斷過後,來他待的房間為他活動複位,然後施了幾針,疼的黎暮咬牙切齒。“老七,小八爺他……還好嗎?”黎暮看著他為自己纏著繃帶的俊顏問。 老七專心致誌地纏繞著他的手臂,冷淡的口氣依舊波瀾不驚,“肋骨斷了兩根,渾身重創,頭部受到衝擊意識昏迷,背後一片血肉模糊,肘關節膝關節嚴重脫位。”黎暮越聽越心驚肉跳,人受這麽嚴重的傷,不會是……老七抬眼瞧了眼他,“總而言之,還算好,他還活著。”黎暮被嚇得差點心髒驟停。“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不可以。” “為什麽?”“我無所謂,他不肯讓你看。” “……”黎暮沉默了。 老七從一個褐色瓶子裏到處一粒藥丸,遞給黎暮,“吃下這藥,然後在這裏待一刻鍾,別做劇烈運動,如果發現有嘔吐或者發熱的情況就來叫我,我在一樓。”黎暮歎了口氣點點頭,不讓看就算了,反正明個兒一樣見得到,想著他拿起桌上水杯一口吞下藥丸,對著老七點點頭,老七這才走了。黎暮百無聊賴的在房間中待著,看著二樓廂房窗戶外依舊紛紛揚揚的大雪發呆,估摸時間差不多了,見什麽反應也沒有,老七還沒回來,隻有下樓主動去找。黎暮這下腳傷還沒好,手上又添新傷,一路扶著牆壁一瘸一拐走著,恨不得坐著扶梯一路蹭下去,省力!好不容易下了樓梯看到一樓唯一一間亮燈的房子,他緩緩走去。“疼疼疼疼!”老八的聲音順著沒關嚴的門縫傳來。老七的語調依舊冷冷冰冰,“老實點。”“不是,老七,你這,好歹給我上點罌粟或者麻沸散吧!硬生生給我縫針,我他娘的又不是關公!”“麻沸散沒了,罌粟短缺,破布一塊自己咬著。”“……”老八哀嚎,“你真的是大夫嗎……說好的醫者仁心呢?……”“對別人是仁心,對你沒心。”黎暮聽著他倆拌嘴心下一樂,門縫將屋內昏暗的燭火在地上印出一條細窄的光芒,黎暮路過門前的時候向裏看了一眼,隻見老八整個身子都被裹成粽子,老七拿著繃帶要靠近他的臉,老八連忙擺手拒絕,“頭就算了!明個兒我還得帶他們訓練呢!包上不給人笑掉大牙了?!”黎暮一想,要是明天見到一個木乃伊對著他們叉著腰指手畫腳,凶巴巴地嘶吼,他們確實會笑到內傷。他想著一樂。“誰讓你逞英雄,沒粉身碎骨算你命大。”說著老七的手還是堅定不移地要伸向他,老八連忙伸手推開他,再度拒絕,這麵子他可丟不起!“哎,你不知道,當時千鈞一發,我想也沒想就撲上去了。”“你的性格會想也沒想?”老八心思縝密誰都知道,他的才思敏捷,是整個弟子之中最受隊座信賴與寵愛的大將。老八的謊言被戳破,隻是笑笑,“想了,就是因為想了,所以才更要護住他。”老七眉眼一挑,“為什麽?”“因為舍不得。”這話讓在門外的黎暮心下一跳。老八繼續道,“他是千萬裏挑一的好苗子,我喜歡他,不周山要定他了。”黎暮與老八一直以來都是針鋒相對的模式,他一直以為老八是瞧不起他,所以故意事事嗆他,從未想過其實他對自己是抱有期待才會處處針對,原來,嚴厲鞭策背後,是這樣深的期待與注目。他從來都沒發現。 老七:“那你還老是挑他。” “像他這種不懼強權敢頂上司、正直又頭腦聰明的刺頭兒要放在我以前的部隊裏,起碼得提拔升個少校,這樣的人不多了,你不懂,我這是愛護他呢。大道理都是沒用的,人隻有親身經曆挫折才會成長,疼著捧著在後頭加油打氣隻會讓人軟弱,會讓人放棄艱辛的前路想要後退。可真正的男人是越挫越勇,不會回頭的,和在新兵連時一樣,長官越是鍾愛哪個兵蛋子,就越往死裏操練一個道理唄。” 老七眉眼寒霜的做了總結,“拔苗助長。” 老八挑唇一笑,“玉不琢不成器,他是塊好玉,我看好他。”老七:“那他真可憐。”說著他想起什麽事,“我看今天你和隊座關係緩和一些了啊。”“嗯。”老八點頭,“我也沒想到之前加跑二十公裏的時候隊座在場,他見那幫新人一個個都害怕得貪生怕死,你知道的他一向最不喜歡這四個字,鐵了心的要我送他們下山,我覺得可惜。”“你當時不也說了對他們很失望嗎?為什麽還要強行和隊座對著幹,非要留下他們?”“是,我是有些失望,可當中確實有一些好苗子,隻是還不成熟罷了,他們需要時間來慢慢懂得道理,有些事可以逼,可有些事是經曆過才會懂的,我想給他們一個機會。”老七:“隊座怎麽說?”老八:“隊座之前一直不和我說話,現在看我帶他們來飯廳吃飯,都肯吼咱們了,意思同意了唄!”“隊座當初可說了,要是到時候連三個人都通過不了,你就得也一起滾。”老七瞧他一眼,為他行著針。老八但笑不語,這態度恰好說明了他對他們有信心。“膽子真大。”老七下了結論。黎暮聽到這裏,眼眶泛紅。這些話,獨自頂著的壓力,老八一句話都沒對他們說過,他隻是……一直在暗中相信著他們,期待著他們的成功……百鳥閣大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開門聲,老八警惕道,“誰!”老七連忙打開房門,看著被寒風吹的微微擺動的兩扇大門,他怎麽忘了,樓上還有個傷患呢?“風罷了。”老七沉下眼睫,小小的撒了個慌。他們之間的故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譜寫吧,黎暮既然不想讓他知道,那他也不多管閑事便是。出於對同袍的信任,老八放下心,眼見老七又拿著繃帶走向他,老八哀嚎,“有話咱們好好說不成嗎?我真不包腦袋!”