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誤會和談判
潘仕成苦笑一聲,覺得還是得點醒一下自家的糊塗侄子。
「這手槍看著外觀不錯,應該是李仙以前從澳門繳獲的一批。
如果是平常時候,官面上的人絕對不會允許人賣槍,但現在這個關鍵時刻,那些大人們恐怕恨不得我們把李仙手上的火器全部買光呢。」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這些手槍,如果我們不買,就會留在李仙手上,用來裝備他自己的隊伍;而如果我們買了,我們這邊就多了兩千支槍,至少能裝備兩千人的隊伍。
這一來一去,就是四千人的軍力差距,怡良他們又不是傻子,哪會算不出這筆賬呢?」
潘五心裡一陣恍然大悟,果然是自己想差了,要是花錢就能把李仙手上的火器都買過來,讓他的隊伍沒有武器可用,怡良那些大員恐怕做夢也會笑醒的。
可是,想到這裡,潘五的心裡又多了新的疑問。
「這筆賬就是小孩子都算得明白,可是李仙怎麼就會看不明白呢?而且那些大人們又怎麼會那麼生氣?」
「你啊,就是不學無術,平時讓你多看點書一直不願意,這就露怯了吧。
你看史書上,有軍隊被敵軍圍困在孤城裡,內外交通斷絕,沒辦法獲得糧食和物資。
結果,守軍的主將挖地掘井,找到幾尾大魚,然後就裝在木桶里送給敵軍的主將。
敵將一看,城裡原來有井水,還能打到魚,就知道繼續圍困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就解了圍而去。
李仙此人聰明得很,就是利用這條計策顯示自己的軍力。」潘仕成仔細解釋。
潘五聽完才完全明白過來:「叔父是說李仙這個舉動就是告訴城裡的大人們,三元里聯軍軍械充足,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兩千支火槍賣了,讓城內的守軍不要想著負隅頑抗。」
「然也,你沒看那些大人們都很氣憤嗎。」潘仕成點頭露出欣慰的表情來,這個榆木疙瘩總算開竅了。
「這兩千支搶的生意倒是可以做得,現在誰都知道廣州城危在旦夕,身上有一把槍沒準就能多了一條命,就是城破往外逃的時候用來護身也是好的。
而且,這批槍是從李仙那裡直接拿的,多多少少能沾點關係,李仙真正揮軍攻入城裡的時候,多少看這香火之情也不一定。
總之,這批槍的生意官面上不會阻攔,城裡的大戶人家又多半會感興趣,我們倒要好好琢磨一下。」
潘家叔侄這邊商談著手槍的生意,李仙這邊也在跟玄正等人討論與潘五會面之事。
「跟廣州城裡的人建立對話通道是必要的,最重要的是借這機會把一些商用手槍賣出去,賺一筆錢,緩解一下資金壓力。
我們現在有一萬左右正規軍和兩萬多壯丁,每個月光是月俸工錢就要給出十萬元以上,加上火藥、布匹、子彈及各種裝備的消耗,每月的花費很輕鬆就要超過二十萬,當真是有多少錢都不夠用啊。
如果再不開闢點財源,靠老本只能支撐個三五個月,過後就要吃西北風去了。」
李仙苦笑著向大家解釋,不練兵不知道,實際操作才知道軍隊就是吞金的巨獸,別看三元里聯軍這段時間聲威赫赫,都是用錢堆出來的,從新兵訓練到武器裝備、實戰還有撫恤,哪一項不需要花錢。
而且這時代的錢還特別值錢,清政府占著偌大一個地盤,中央財政收入一年也就四千萬兩銀子左右,用來維持近百萬軍隊和龐大的官僚隊伍。
三元里聯軍先前已經消耗了價值數十萬兩的物資,以後每個月還要花二十萬元大洋左右的錢用以維護,這麼算下來一年就二百五六萬元,可比普通的清軍綠營兵貴多了。
「生產這麼多手槍,不會耽誤真正的軍工生產吧?」玄正不放心地問道。
「您就放心吧,手槍看著比長槍貴,但都貴在精緻上,生產技術難度可比長槍低得多,用最簡單的機床就能批量生產。
我們工業生產能力還很薄弱,但分出這麼點簡單機床還是沒問題的,就當是用來培訓工人好了。
這些手槍的生產成本也就三五兩銀子,賣價卻能達到五十兩銀子,中間的利潤很是驚人。
這一批兩千把手槍賣完,如果市場反響可以,我還想適當擴大手槍的生產量。
如果一個月能賣出四千把以上的手槍,我們光靠賣槍就能收穫二十萬兩左右的純利潤,輕輕鬆鬆就能支撐軍隊的消耗,何樂而不為呢。」
「你心裡有數就好。」玄正點點頭,不再追問。
至於廣州城裡有人拿這些手槍裝備出軍隊的問題,這些手槍只是單發手槍不是左輪那樣的連發手槍,有效射程也就勉強達到二十米左右而已,在真正的戰陣上能起的作用極為有限。
如果這點手槍都能給職業軍隊造成一定威脅,那支軍隊還不如趁早解散,免得出來丟人現眼,還害得自己丟了性命。
對這些手槍的軍事價值,李仙和玄正等真正了解現代戰爭的人的觀點,與廣州那些不學無術半瓶醋的官員們截然不同。
無論如何,經過第一輪的博弈之後,廣州和三元里兩大勢力間的談判終於開啟了。
廣州方面派到三元里主持談判的有廣州通判沈葆楨,還有幾名信得過的官員和吏員等。
沈葆楨本來以為三元里方面主持談判的必然是李仙本人,沒想到對李仙而言最重要的是新兵的訓練,一點都不願意將時間浪費在沒完沒了的扯皮上,便派五枚觀的掌門弟子武三娘主持談判,自己則留在後方繼續主持軍務。
這種安排卻是捅了馬蜂窩,廣州來的官員們一時群情激奮,認為李仙此舉是有意羞辱他們,直接就拒絕談判,打道回府了。
這一下倒把李仙打了個措手不及,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李仙畢竟是在現代社會長大的,對女子參加這種重要談判毫無抵觸,卻沒想到在這舊社會,女子社會地位很低,普通大戶人家都有女子不能上正席之說,遑論參加和主持這種關係一城命脈的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