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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行皇帝口諭

  剛剛趕到宣德樓門前,尚未來得及叫門,便聽見皇城中隱隱傳來哭天搶地般的哀聲,趙德芳頓時感到一陣局促不安。


  定定神,趙德芳口中喃喃道:「不會的,父皇一定不會有事的」,便要去叫門,結果,宣德樓門卻自己緩緩的開啟了。只見一名內侍,在十數名禁衛的護翼下,手持一塊玉佩,並騎而出。


  趙德芳自然認得這塊玉佩,這是他父皇的隨身之物,每當有重要的口諭下達時,這塊玉佩就是皇帝的信物。有念及此,趙德芳打馬上前,橫在內侍、禁衛前,問道:「公公這是要往哪裡去?」


  內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匆匆道:「奉上諭,急詔晉王殿下覲見」,接著向趙德芳拱拱手,「二殿下容稟,奴才還趕著去晉王府宣旨,恕不能陪您多說了」,話畢,同禁衛們繞過趙德芳,往晉王府疾馳而去。


  趙德芳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想阻攔,卻又不知如何阻攔,何況城樓內外,全是禁衛,在這裡,自己恐怕也是無法阻攔的。猶豫中,也只好任內侍、禁衛們去了。在內侍、禁衛們離去后,穿過緩緩關閉的宮門縫隙,趙德芳看見內廷已成一片白色的汪洋,各種白布,正在鋪天蓋地的擺弄。趙德芳突然內心一緊,吐出一口鮮血,如果不是緊緊地扶住了韁繩,恐怕這時就直接墜落馬下了。


  剛剛趕到趙德芳背後的種師成趕緊過去扶住了他,慌亂地問道:「殿下,怎麼了?」


  「父皇,父皇……」


  「陛下怎麼了?」種師成滿臉的焦急。


  「父皇怕是不在了」。


  「啊?!」


  回想起內侍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慌亂,趙德芳知道內廷一定發生了巨大的變故,可惜他暫時無從知曉了,不,那個內侍至少應該知道點什麼。


  趙德芳突然立起身軀,調轉馬頭,對種師成吩咐道:「師成,你立刻回府,遣散闔府仆、婢,讓莫管家給他們分發盤資,至於家將們,有願意跟隨我的,你將他們帶到新鄭門,半個時辰后,我們在那匯合」。


  「諾」,種師成知道不是多問的時候,他對趙德芳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的忠誠,這次也不例外,立刻返回府邸吩咐去了。


  趙德芳回望一眼宣德樓,咬咬牙,一夾馬肚,向晉王府馳去。


  在晉王府外一條隱秘的巷子里,趙德芳下馬,背靠著一塊青石板略微休息,整理整理思緒。他知道巷外臨近的街道,是晉王府通往宣德樓的必經之路,守在這裡,一定能再逮到那個折返的內侍。


  不旋踵,便聽見一陣狂亂的馬蹄聲,晉王趙光義,在大批家將的扈從下,往宣德樓急馳而去。等到他們呼呼而過後,趙德芳躍身上馬,緩緩騎到該街道的中心。稍等片刻,果然,又有一隊人馬趕到,正是那個傳旨的內侍和那隊護送他的禁衛。


  只聽禁衛中有人喝罵道:「什麼人在前面,滾一邊去」。


  趙德芳轉過臉來,冷冷地看著對方。


  這時內侍才看清楚是趙德芳,連忙對著剛才發聲的禁衛喝道:「瞎了你的狗眼,連二皇子殿下都不認得了嗎!」說完,又轉過臉來,陪笑道:「殿下,您怎麼到這來了?」


  「找你問清楚點事」,趙德芳淡淡道。


  內侍心中一緊,知道此事難以善了,也只好豁出去了,向趙德芳拱拱手:「殿下,奴才還趕著回宮復命,殿下要問什麼事,奴才改日再來向您細說,莫說一件事,一百件事都成,只是今日,真是不行啊」,說完,也不等趙德芳回復,徑直打馬上前,想再像在宣德樓門前那樣,繞過趙德芳離去。


  「看來公公是不想配合了」。


  內侍朝幾名禁衛點點頭,他們悄悄的將手摁在佩刀上,隨時應變,速度則絲毫不減,準備直接衝過去。


  只見白芒一閃,和趙德芳擦肩而過的內侍,手腕便挨了一刀,頓時扶不住韁繩,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完全不知趙德芳何時出的刀,也不知何時歸刀入鞘。


  幾名禁衛面面相覷,只好抽出佩刀,下馬護住內侍,內侍摁著受傷的手腕,跌坐地上怒道:「殿下,奴才有聖上玉佩在身,可以說是天子特使,殿下如果再無理取鬧,恕奴才等得罪了」。