老七一把將繃帶撕扯開,嘩的一下讓老八心情降到穀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黎暮邊跑回豬圈邊忍不住落淚,讓站在門口迎接他的墨淵心下一跳。“黎暮你怎麽了?不是去治療了麽,這麽疼?”黎暮抬頭看了眼墨淵,見他心裏一臉擔憂,他輕輕將頭靠在他的墨甲上,任眼淚從眼角劃過,“墨淵,我決定,我一定要撐到最後。”“怎麽了?”“我不想讓他失望。”“小八爺?”“嗯。”“他是個很好的人,比我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溫柔強大,他救了我,我敬佩他!”黎暮說的救,不止是今日的雪崩,更是因為老八一步步用行動讓他明白了很多事,用一種非比尋常的手段讓他恍然大悟自己的不足。他一定不會再辜負他的期望,他會努力一步步強大的!留下來,和老八一起留下來!墨淵歎了口氣,“他確實,很好。”這已是眾人一步步走來得到的總結,對於小八爺的認識,他們從模糊不清的抽象概念裏有了深刻的認識。夏米狗蛋他們看到黎暮立馬迎上來,黎暮不想讓他們擔心,轉身一擦眼淚,揚起笑臉走進人群裏。他會努力走上去的,和這群夥伴一起!加油!黎暮在心底,為自己打著氣。為所有人打著氣。果不其然,第二日是老四來帶的訓,老七在一旁站崗般盯完全程,老八到晚上才現身。黎暮想象中的木乃伊沒有出現,繃帶都包在衣服裏麵,老八真的是寧死不屈,紗帶都給包到脖頸了他還不肯包紮頭部,死要麵子。黎暮想著一笑,被老八一個銳利目光掃來,他立刻把這笑憋了回去。老八在他們麵前負手來回走著點著人數,“書生,挺神氣的啊,昨個兒還吧嗒吧嗒掉金豆子呢。”所有人一同把視線轉向黎暮,黎暮被說的臉一紅,低下幾分去,那不是,昨個兒被感動的麽,也是因為擔心他啊!老八見狀滿意一笑,“排隊過來,拿飯。”黎暮真是覺得,小八爺一天不逗他,可能會死。這是在豬圈待的第九日,馬上就要解放了,他們手上一人一盒飯,雖然是給豬吃的,可經過昨個兒那些事件一鬧,誰也再沒有怨言。紛紛興高采烈去喂豬。老八看著他們一個個活蹦亂跳的身影笑罵一句“小兔崽子。”誰知道晚飯過後,所有人都沒醒的時候忽然出了一個很大的意外,一旁坐著守夜的老四聽到豬圈裏聲聲慘厲的豬叫,連忙進去查探情況,再從豬圈裏出來便神色凝重,喚來蒼鷹尋人,不久後老八聞訊前來,老四與老八耳語幾句,小八爺的臉色跟著變了一變,大聲吼道,“都給我滾起來!”聽到熟悉的聲音大夥連忙揉了揉還沒睡醒通紅的眼睛站起來,一看老四老八麵目不善,睡意立刻清醒幾分,身子不自覺跟著抖了抖。怎麽了這是?出什麽事了? 老八掃了眼他們,眼光如刀鋒銳利, “我讓你們照顧好豬,結果剛剛老四和我說,豬圈裏的一頭豬暴斃了!你們有誰可以給我解釋?!” 大家麵麵相覷,這豬吃的好喝的好,好好的怎麽暴斃了?沒人動它啊…… “沒人說是嗎?”老八聲音低沉,“好,都跟我來!” 眾人跟著老八進了豬圈,就見一頭豬躺倒在地上不斷吐白沫抽搐,狗蛋一看號碼牌,轉頭看許易,“許易大哥,是你的號啊……” 許易麵色凝重不語。 老八蹲下身摸了摸那隻豬的腹部,麵色黑沉,站起身走到許易身前,“二百七十八號,你沒有什麽話說嗎?” 許易很明顯是準備死扛到底,嘴抿的死緊,都沒了血色。 老八忽然冷笑起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真的不說?” 許易抬頭,“我沒錯!” “好!”老八拍了拍手,“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那我們今天就把棺材給挖出來瞧瞧!”說著他從白靴之中抽出一把匕首,走回那頭病豬前,先是一抹脖子結束痛苦,等那豬完全不動彈失去呼吸,下手,把它的肚子劃開,血濺了他一身一臉,讓人心驚膽戰,大夥屏住呼吸不敢說話,老八又在胃部劃了一刀,整個胃袋裏的東西完全暴露。豬肚子裏都是石子。幾乎要將胃部撐滿,仔細看,胃的粘膜上已經坑坑窪窪到處是破洞,都是石頭摩的,消化不了,可見這豬當時有多疼痛。試想一下人體誤食一枚銅錢,它會順著咽喉不斷往下滾落,劃破粘膜,進入腸道,然後就別想忽視它的存在了,它會無時無刻讓你痛不欲生,何況是這麽多凹凸不平比銅錢還大還硬的石子!這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老八抓起一把血淋淋的石子往許易身上砸,破口大罵,“我讓你照顧它,你喂它吃石子?!你他媽有沒有一點人性!” 許易被砸的臉上都是血,他抬袖抹開血跡,直起腰板,高傲的像是個天子,淡然回答,“它隻不過是一頭豬,豬天生就是被人吃的,吃的再好再多它依舊是一頭豬,吃什麽對它有什麽分別?” 這話徹底觸怒老八,他上去揪住許易的衣領,眼睛瞪的和修羅一樣威武可怕,聲音反而平淡的讓人心生不安,“我看你連一頭豬都不如。” 這些日子積累的矛盾一下子徹底爆發,許易鼓足怒氣,吼回去,“你們才是豬狗不如!這八天你們有把我們當人看待過嗎?!豬吃的東西連狗都不會看一眼憑什麽我們要吃!不止要吃,還得睡在豬圈裏!你把我們當什麽了!我們是懷著崇敬和抱負來這裏的,不是為了讓你們折磨讓你們發泄才來這裏的!” 許易一向不參與任何人的行動之中,除了日常跟訓他什麽都不參加,話也不多。黎暮是懂得老八他們的,可像他之前說的一樣,也有很多人看不懂老八的行事作風,依舊認為他是在存心折磨,連昨個兒那頓飯都被他說成是瞧不起他們的施舍。 老八推開他,抿了抿唇,堅毅的臉上那雙亮如繁星的眼睛閉上,像做了深刻的決定,心平氣和問他


