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緣由
咚~咚~~
敲門聲響起，身子陷入到軟皮沙發里的陳平，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口中喃喃道：「你可真是一個好苗子，不能再讓你活著了……進來吧。」
陸羽、陸之昂兩人走進辦公室，陸羽問道：「陳老，那小子怎麼說？」
陳平搖了搖頭。
陸羽眉頭一皺，「他不同意？我先把他料理了，他要是普通高手也就算了，已經是二轉頂尖的實戰能力，留著就是隱患，不能為我們所用，也決不能讓他投趙普！」
「不是，我根本沒跟他提。」陳平微微搖頭。
陸羽一愣。
陳平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坐下，等兩人坐在他面前，看向陸之昂，問道：「小陸，你跟楚塵接觸時間最長，你來說說看，他是什麼樣的人？」
陸之昂道：「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心思縝密，算無遺計。」
陳平點了點頭，「不錯，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這樣一個人，怎麼甘於做他人手中刀？遲早有一天，他會想到我拿他做了刀甚至，他現在已經明白了，不過屈於實力上的差距，只能隱忍罷了。趙凱那小子報復心強，他也不比趙凱差。假以時日，他要是成長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那現在更要就除了他！」陸羽伸手在脖子上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除肯定是要除的，但不是現在，也不是我們。朱雀老總下了嚴令，死一兩個，我還捂得住，但出了大簍子，上邊肯定會派巡檢組過來調查。要麼不做，要做，就一定要滴水不漏。」
「陳老的意思是……」
「如果趙凱要殺楚塵，楚塵出於自衛，殺了趙凱，結果會怎麼樣？」
陸羽眼睛一亮，「趙普肯定瘋了，管他什麼鐵律，一定會不折手段殺了楚塵！」
陳平神色如常，淡淡道：「每個人都有軟肋，我這四十年，還從來沒碰到過絕情絕性之人。軟肋既是逆鱗，也是破綻。趙普什麼都好，就是太寵溺他那個廢物弟弟了，他的逆鱗是趙凱，楚塵的逆鱗則是林氏一家。只要拿捏住趙凱、林氏一家，兩人都跑不掉。小陸，國外那群雇傭兵明天到，你去接下。明晚八點，準時動手。我會臨時更換保護林氏一家的社員，變成三組的人，趙凱應該很樂意親眼看到這一幕。今天晚上，把楚塵以前干過的事散布出去，不要添油加醋，實話實說就行了，常星會把話帶給趙凱，趙凱會明白他們兩個已經勢成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陸之昂神色不變，「單憑這一件事，趙凱不會輕易上當吧？」
陳平揉了揉兩側太陽穴，緩緩說道：「他雖然蠢，但也沒有蠢到那種程度。所以還要做一件事，還是實事求是，把楚塵拒絕我的事傳出去，常星會讓趙凱堅信我是真要剷除楚塵，他還會想，楚塵不投靠我，肯定就要投靠趙普，目的當然不純，不過是學越王勾踐，卧薪嘗膽，等待復仇的良機……」
妥了。
雙管齊下，按照趙凱的性子，明晚一定會親臨桃源小區。
陸之昂沒再說話，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楚塵殺掉趙凱，再跟趙普火併，他們則藏於暗中，坐收漁翁之利，一舉除掉趙普，就算上邊調查，也查不出個鳥。
陳平坐起身，拍了拍陸之昂的肩膀，輕輕嘆了一口氣，「小陸，這些年對不住，早該殺了趙凱的，但是有趙普在，我也沒辦法，委屈你了……」
陸之昂額頭青筋暴起，青色的血管鼓了起來，霍然站起身來，忽然一笑，就像一隻鬼。
「沒關係，明晚就能如願。我先出去忙了。」
「嗯。」
※※※
深夜，凌晨兩點半。
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法院街旁停著一排綠色計程車，等待客人。路上行人寥寥，計程車司機有的坐在車裡玩手機，有的放下座駕背靠著休息，也有三三兩兩的從車裡鑽了出來，湊在街邊吸煙閑聊。
