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分班
被窸窸窣窣的起床聲吵醒時,蘇千還處於一種迷糊懵懂的狀態,她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都疼。
身下柔軟床墊的觸感,讓她有些恍惚不知身處何處。
明明昨夜……她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空調的開得太猛烈,吹了一宿的風,頭嗡嗡的疼著。而昨夜的記憶,早已不知在哪個時點斷了片。
再側身一轉,蘇千秋想把身子揉入這軟糯的被窩裡,再睡個天昏地暗,卻隱隱覺得有濕潤溫暖的鼻息拂在臉上。
迷迷糊糊睜開眼,不期然對上楚涵那錚亮的眸子。兩人隔的極近,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楚涵眼眸中的灼灼火光,那心火蜇得她心中一凜,條件反射的把被子一扯,又蒙住了頭。
楚涵啞口無言。
兩人依然貼的極近,幸虧有被子隔著,否則就是赤果果的肌膚相親。
在一旁整理床鋪的司南瞥見,一臉無可奈何。
可何止無可奈何。睡覺時蘇千秋習慣右側卧,動不動就滾到楚涵那邊,空調太冷她又不自覺的往楚涵滾燙的被窩裡鑽,司南拽都拽不住,想到這一幕,司南簡直就是咬牙切齒。
下一個瞬間,被窩裡伸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往楚涵臉上一推,壓著楚涵的鼻樑,他微微吃痛的「嘖」了一聲。
「離這麼近……想吃我豆腐……打你哦……」蘇千秋把被子卷了又卷,臨又喃喃補充了句,「讓你知道什麼是文武雙全……」
楚涵無端吃了她這一記,輕輕捏著她的手又塞回被窩。分毫不惱,只覺得蘇千秋這殺氣橫生的起床氣,卻也是有趣。
他不動聲色的掃了司南一眼,只見他眼底有淡淡的青紫,明顯是一夜沒睡好。昨晚半夢半醒之中,他倒是隱約瞧見司南半抱著熟睡的蘇千秋回來,心中當下有些微醋,只是司南不說,蘇千秋不知,大家彼此就當沒了這回事。
司南好說歹說,終於把蘇千秋哄起床去洗漱。
蘇千秋嘟著嘴一臉迷濛的爬起來,臉上幾道粉紅的睡痕顯得很是嬌俏可愛。
司南心底又燃起暗自的歡喜。
她昨晚半夢半醒間的信賴與親昵,可算作是一睡……泯恩仇咯?
司南嘴角浮起一灣淺笑,哼著小調把他們幾個用過的床套床單枕套拆下,放去海洋館指定床品回收桶里,又把林風眠叫起床,催他把床墊搬回原位。
林風眠一臉的睡眼朦朧,又一臉的意猶未盡,「嘖嘖,昨晚睡我旁邊的那個妹子,身材辣么火辣辣的,頭髮又辣么香噴噴,搞到我一晚上……真是那個一言難盡啊!」
司南不語,心中感同身受的點了個贊。心道海洋館這一字排開的打地鋪夜宿,太考驗他們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真是人神共憤。
端著漱口盅回來的蘇千秋剛好聽到,言簡意賅的唾棄道:「色胚!」
司南一凜,偷偷去瞥蘇千秋臉色,趕緊把自己百轉千回的小心事又往心底深處掖了掖,不教她知曉。
吃過早餐,昨天做的陶土手作已經烘乾完畢,林風眠去把它們領了回來。
「吶,忠犬,好好收著。」林風眠把一隻陶土金毛遞給司南,「蘇大美女做的,一人一隻,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林風眠嘮叨著,神情很有些不滿。
「唉?」司南很是意外,等看清楚真是特意做給他的,忽然覺得昨天的飛醋吃得自己口乾舌燥,耳尖不自覺的染上一寸緋紅。
司南忍不住湊過去瞄了一眼,楚涵的小狼,他的金毛,蘇千秋自己的則是一隻驕傲美艷的布偶貓。
司南啞然失笑,這也太貼切了點。
原來自己在蘇千秋心裡,是這個模樣。他心中忽如其來一陣輕鬆,彷彿一個注滿了氫氣的氣球,前段時間的如履薄冰忐忑不安煙消雲散。
又見林風眠死死握著掌心不鬆手,好奇道:「你的是什麼?」
林風眠憤憤看他一眼,不予置喙。
「京巴……」楚涵冷冷道破天機。
林風眠:「……」
「汪汪汪!滿意了吧?!」
楚涵:「……」
蘇千秋:「……」
司南:「……」
齊齊踏出海洋館,夏日清晨的陽光還沒來得及橫掃大地,抬起手掌,朝陽從指縫一傾而下,一切生機勃勃,就如少年時代的那些你儂我儂,濃烈而熾熱。
高中時代就像被人為的劃分成了三截,高一輕輕鬆鬆,高二忙忙碌碌,高三奮死一搏。踏上高二的坎,高中生活吹響了倒計時的號角,老師的耳提面命,課堂的緊張不休,高考這個怪獸蹲在終點虎視眈眈,以致整個青春都為之一滯。
高二沒過多久,開始文理分班。四中的理科生以壓倒性的比重戰勝了文科生,誰叫多數大學的熱門專業總是向理科生傾斜呢?
只是這理科專業里,物化生也分佈的很不均衡,比如說,全年級里只有一人選了生物。任年級主任苦口婆心的做了一個多星期的思想工作,這位極有韌性的學生打死也不改志願,最後學校無奈,給她開了一對一的生物輔導班,其他時候則跟著物理班一起上課。
這名學生就是葉欣。隨後她成了蘇千秋的同桌。
蘇千秋第一次認識她還是在杭州遊學,這個女生既高且瘦,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再加上性格沉穩大氣,上次游泳課更衣室中還拉著浴巾幫蘇千秋打了一場掩護,蘇千秋對這位新同桌又多了幾分好感。
物理班的女生算上葉欣總共才4個,葉欣在這個年紀就長到快一米八,實在叫人高山仰止,班主任便安排她和蘇千秋坐最後一排。
楚涵是雷打不動的窗邊角落位,一條過道之隔,便是蘇千秋。
從坐前排的女生變成了坐在旁邊的女生,再也不能隨性妄為的盯著她的背影想入非非,叫人有點遺憾。
於是楚涵忘記帶課本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每到這時,他總是不由分說的把蘇千秋的桌子拉到身邊,就這樣,更多時候蘇千秋反倒更像是楚涵的同桌。
有時候遇見需要記很多筆記的課程,楚涵總是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要求和蘇千秋調換位置,理由是坐內側用右手寫字更方便。
教室最後排是一溜儲物櫃,前面每個人都想自己的座位寬敞一點,前面的領地一點點擴大,於是最後一排的空間不斷壓縮再壓縮,以致到最後連一點走動的空間也沒有。
往常是沒人敢這麼做的,大魔王楚涵在最後一排,誰又敢和他過不去。
可現在換了蘇千秋在最後一排,前面的人又蠢蠢欲動的試探起來。到最後,蘇千秋每次下課要出去都要先推推楚涵讓他站起來,再從他位置上跨過去。
蘇千秋不在意這細微的麻煩,楚涵也不抗拒小小的身體接觸,反而還順水推舟的樂在其中。
他讓她坐在座位里側,安安穩穩,與眾隔絕,那是一種日益滋長的獨佔欲和保護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