  ,“二百七十八號,你說你懷著崇敬和抱負來這,你的抱負是什麽?” “我想成為第二個魏王。”許易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閃著亮光,透著自信和驕傲,他從小以魏王為目標,勤勉至今,配得上說這句話。 “嗬,魏王。”老八笑了笑,“知道為什麽讓你們養豬嗎?” 大家搖了搖頭,其實黎暮是知道的,他知道讓他們養豬的意義想讓他們忍辱負重,但他覺得他並沒有完全猜透這個天官的意思,所以他也跟著搖頭。 “我不知道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想成為君王,或許全部都是,可你們連一個君王最起碼需要具備的東西都不懂!” “你憑什麽說我們不懂!”許易暴怒,“你知道我們準備了多久嗎?!幾乎一輩子!一輩子就為了這麽一次機會!” “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若損百姓以奉其身,猶割股以啖腹,腹飽而身斃!這些豬,它們沒有抵抗能力,好比是你們的子民,如果有一天,你的國家發生動亂,你的百姓沒有糧食,你就能投以石子喂養他們嗎?你沒有糧食,就能以百姓為糧嗎?你能告訴我你可以這樣做,因為百姓手無縛雞之力遲早要死,怎麽死都無所謂嗎?!還是不管你的百姓怎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都能泰然自若高高在上吃飽喝好,夜夜穩眠?!我給過你們提示,告訴你們自今往後,它們就是你們的家人,可你們怎麽對待它們的?啊?!”他給過他們這次甄選的線索,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的家人,就是要提示他們是命運共同體,為了看待他們自己的君子之道。  他是在挑選一個為明君為賢臣最起碼具備的能力,那就是意識。 不周山上的天官從來都是明君賢臣的代表,這個人,不配成為他們的同袍,不配成為不周山的弟子。 “我……”許易被頂的一字都說不出口,沒想到這些屈辱竟然都有這麽深的試探和含義。房間裏安靜的鴉雀無聲。 “把號牌取下,滾!”老八徹底怒了,一手握拳錘向豬圈的牆壁,咚的一下足足砸下去一個小坑,聲響嚇的黎暮心下跟著一跳。 “我……我當時不知道,我……給我個機會!”許易雙膝著地跪了下來,眼眶微紅抱住他的大腿哀求。 老八毫不留情的把他踹開,“我不相信會這樣對待自己家人的人,你永遠沒有機會再登不周山,老四,記下他!” 老四點了點頭,心如明鏡把許易拖了出去。 這個下馬威給的大夥渾身發冷,黎暮哥幾個想著好在把豬都當親媳婦兒看,媳婦兒關鍵時刻還是能救命的!以後成親了絕對對娘子要好! 老八回頭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沒人像他一樣吧!趕緊招啊,我現在耐心少,脾氣不好。” 大夥搖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狗蛋尋思著他那媳婦兒指不定這兩天就得生,體重不得嘩一下掉下去啊,在這節骨眼上到底沒說,怕他一個不高興直接讓他下山。哎,愁啊! “對了,今晚老四會晚一些來,你們自覺點。”老八說完就走了。 黎暮心下簡直炸開了。 這個天官,比想象中的還要高深莫測,他真的,一點都沒摸透他。 果然逃得過一時逃不過一世,這豬在晚上,還真就下了崽,大夥聽著豬圈裏哼哼唧唧的叫喚,連忙圍了過去,一看是母豬下崽,一幫大男人急的不知所措,狗蛋更是慌的講話都打擺。“怎、怎怎麽辦!”要是豬出了個三長兩短,那他也離三長兩短不遠了! 黎暮看那豬疼的哼哼直叫,就是不見半個豬崽子出來,“搞不好是難產,我們有誰懂醫術的?” 狗蛋急的一拍腦門,“我哥!他會!”“你哥在哪兒?一起來了?”黎暮連忙問他。“是一起來了……可我當時不是第一萬零一號麽,我哥他是第一萬號,他把牌子讓給我,然後被刷掉了……”黎暮很頭疼的跟著狗蛋一拍腦門,“遠水救不了近火,趕緊想想可能的對策!”“那,那我們這沒人會了啊……”狗蛋可憐巴巴的四處瞅了瞅,大夥一樣憂傷的看了看身邊的人。人群中要命的靜默,沒人會。墨淵到底見過大陣仗,連忙大步子一邁要出去,黎暮叫住他,“你幹嘛去?” “找老七!” 什麽叫急中生智,這就叫急中生智,墨淵總是能在危急時刻帶領大家走出死胡同,黎暮又給了他一個心下讚許,隨即馬上想到,沒人知道他們住哪兒……就黎暮去過兩次百鳥閣,一次是昏迷不醒被抬去的,還一次是大晚上半死不活被扛去的,總而言之,就是,他也不知道!老四知道,可老四今晚又不在,這該怎麽辦? 夏米希爾看墨淵要出去,擋在他麵前,“我跑得快我去。” 黎暮手上忙著安撫母豬,急的滿頭大汗,“你要是跑出這個山腳外超過兩個時辰,老四會把你記做棄權的!” 老八前兩天和他們說過,離圈超過兩個時辰以上,自動棄權。 夏米:“我記得,我知道他們住在哪兒。” 