  「孤知道你是來傳旨的,也知道傳的是什麼,不然,孤也不會料定我晉皇叔會飛奔而去皇宮,讓你這個死太監跟不上」。


  「你……」


  「孤想要知道的是傳旨背後的秘密」。


  「請殿下自重,旨意是對晉王下的,即使您貴為皇子,恐怕也沒這個資格來盤問」。


  「哦」,趙德芳淡淡道,緊接著,他翻身下馬,向內侍一步步迫來。


  一名禁衛緊張下,竟直接舉刀向趙德芳劈去,趙德芳略微一個反手,只見刀刃便全部沒入該禁衛自己的腹部,而且刀柄仍然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該禁衛一臉駭然的望著自己中刀的部位,緩緩跪了下去,不一會,鮮血噴涌而出,接著,他便一頭栽倒,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他幾名禁衛,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都看到同伴眼中的恐懼,他們沒想到趙德芳身手竟然如此之高,要知道,倒下的那名禁衛,在他們哥幾個中,算是最狠辣的角色了,結果趙德芳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了結,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震撼了。只聽見「鐺」的一聲,也不知是誰最先拋下兵器,往反方向跑去,緊接著,傳來一系列「鐺鐺鐺」的聲音,一瞬間,禁衛們跑了個盡,他們只是來送信的,信也送到了,可不想把命也送在這。


  看到禁衛四散而去,內侍一臉蒼白的癱坐地上,趙德芳一腳踏在他胸口,將其踩翻在地,抽出佩刀,立在他脖子邊。在這樣的寒冬里,刀刃似乎分外的冰冷,正如它的主人表現出來的那種冰涼一樣,內侍感受到此種鋒刃的涼意,使勁地將脖子往另一邊靠,哆嗦著問道:「殿下有什麼想問的,奴才知無不言,知無不言……」


  ~~~


  福寧宮中,被太醫施診后醒過來的宋皇后,伏在趙匡胤身邊痛哭不已。這時,宮門外傳來沉穩有力的邁步聲,宋皇后滿以為是應詔而來的趙德芳,連忙起身向門口望去。一望下,宋皇后心神皆亂,原來進來的,竟不是德芳,而是晉王趙光義。


  趙光義回望了宋皇后一眼,施禮道:「皇嫂,臣弟奉詔而來」。


  「……」宋皇后竟不知如何答覆,自己派出去的隨從,明明是去傳召德芳的,怎麼倒是晉王先到了,還說是奉詔而來。


  「皇帝陛下口諭」,這時只聽老太監王繼恩提了提嗓子,用一種極盡哀傷的語調唱道。大殿中所有人,包括晉王趙光義都伏身拜了下去。


  宋皇后慌了慌神。官家,還有別的口諭?她心中一片混亂,但看到晉王等人全體伏下,她頓了頓,也只好欠身下拜。


  老太監看著殿里殿外跪滿的身影,其中還有晉王、皇后這樣的貴人,顯然很是享受這種地位逆轉的錯覺,當然也只是一片刻而已,便聽他繼續宣道:「晉王趙光義聽旨:朕不豫,皇帝你來做。欽此」。


  什麼?宋皇后滿臉的驚恐,到底怎麼回事?


  只聽見,老太監帶頭反過來向趙光義下拜道:「叩見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里殿外,不明就裡的眾人,也只好跟著再次跪下,三呼萬歲。


  這時只有還未起身、半跪半立的宋皇后,不知如何是好,風馳電掣間,她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很明顯,自己往外傳遞的消息,被截斷了,傳信者恐怕也難以生還了,所以德芳根本沒有接到口諭,也進不了內廷,而晉王之所以能站在這裡,說明他跟老太監早就勾結在一起了,早就控制了內廷。因為,她很清楚,皇帝只傳出了一條上諭,而且不是老太監宣讀的那一條。


  宋皇后抬起頭,發現趙光義正神色不善的望著自己,定定神,她知道自己已經改變不了什麼了,但她決定一定要保住趙匡胤的兩位皇子,雖然他們都非自己所出,但他們都是丈夫的血脈,自己一定要保住他們。下定決心后,宋皇后亦像眾人一般,伏身下拜道:「吾母子之命,皆托於官家」。趙光義面色立刻緩和,在宋皇后尚未完全叩下前,扶住她雙手,溫和地說道:「共保富貴,勿憂也」。


  趙光義知道,宋皇后的承認與否,極為重要,她的這一聲「官家」,意味著老太監王繼恩宣布的先皇口諭,將獲得最終的合法性,成為不可挑戰的權威。如果宋皇后堅決反對,倒真是一個麻煩事,所以,此時趙光義倒是真心感謝他這位皇嫂。至於說自己對於二位皇子的承諾,以後有的是機會推翻,自然不會在這時候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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