街道兩旁，絕大多數商鋪的霓虹燈都黯了下去，只剩下路燈明亮地矗立著。
星巴克咖啡廳，二十四小時營業，店裡還有一些顧客，陸之昂點了一杯拿鐵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靜的等待。神色時而猙獰，時而安詳。
咔吱！
旋轉玻璃門被推開，一個著潔白無袖襯衣的少年推門而入，下身穿著花紋大褲衩，腳上穿了雙藍色的jordan一字涼拖，打扮地極為隨意，徑直坐到陸之昂對面，點了杯焦糖瑪其朵。
這少年，正是楚塵。
「在想什麼？」
「沒什麼。」
陸之昂搖搖頭，「陳平已經準備動手了，你跟他想一塊去了，都想刺激趙凱。這回，趙凱想不頭腦發昏都難。」
楚塵啞然，微微一笑，「看來我先前的工作多餘了，早知道就不畫蛇添足了。」頓了下，忽然又道，「四個小時前，趙普打了我的電話，要求跟我見一面，我去了，他還拉上了趙凱，兄弟倆一起，再次鄭重向我道歉，趙凱發誓不再追究那件事。」
陸之昂抬起頭，面無表情，「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我發現你給我的信息有誤，至少存疑。我感覺得出來，趙普是真心想培養我，你先前說他是笑面虎，跟我的感官不同。他給我的感覺是……嗯，這是一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愛護手下，大度能容，甚至是公平公正。如果全是表演，我必須承認，他很有表演的天賦。」
「不是表演。」陸之昂搖搖頭，「你的感覺沒有錯，他的確是個非常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強陳平十倍不止，這才是很多社員效忠他的根本原因，沒跟你說是因為不重要。」
「什麼意思？」
「他很有人格魅力，但也有缺點。」陸之昂沒正面回答。
「趙凱？」
陸之昂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只要不涉及趙凱，他是絕對的公平公正，可一旦涉及到趙凱，就另當別論，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不論趙凱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都會扛下去，誰來都不行。如果不是這，我就算要跟，也會跟他。就拿那天晚上的事說，你教訓了趙凱一頓，他覺得你沒做錯，可你要是沒能力，林瑩被趙凱禍害了，他什麼都不會做，頂多就口頭上教訓趙凱一下。你以為他單純是給你道歉？不是，那也是警告，只要你再敢打趙凱的主意，他將毫不猶豫除掉你，掀篇的不僅是趙凱，還有你。」
楚塵點了點頭，這的確是趙普沒說，但卻想讓自己明白的事。
「所以，就算我如實相告，難道你就會放棄整個計劃？」陸之昂深深看了楚塵一眼，自問自答道，「不，你不會。」
「有道理。」楚塵輕輕攪動咖啡匙，緩緩道，「你跟趙凱有仇？」
陸之昂望向窗外，面上浮現難以言喻的憂傷，「只要趙普在，我就殺不成趙凱，所以才會選擇陳平，然後被他忽悠了三年，直至今天晚上，他跟我說了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
「他說，但凡是人，便不可能絕對絕情絕性，因此人人皆有逆鱗，趙普的逆鱗是趙凱，你的逆鱗是林氏一家，我突然意識到，我的逆鱗是淼淼。他還說，逆鱗，其實也是破綻。」
「一語中的。」楚塵點頭。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這三年為他鞍前馬後，只不過被他利用了。趙凱是他手裡的一張牌，一日不死，我就將一日為他所用，所以他明明有機會，卻遲遲沒有動手。」
楚塵輕輕嘗了下咖啡，「你不像是笨蛋。」
「誰知道呢。」陸之昂搖搖頭，起身離開，「自欺欺人，這原本就是人類最無可救藥的天性之一。我一直寄希望於他的……」
咔吱，旋轉玻璃門關上，楚塵看著陸之昂的背影，才發現他背有些佝僂，雙肩微微顫抖著，向來風度翩翩的他，此刻竟是落寞而凄涼。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