墨淵看他,“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黎暮和墨淵想到初選時他憑著感覺走到空廟,之後又跟著闖出迷宮困境,心下同時想到一個詞:野性的直覺。 這是最不切實際又矛盾的最踏實的保障,如果讓他們去找,難免會走冤枉路,整個山頭不知道有多大,一點冤枉路不走路程就足有一百一十多公裏,如果再走點冤枉路,幾天幾夜也找不到他們,到時候狗蛋這豬搞不好都死了,人也就得跟著保不住! 為今之計也隻有放手一博。黎暮和墨淵對視一眼後,共同對著夏米鄭重地點了點頭,將這重任無聲地托付於他。黎暮拚命回憶著可以記得的細節,“我記得,應該是在中上段。” “嗯!”夏米頷首以應,轉頭就跑,身姿敏捷的像一頭熱帶的花斑豹。 母豬果然是難產,現下僵持了兩個時辰多,大出血,不知豬渾身都是熱汗,他們急的也是滿腦袋汗,第一個小豬仔的頭卡在陰部臉色青紫,已經沒有生息,一幫男人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該把死胎硬扯出來,還是塞回去,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候,聽到外麵傳來馬車輪子快速碾過地麵的聲音。 救星!老天爺! 老七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風塵仆仆的進門,一身白衣道骨仙風,從沒覺得天官這麽威風過! 眾人自動給老七讓出條道,老七蹲下身子看了看情況,在豬身上紮了兩針,血流漸漸小起來,雙手托住小豬仔頸部慢慢將它拖了出來,帶著胎盤和血的小生命就這麽出生了,可惜它已命喪黃泉,眾人跟著惋惜,有了正牌的大夫,大夥這幫丈二和尚摸不到腦的赤腳大夫光榮退休,圍在一旁幫忙點火烤針,給老七擦汗,各找其職,忙的暈頭轉向,總算是幫狗蛋媳婦兒度過難關,黎暮一數,母子七個,死了一個,六個豬崽子安然降生,母豬累癱了,肚子一下憋下去一大塊,小圓眼睛眨著眨著就要閉上,眾人拿來幹淨的布條給豬崽子們擦幹淨,然後麵麵相覷默契的保持安靜退了出去。 不得不說,狗蛋有種喜當爹的衝動,這些日子來精心的照料看到了成果,讓他激動的恨不得繞山大喊幾圈:我媳婦兒生啦!七個!!!可轉念想了想,那是豬,不是人,喊出去一世英名還能撿的起來嗎?他訕笑著握住老七的手,“大夫啊,謝謝你,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老七原本冷冰冰的氣場沒人敢靠近,被狗蛋這麽一握,還沒來得及反應,黎暮一把抱了上去,“好大夫啊!神醫!” 隨即幾個弟兄就和吃錯了藥一樣也抱了上去,墨淵看著這群神經病,尷尬的對著老七笑了笑,“天太冷,都凍傻了。” 老八和老四也跟來了,老八看這陣仗笑的彎腰捂肚子,一笑身上的傷又扯的他眉頭緊皺,最後隻好皺著眉頭勾唇笑看著他們。 眾人就差沒痛哭流涕,後來不知道是誰反應過來,這他媽是天官啊!能說抱就抱的嗎!連忙撒了手,隨即大夥麵麵相覷,想起自己剛剛有多冒失,趕緊站直退開一米距離,所以說男人在激動的時候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這得改!悔青腸子! 夏米希爾在老七身邊,拽了拽他的袖子,把身上的號牌取下來遞給他,“超過兩個時辰了。”他失去資格了。 老七低頭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眉眼寒霜的臉微微動了顏色,蹲下身把牌子給他重新係上,“你沒做錯,可以留著。” 舍生取義,值得表揚,何來懲罰? 老四一直冷酷的側臉含笑看著他們,老八皺眉動了動嘴唇,終究沒說什麽。事件告一段落,老七跟著他倆跳上馬車,夏米又跟了過來。 老八:“小祖宗你又有什麽事兒誒!”夏米小手小腳地爬上馬車邊,跑到老七邊上耳語幾句,老七摸了個瓷瓶給他,夏米接過瓷瓶若有所思看了老八一眼這才點點頭跑了。老八疑惑地瞧著他,“不許提供幫助啊老七!違規的,得靠他們自個兒的力量往上爬!” “我隻是給了他一瓶消炎活肌散,當中有重傷員。” 老八眼珠子轉轉在思考,除了黎暮昨個兒和他一塊被壓著傷手傷腳外,一個個看上去都生龍活虎的,看著他嗷嗷叫,沒人吭聲啊。“怎麽沒人提呢?” 一直不怎麽說話,在外趕車的老四插了句,“你這麽衝他們,他們能向你示弱嗎,寧可自己捂著硬撐。” 老八笑笑,“倒都是些很有血性的漢子啊!我喜歡。” 馬車一個顛簸,老八差點飛出車外,機智的抓緊馬車邊緣才沒滑下去。“老四,你這是打擊報複啊!” “我就見不得這群小羊羔在水裏火裏掙紮,明天別叫我去,我心腸沒你這麽硬。”  明天,就是第三階段了,老八的訓練進程快要結束了。 老八手捂胸口大受打擊,手指著外頭趕車的人,麵向老七,“老七你看看他,都學會威脅人了,以前冷酷的四師兄哪兒去了!” 老七輕笑。狗蛋這邊,一場鬧劇收了尾,大家睡覺之前炸開了鍋,談天說地的什麽都有,好像自從來這之後,從沒這麽開心暢快過,完全忽略了他們身在豬圈並且挨凍的事實。 夏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主動窩到墨淵的披風下,小手一摸就要脫他的鎧甲,墨淵臉色一變,“夏米?” 夏米從腰間摸出那瓶傷藥,“你後背不是被白虎抓了麽,我聞到很濃的血腥味,再不處理就得爛了。” 墨淵吃了一驚,他從來沒有和夏米說過他的傷,確實傷口很疼還很癢在潰爛, 這些日子他硬挨過來,晚上疼的輾轉反側,他以為他的傷勢隻有自己明白,沒想到夏米早就察覺了,再一想,第一天來豬圈的時候他是說過自己過不了第二關的話,原來他那時候就知道了麽?怪不得剛剛去找老七看豬的時候攔在他身前不讓他跑,存心不讓他傷勢加重啊……這小子什麽鼻子和觀察力…… 墨淵鼻子一酸,伸手一拉摟緊他脖子,貼心小棉襖

