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步度根推心置腹
看著步度根信心百倍的樣子,馬騰卻有點不以為然。說:「你現在只有一萬多人馬,還有八千多俘虜,怎麼個弄法?」
步度根道:「我留下五千人,再留下五千俘虜。
剩下的七千人和三千俘虜總計一萬人,合兵一處,打他們那些群龍無首倉皇失措的四五千人。
若再不勝,我就只能一頭撞死了。」
「帶著俘虜兵去攻打他們的部落?你腦子裡是怎麼想的?」對步度根的考慮,馬騰覺得不可思議。
步度根嘿嘿一笑,道:「你覺得不行?我覺得正好。
為什麼?你想啊,這些俘虜,若是死了,啥也沒什麼可說的。
問題是他們還沒死呢!結果他們前腳剛被俘虜,後腳部落里的人就把他們的老婆孩子牛羊財產給瓜分了。
要是叫你,你會怎麼想,又會怎麼做?他們指定是不會恨我,更恨自己部落里的人!
我這時登高一呼,說要幫他們奪回自己的東西。他們的幹勁肯定比我還大!
我這次帶他們出去,不但不會成為我的累贅,反而會成為我的一大助力。
說不定,到時候我不用費一刀一箭,就能把整個部落全部收歸已有。
這麼划算的事情我再不做,那我這麼些年就白混了!
而且,這個部落收回后,這些俘虜以後就不是俘虜了,成為我真真正正的子弟兵。
到那時,我力量進一步壯大,軻比能還會沖我齜牙嗎?要是再過上個三兩年,我就有七八萬控弦甲士。
屆時,他軻比能不但不敢再謀奪於我,恐怕還得沖我低頭哈腰。
我要不要收拾於他,到時候得看我高不高興了。哈哈!」
聽步度根這麼一分析,馬騰覺得確有勝算,於是向步度根一拱手,道:「那我就在此提前向大人致賀了。」
「同喜同喜!」步度根說道,「將軍,我不知道我們兩人是哪一世的緣分,我覺得我的一切都離不開你。
以前的就不用說了;這次出兵莫耐婁悅的部落,也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就能對付得了。
我是說以後。等我收拾了他們,我在西部就成了最大的部落。
地盤大、兵馬多,這是草原稱雄的前提。其實我並不想這麼做。
但是你也知道,草原上弱肉強食這是不成文的法則。
我若不強大,必然任人宰割,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是希望以後將軍還要繼續支持我,我們永遠做好鄰居、好夥伴。」
「你希望我怎麼支持你?」馬騰饒有興趣地問。
「互市。」步度根說道,「我鮮卑出產大量的牛馬牲畜,皮毛肉食,自己根本消化不了,內地又非常喜歡。
而中原所產茶鹽綢緞,青菜糧食,鐵器等等,正是我們所需要而又生產不了的。
兩者相互交易,各得其便。以往,鮮卑每每犯邊,所圖的主要就是這個。
如果能通過交易解決這些問題,可不就是永久的和平?」
馬騰點點頭,說:「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以前你我邊境也設有邊市,為什麼總持續不下去?」
步度根說:「這個,我覺得兩邊都有責任。
互市剛興起的時候,搞得都很好。時間一長,許多問題就出來了。
一開始主要是價格問題。比如,我拿一隻羊,換你一顆白菜,雖然我覺得吃點虧,但我也接受了。
但如果要我拿一頭牛,再去換你一顆白菜,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後來就是強買強賣的問題。因為邊市總是設在離你們最近的地方,我們則千里迢迢地從四方趕過去。
你們事先制定出交易的規則,確定了每樣東西可交換的物品數量,我們雖然明顯吃虧,但最後只能接受。
因為我們不能把牛羊再千里迢迢地趕回來呀,那樣就更吃虧。
我們吃了虧怎麼辦啊?只好再搶。
如此一來,就搞不下去了,只有通過戰爭來解決問題,互市只好關停。
打上幾年,再搞互市,因為那些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好,不久又出現了。
於是又是戰爭。如此惡性循環,無止無歇。
現在又有好幾年沒搞互市了。
說實在的,內地離開我們的牛羊皮毛,沒有啥事;而我們離開你們中原的茶鹽綢緞,則活不下去。
將軍,我意我們應該再開邊市。
為了把這件事弄好,我覺得我們應該借鑒前些年出現的問題,拿出一個兩方都能接受的章程才好。」
馬騰傾聽步度根所云,說道:「這確實是一個大事,一時我也不能決定。回去后,當稟報上司,拿出意見。
至於你所說的在互市中存在的問題,我們彼此都考慮一下,看看怎麼辦才好。
明年開春后,你差個人來居延找我,到時候再說。你意如何?」
通過這次馬騰送來糧草,步度根覺得馬騰此人雖然年輕,卻是一個難得的十分重信諾的人,對他十分信任。
馬騰既然如此說,必有他的難處。
步度根也知道,若開邊市,不是地方郡縣所能決策之事,須得朝庭同意才行,此事不能著急,遂點頭稱諾。
接著卻又湊上身來,輕聲道:「你能不能私下販賣些軍械於我?我重金來買。」
馬騰一聽唬了一跳,連道朝庭有嚴令,不可走私兵器,此事決然不可。
步度根窮纏不休,馬騰只得嚴辭拒絕,步度根方罷。
後世曾有詩,嘆兩人離奇故事。詩云:
手挽雕弓馬上行,稱兄道弟訴別情。
今日飲君一杯酒,未知他日戰紅旌。
兩人在大帳內正自閑扯,忽有哨馬來報,雲東、北各有一支人馬,約有千人,正徐徐向大營走來。
東邊的是軻比能,北邊的是丘目陵純。
步度根一聽大怒,罵道:「沒想到連丘目陵純這個小嘍羅也摻和進來了,也想******趁人之危來分一杯羹。
這筆帳老子早晚要算,今天先饒過他。」
於是讓馬騰在帳內休息,自己出帳整兵相迎。
先迎到軻比能。
步度根未等軻比能寒喧,即在馬上怒目相向,高聲喝道:「軻比能,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不在家裡好好陪著老婆孩子過年,再說我也沒請你,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軻比能不以為怒,呵呵笑道:「步度根,遠來為客。你這麼做,可不是我們鮮卑人待客之道啊!」
步度根說:「若是朋友,來了自然有好酒;若是豺狼,來了自然有刀槍。你說你到底是朋友,還是豺狼?」
軻比能依舊沒有生氣,笑嘻嘻地說:「咱倆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酒喝了數不清有多少皮饢,烤羊吃了也數不清有多少只。
你記得咱們什麼時候吵過嘴?什麼時候打過架?我當然是你最永久、最忠實的朋友!
這不,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我連年也無心過,特意巴巴地跑來看望於你,你竟然問我是朋友還是豺狼!真是讓兄弟我寒心。」
步度根知道,軻比能說的倒也是實情。
這些年,雖然軻比能暗地裡一直在算計自己,但倆人還真的從來沒有撕破過臉面。
這次雖然說明知軻比能來是打的什麼算盤,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也不好繼續發作下去。
軻比能又命人抬過禮物,無非是部落特產,原羊、角端牛、貂、鼲之類,以及用角端牛的角製成的弓。
這些東西,平時求之不可得,今日軻比能倒是十分大方,送上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