  。 夏米在他懷中差點被勒的喘不過氣,手不敢反抗怕他傷勢加重,抬眼瞄了他一眼隻好任他抱著,小手迅速竄到背後就要摸進底衣,被墨淵另一手掐住,“我自己來,你別看。” 夏米想了想是他要麵子,隨即點點頭乖巧的閉上眼睛。 墨淵是不想他看到這麽血腥的場麵,畢竟就半點大的孩子,再成熟也是個孩子,要愛護,不能看人家堅強就使勁兒摧殘,他是很尊老愛幼的。 自從昨日狗蛋的母豬下了崽,狗蛋從興奮不已逐漸的又轉為鬱悶,看著母豬幹癟下去的肚子,這一下得少多少斤,七個崽兒,起碼也得十五六斤了吧!豬咋這麽能生!混個十斤以下也好啊,至少他不用滾蛋了! 沒想到訓練後老四來稱重量,隻是淡淡說了句,“罰跑兩個時辰。” 狗蛋剛跑完日常訓練還沒反應過來,黎暮一推他,使眼色,“趕緊去啊!” “不是,這怎麽可能就十公斤以下呢?”狗蛋回頭問他。 黎暮恨不得把他腦子挖出來放地上踩踩,把裏麵泥巴踩幹淨了再放回去,趕緊靠近他耳語,“老四給你放水,你還不領情?” 狗蛋這才明白過來,哦了兩聲撒腿就跑。 包子星嘀咕了句,“天官還是有感情的啊,我天天看狗蛋這麽折騰給母豬找食,我都感動了,何況老四兄和小八爺。” 老八耳朵尖聽到了,刻意板著臉,“什麽感動的,我是心疼我周遭的草皮!都被這小子給拔沒了!光禿禿的成何體統!破壞綠化你們懂嗎?不罰罰他怎麽對得起老天爺恩賜的大自然!” 大夥已經對老八的性情有了肯定,老八這人說話看上去蠻不講理,實際細想起來句句有理,況且這段時間訓他們的一步步真是把他們震住了,對老八油然而生的崇敬之情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開始喜歡上他,當然,要抵得住他的刀子嘴,於是大夥已經把臉皮提升了一個厚度,對老八的怒罵表示:好!說的真是太好了! 老八看著人群裏一派笑嘻嘻的模樣,不自覺稍微歪了歪腦袋,“誒,我說你們這幫小子怎麽都嬉皮笑臉的,臉皮都不值錢啊?” 黎暮依舊笑嘻嘻的,“不值錢,不值錢。” 老八看著他們笑的陽光燦爛,想著不收拾收拾你們還沒有威信了啊!“全部跟我來,帶你們找點樂子!” 每次當老八這麽說,再陽光的笑臉瞬間陰雲密布,大夥都明白肯定沒好事。 “狗蛋還沒回來。”朱隼看了眼狗蛋走的方向,回答。 “不管他,一會我單獨收拾他。”老八下巴一挑,指了指方向,大家提醒吊膽的跟著跑起來。 繞著山路又往上了一點,大夥估摸著應該是到了半山腰,老四留在豬圈收拾,還沒趕上來,這次是老七坐陣,在一座紅漆翻修的四合院正中坐著等他們。 黎暮一看是老七,一句恩人差點脫口而出,眼睛左右轉了轉,想想是恩人也是他狗蛋的恩人,和他不搭嘎啊!隨即撇了撇嘴跟著大部隊走進四合院。 老八把門關上,嘎吱一聲老門拖曳的聲音讓所有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不知他接下來要幹些什麽,人嘛,密閉的時候總是特別緊張,黎暮一隻腦袋已經開始七想八想了,就看老八讓他們一字排開,神秘一笑,閃進一個門裏一會,掏出個……火炮!! “這個東西呢,俗稱火炮,外麵是石殼,裏麵是硝石、硫磺、木炭、一點既燃,最早因煉丹起源,現今常作軍事用途,大家都不陌生吧。”老八笑了笑,“咱們今天玩它。” 黎暮咽了口口水,“你不會讓我們把它當球踢吧……” 老八看著他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好想法啊!” 黎暮瞬間收到了來自身後四麵八方的“問候”,他也想罵一句自己,嘴閑嘴碎什麽毛病…… 老八又失望的撅起嘴搖搖頭,“可惜今天咱們不是這麽玩。” 大夥鬆了口氣,好在黎暮這臭嘴沒禍害全體。 老八又張口,“一會我會把火藥點燃,你們挨個傳,雙手接啊,給右邊的人,最後一個人接住給扔進最右邊的井裏就成。” 大夥的呼吸又提到嗓子眼,這一口氣一路和上下坡似的,跌宕起伏,黎暮想,還好還好,不就是個火炮麽,沒點燃就是個球,不用害怕。 想著就看老八點燃了火信……我日你個仙人板板哩! 火星和矯健的蛇一樣吐著杏子快速遊動向前,老八隨意伸手一扔,墨淵條件反射的接住麵色一變,這燙手山芋不接還好,接到了簡直恨不得丟出十米遠去!連忙丟給右邊的朱隼,朱隼一張臉從紅潤瞬間慘白,連忙塞給黎暮,黎暮一看火信都快到底了,再傳給後麵一個會直接炸在手上,腦子一轉,直接越過後麵兩人投向井裏,嘭的一聲,水花四濺,火炮在井底炸開了花,黎暮頭腦靈活判斷十分正確,剛才慢一秒都會出人命。 老八拍了拍手以示鼓勵,“好啊,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掌握了遊戲規則。” 黎暮白他一眼,他們是被強迫的!一點都不想了解這個規則,一點也不想玩!眾人心驚膽戰的看著他,一身濕漉漉,剛剛劈頭蓋臉的浪花濺在身上,躲都躲不及,就老八,竄的比誰都快,身上幹淨的像打了傘,老七自然不用說,他離他們有十米遠,水炸不著他。 老七很識相的竄進房裏為他們拿來一套幹淨衣物,挨個分發。老八哀怨的看著他,“大夫啊,怎麽從來就沒見你對我這麽好?” 老七看他一眼,“你皮糙肉厚,老天爺奈你何。”   剛剛回過味來的大夥被他這麽一逗,沉重的心情稍稍輕快一些,可還是誰都沒心情笑。 老八整了整衣領,得,爹不疼娘不愛,那就隻好自強不息了,想著他很可惡的打開門從門後麵抽出一把傘來撐開,“既然如此,你們就趕緊把衣服換了,然後繼續訓練。” 黎暮盯著他那把傘,恨不得燒出兩個窟窿,他這是早有預謀!有一把也不知道多給大夥準備幾把!想著手下動作也不敢慢,一點也不像其他書生扭捏,光天化日下把衣服一扒換上。墨淵扭頭看其中一個人拿著衣服動也沒動,問他,“鄭翔,換呐。” 被換鄭翔的就是那個講話冷言冷語的高貴公子哥兒,要不是今天老八破天荒的點了次名,不是用叫號的方式,而是實打實的叫名字,他們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聞言鄭翔抿了抿唇,沉默半晌,沒脫衣服,倒是把號牌取下來了,“我退出。”  老八問他,“給我個理由。” 鄭翔眼角含淚,“我娘就我這麽一個兒子,要是出了意外,我不敢想她怎麽活。” 黎暮看著他,沒想到他雖然高傲,但卻是個孝子,往常那差到極點的印象忽然有了一點改觀。 老八看了鄭翔半晌,打量著他眼裏的真意,隨即歎了口氣上前收起號牌,“還有想退出的嗎?” 這個是真槍實彈的傷害,火炮在軍事上用來攻城,連城門這麽厚的磚瓦都會被炸爛,更別提人了,可能炸在手上不止手,渾身都會碎成豆腐渣,一點也不開玩笑。 鄭翔的話很有影響,家中妻兒父母永遠是一個遠征男人的心病,又一個人出聲退出了,本來九個人,去掉狗蛋,現在就剩下七個,黎暮、墨淵、夏米希爾、朱隼、包子星、柳淮景、常斌。柳淮景是當兵出身,見慣火藥,倒不怕;包子星就一齊國貴胄,能撐到這全靠他的涵養學識,和黎暮這標準的書生不一樣,自小受的是文武雙全的教育,對此隻顯得坦然接受;朱隼更不用提了,和墨淵一個軍的,曾經在他手下幹過,何況北方的漢子沒幾個貪生怕死的,個個威猛的很;常斌是吳國的一商賈,生意做的大,膽子也跟著長,火炮他沒賣過,可他不怕,他就是膽子大。大夥齊刷刷的把視線投向黎暮,一堆武生之中就他一個奶油小生,衣服穿的都不一樣,就他一個布衣其他要麽雍容華貴,要麽一身戎甲。黎暮想了想是啊,他和他們比還真是不占什麽優勢,這火藥他連見都沒見過,何況是摸了,怕,當然怕,可怎麽也得為書生爭一口氣不是!  黎暮這人就是受不得被人看作軟弱,書生和武生都是人,有什麽不一樣啊?文人也有不輸給將軍的氣魄和風骨不是?  老八多看了他兩眼,黎暮毫不示弱的用視線頂了回去,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老八心下又感歎了一遍這有骨氣有血性的好小子,怎麽就跑去讀書了呢,指不定放戰場還更有作為一點。 “好,衣服都穿好了是吧,我提醒一句啊,你們誰要是讓這身衣服再沾到水,就給我滾蛋!”老八不知道從哪拔了根小草叼著,吊兒郎當的倚在老七凳子邊上,好像閑聊一樣的語氣說著。 啊?!原來這衣服不是好意,他倆早就串通好了在這等著他們呢! 黎暮磨了磨牙,好啊,比誰在炸的時候竄得快,好!他一介書生什麽都不會,就他娘的竄的快!逃命嘛,生存本能!隻要火藥炸開的時候竄出十米,基本上就不會被濺到。 沒等大夥準備完畢,又一個點著火的圓球丟了過來,最左邊的是柳淮景、墨淵、朱隼、黎暮、而後是包子星、常斌、夏米。柳淮景一拿到火藥臉色像看到了千年的殺父仇人,連忙遞給墨淵,墨淵快速遞給朱隼,朱隼哭喪著臉像死了爹娘似的遞給黎暮,黎暮火燒屁股一樣遞給包子星,包子星倒黴蛋,到手上快炸了,一腳給踢到井裏,嘭的一下,水花四濺,大夥連忙逃命。 常斌慢了一步被澆到腳跟,就這麽細微的地方,都被老八一眼拎了出來,無奈出局。 放在戰場上,常斌已經死了。這裏的火炮是刻意減小了爆炸範圍用來訓練的火藥,如果在戰場上,威力絕對是他的十倍不止,現在隻是被波及到腳跟,戰場上他的下半身已經被炸沒了。 這下老八又挑了個火信特別長的火炮,拋了過去,這下人少,信子長,六個人輪了兩輪還有一小節,愁的他們呀皺紋都快長出來了,夏米心慌的遞給排頭柳淮景、柳淮景一個沒抓住,火炮掉在地上,滾了兩圈,到老七凳子腳邊,本來老八一臉看好戲的悠閑麵色一沉用腳尖一個勾起往井裏踢去,踢的又快又準,還是沒來的及,在半空炸出了火星,硝煙嗆的大夥咳嗽不已,索性沒有人員傷亡,老八一句:“柳淮景,出來!”柳淮景就知道自己落選了。 這要是在戰場上,能炸死一片友軍! 再接下去的幾輪裏沒人敢再失誤,提心吊膽的像接祖宗一樣供著那圓球,就差接到的時候沒念兩句阿彌陀佛,索性兩局沒再出意外。 “好,停,打住。”老八看這人也剩的差不多了,走近他們,“你們五個住後麵的廂房,趕緊去打水洗洗澡,一股子豬臊味,我都不願意和你們說話。” 五個人像被通知中了舉人一樣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通過了,朱隼待在原地,就看黎暮身子一斜抱了過來,“筍兒!咱們通過了!!!”


  墨淵看著他倆,回頭對著夏米說,“要不咱倆也抱一個慶祝慶祝?” 想當然依照夏米的性格不會理他,可這次夏米抬頭望著墨淵的笑臉,居然很給麵子的抱住了他的腰,本來是句玩笑話,小孩子分辨不出當了真,倒是因為難得的純真,這一抱暖的墨淵心都要化了,心裏直嚷著他怎麽就沒有這麽可愛的弟弟! 其實夏米隻是單純的覺得,既然剛才經曆過同生共死,那麽劫後餘生是該慶祝一下,他曾經聽大人們說過,擁抱是最好的非言語溝通方式,在戰場上經常被用來告訴對方,我還活著,你還活著,不用怕! 黎暮一看笑了起來,為他倆拉近關係道,“你看夏米就和你親!憑什麽呀!?” 墨淵摸了摸鼻子,很驕傲的笑了笑,“這是我家的弟弟,自然和我親。” “包子你看把他能的!”黎暮轉頭搭著包子星的肩膀,對著墨淵做了個鬼臉,黎暮是很活潑的,剛認識不深的時候或許覺得他文質彬彬,笑起來透著股聰明勁兒,認識久了就知道他看上去滿腹經文的腦子裏都是鬼主意,認真又不服輸,鐵骨錚錚,天生不愛冷場,有他在總能把大夥逗的樂哈哈的,所以大夥都很喜歡他。可就這麽一個父輩看了誇讚,母輩看了喜歡的好青年,就是不討小孩子喜歡,該說夏米不喜歡這種太活潑太會說的類型的人,總覺得不踏實,對著話不多都是行動的墨淵反而能感到十分可靠,因為墨淵實際上心很細,不像黎暮太過聰明讓他分不清真假,從睡在豬圈裏那一夜開始,墨淵幾乎天天都會在他睡著了之後把他撈到懷裏捂熱,他很溫柔。  老八看著他們打情罵俏的模樣扶了扶額,剛經曆生死就這麽嘚瑟,年輕人真是朝氣蓬勃。“還不快去選屋子!”  眾人笑嘻嘻一哄而散,四合院裏八個屋子,每個人找了個稱心的,來不及坐下來喝口茶連忙去找澡堂,這一身的豬臊味!離開了豬圈總算能聞到了,天呐,他們是怎麽帶著這股臭味過完十天的!太可怕了,簡直就是行走的毒藥!四個人好死不死出了門又撞到了一起,老八頭疼的看著他們,一看就知道他們在找什麽,“後院呐,趕緊去。” 後院有一個很大的水池,冒著熱氣,竟然是個溫泉,四個人都像瘋了一樣要往下跳,想想這要是跳下去這水以後得多臭,還能不能泡了,當下對視幾眼做了個明知的決定,各自拿了個盆來打水擦洗,擦了兩三遍後才入浴。 朱隼還有點沒緩過勁兒來,問黎暮,“你說這今天測的是什麽?” 黎暮愜意地躺在鵝卵石圍成的邊緣,聽到這問題一愣。 他這一愣讓大夥都跟著驚愣起來,感情這聰明的書生竟然也不知道?墨淵邊往黎暮身上撩水邊笑他,“你們連測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就敢玩火炮?” 包子星嘿嘿一笑,抓住機會調侃他,“書生腦子都是紙做的,天生就是被火燒的料。” 黎暮雙掌合並掬了一手掌水往他身上潑,潑了他一臉,包子星好脾氣的抹了把臉不計較。黎暮道,“我當然知道。” 朱隼笑了笑,“那你說是什麽。” 黎暮一笑露出兩個梨渦,眼睛晶晶亮亮的,“是勇氣,他在測我們的勇氣。”包子星笑的賊精,“喲,黎大學士之前裝不知道是在逗咱們呢吧?”黎暮笑容忽然斂住,“記得咱們之前二十公裏延長跑的事嗎?咱們全慌了的那次,老八說他對咱們很失望,其實,那個時候,咱們就都被淘汰了。”他的話讓大夥歡樂的氣氛一時凝結,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墨淵凝重麵色,“你怎麽知道的?”“那一日雪崩後,我在百鳥閣,聽到老八和老七說了很長一段對話,老七說這幾個人在二十公裏加長跑的局裏都已經落選了,為什麽還要特地去向隊座求情?老八說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可以的。”這一段話,讓所有人更加安靜,隻剩下水波在剩下不斷晃動的聲響。黎暮繼續道,“所以這是單獨的重複考驗,咱們要是還沒做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打算就過不了這關,不管將來是成為一個文官還是武官還是帝王,都需要這份死生不計的氣度,他想看我們理想的深度,是否堅定不移,是否高於性命……若不拚命就可以得到的,那從不叫理想。他就是要試探我們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們成功了。”大夥心下更加沉重一些,此時包子星突然抱拳向前一送,朗聲道,“受教受教,黎大學士到底是文化人,咱們資質愚鈍,一語道破天機,厲害厲害!” “包子!”黎暮一看他是在扭轉這凝重氣氛,連忙衝過去把他頭往水裏按,結過他的話茬嬉鬧道,“信不信我讓你做湯包子!” “信信信!”包子星被他按的在水裏吐泡泡,咕囔著回答。 被他們一鬧,這沉悶的氣氛才漸漸活躍回來,大夥紛紛反應過來對老八更是尊敬幾分!明個兒,可得好好誇誇那小八爺去!組隊,一起! 黎暮看著哥幾個兒逐漸放鬆的眉宇,跟著眉開眼笑,他們現在已經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人了,加上一路以來一同吃苦,關係有了質的飛躍,用兩個字概括,那就像是兄弟,戰友戰友,親如兄弟嘛!黎暮笑嘻嘻的看包子星從水裏鑽出來反潑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若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咱們也算是經曆過其中幾項的大人物了!不慶祝一下?” 墨淵:“你這麽一說,還真得好好謝謝老八,把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奶油小生給訓的這麽乖巧懂事,我現在還記得開始的時候你和我抱怨說他們折磨人呢!” 黎暮:“我這不想通了嗎,你想啊,不周山是什麽地方,人精待的地方,各個都是尖子中的尖子,就算做不了第二個魏王,那指不定可以做他身邊的謀士,將士!男兒生於世塗些什麽呀,不就是塗個天下安寧太平,要有幸能決定天下,那是至上的榮譽和重任!退一萬步來說,沒有一個地方能像不周山可以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才能,隻要能做了不周山的弟子,各國王侯平伏在你腳底下求都不一定能求到你點頭,那時候史記裏鐵定少不了你的名字,千載史冊恥無名你們懂嗎!?” 包子星嘿嘿一笑,“喲,梨子這誌向大了,本來就是要風風光光回國整頓風氣,現在都升級要做曆史人物了!怎麽,以後還想讓老百姓修個像供奉供奉你不成?” “那我不如直接去道館修仙呢,還做什麽人。” “道館可是很嚴格的,像你這樣三根不清淨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好吧?”? “包子星你!”黎暮瞧著他樂了,“冤家!” “榮幸榮幸。”包子星笑道。黎暮突然之間想起來,“包子星你為什麽叫我梨子。”包子星問:“那你為什麽叫我包子?”黎暮笑著:“你名字不就這麽取的嗎?”包子星也笑,“叫你梨子是因為你傻白甜,多符合你!”其實這也是黎暮的乳名,第一次被包子星叫出來的時候他還很意外,他笑著錘了錘他的肩,“那叫你包子不是正好,皮厚又鹹!”“謔……您這可就冤枉包子了啊,聽說過狗不理包子嗎!那可是天下美味!” “對,狗都不理!” 眾人一時沒忍住都跟著笑了起來。後院裏的雜談還在繼續,老八用舌尖舔了舔叼在嘴裏的小草,聽著他們傳來的嬉鬧聲,問老七,“你說就這麽幾個小兔崽子,能放心把未來的天下交給他們?” 老七瞧他一眼,“他們其中幾個有名有望,已經對天下能有影響了,而且他們學成了也不一定會下山吧。” “也是,到時候是落葉歸根回國謀生還是到他國發展都不一定。”老八好像看著後院的方向,又好像在看著遠方,目光裏深邃的像藏了無數心事,語重心長的接了一句,“隻可惜這裏頭,沒有魏王的苗子。”天下動亂分裂成這麽多塊,誰都懷念魏王統治的日子,太平朝聖,沒有戰爭。“知不知道魏王那時候接到火炮是什麽反應?” 老七點點頭,“聽上一代的天官討論過,他把火炮踢到裝載二十枚火炮的總箱裏,一個人抱著跑了十米,又丟出二十多米遠。”“是啊,所有一切能威脅到他身邊人的危險,他都會用最快最狠的方式去解決幹淨,不留隱患,無論你告訴過他多少遍不能打破遊戲規則,他都不會遵守,一旦踏到了圓圈邊緣,他就會按著邊緣重新畫一個更大的圈,建立在規則之上又不完全脫離規則,大膽又聰明,保守又危險,所有人不自覺的會跟著他走,就算他的方向是錯的。”老七想了想,“可他就是從沒錯過。”因為他的根正。 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奇思妙想,能走在奇特的路線上的一般都不會是思想平凡的人,可偏偏黃種人的特定思想就是墨守成規,畫地為牢,一旦給自己畫了圈就很難跳脫出去,能打破空氣牆壁的人很少,看透是空氣牆壁的人就更少。老七從凳子上站起來,背過手,“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了點,畢竟他們還年輕,後生可畏。” 老八見他要走,連忙跟上去。 老七:“報告寫好了麽?” 老八一聽就知道他是問那小孩的事,“不都答應你了,他通過今天就給寫嗎,還懷疑我。” 老七笑笑,放慢腳步等著他與他並肩再走。“我忽然想起你那時候接火炮的模樣,活活像已經炸死了你全家。”老八一聽,這都是陳年糗事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當年那不是隊座親選的麽,他那手段可比我辣多了,同時讓咱們傳三個,自己的不爆邊上的就得爆,多嚇人啊,我那表情……情理之中好吧!”“是是是。” “誒你別說……”聲音隨著腳步漸飄漸遠,每個人都有那麽幾個並肩而戰的朋友,不周山曆年曆代不過就八個徒弟,他們當年經曆的試煉比這還殘酷,還嚴峻,什麽風浪都經曆過了,還稱不上兄弟二字嗎?等狗蛋來到這個四合院的時候,渾身是土,大夥圍過來很好奇他發生了什麽,今天的測試一個人也不能玩吧?狗蛋很鬱悶,“他們讓我給墨將軍上次抓到的白老虎喂食,在豬圈邊上一個空房間裏,一隻活雞,要一點點割肉喂,喂完才準走。” 眾人一聽倒吸口氣,“那你這一身土怎麽回事兒?” “這……這不是土,是豬糞……那老虎餓的肚子咕咕叫不肯吃雞,一個勁兒舔我,我覺著我再不把自己弄臭點我就要變成那隻雞了。”狗蛋這麽一說大夥是聞到一股熟悉的豬糞味,紛紛捏著鼻子退開。 黎暮仿佛看到了當時摸鳥糞的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 狗蛋這刺激大了,比起他們玩火炮來說簡直就是精神摧殘,黎暮隻不過騎了騎老虎背都嚇成那樣,何況是麵對麵關在一個房裏,那就是隨時隨地心髒驟停的事兒!大夥嫌棄他臭之餘對老八的喪心病狂有了新的認識,也對狗蛋的心理素質有了高度的肯定,行,是他們的哥們兒!就是這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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