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火（4）

  趙亦均和平陽吃了飯，兩人打車來到位於市區東部的前朝皇陵景區，剛一下車，就見到不少全副武裝的軍士。趙亦均吃了一驚，悄聲道：「怎麼這裡也有軍隊？」


  平陽搖了搖頭，趙亦均走上前去，伸手打了個招呼，問道：「您好？」


  一個執勤的士兵見他過來，抬手行了一禮，說道：「您好，這裡是軍事管制區，禁止通行。」


  「這裡為什麼軍事管制了？」


  「這裡是國家重點保護單位，接上級通知，自昨日起開始實行軍事管制，請您諒解。」


  趙亦均奇道：「皇陵景區也要管制？都管制哪裡了？」


  士兵頓了一下，才說道：「現在是戰時特別時期，依照帝國戰時臨時處理條例，對國家重點保護單位實行全面軍事管制，請您諒解。」


  「都管制了！」這一嗓子聲音奇大，嚇了趙亦均一跳。循著聲音望去，見一個老人，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推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車上放著一個小冰櫃。


  趙亦均走了過去，見冰櫃里放了不少冰棍兒，他笑道：「大爺，賣冰棍兒啊？」


  「可不？」


  「喲，聽您這口音，是燕山的么？」


  「是啊，我燕山府人，來江寧二十年了，口音老改不了。小夥子也是燕山的？」


  「我雲中的，不過在燕山十好幾年了。」


  「那咱們算老鄉啊，呶，吃冰棍兒，給你算八折。」


  「行！」趙亦均回頭望去，喊道：「平陽？吃冰棍兒嗎？」


  平陽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趙亦均依舊說道：「給我來倆。」


  老人打開冰櫃，拿了兩支冰棍兒出來，趙亦均喊平陽過來，遞給了她一根，說道：「吃吧，天兒正熱呢。」


  平陽默默接過了冰棍兒，趙亦均掏出一張五十文的現金，遞了過去。趁著老人找錢的工夫，開口問道：「大爺，您剛才說都管制了，是什麼意思？」


  「都管制了唄，這前朝的皇陵，江寧府衙門，十三道大橋，江寧各大學，全管制了。」


  「為什麼？」


  「怕唄！這幫孫子，公然造反，能不怕？皇帝的飛鳶軍知道不？那是真正的特種部隊，那飛鳶軍潛進來幾個，挑這幫孫子跟玩一樣，他們能不怕？」


  趙亦均聽了這一番話，驚得三魂出竅，他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士兵，連忙說道：「大爺您小聲點……」


  「怎麼，怕什麼？他們還敢動我不成」老人一拍胸脯，「我今年七十六，你看我現在身體不行，我當年年輕的時候，那是在汴京先帝旁邊當過近衛兵的人，他們敢把我怎麼樣？」老人說著，從身邊翻出來一張照片，「看見沒？建國二百年，先帝爺和近衛軍的合照，第三排左邊第三個就是我！」


  趙亦均尷尬地笑了笑，老人接著說道：「現在世道變了，這幫孫子，要是先帝爺在，敢這麼囂張？就那個吳王趙汲，那是先帝最看不上的兒子，給他扔南方來。陳安東這個王八蛋，竟然敢把他推上皇位，真是他媽反了天了……」


  「您這麼說可不對！」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平陽聽到這裡，忽然開口反駁道：「先帝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吳王，才把他放到江浙富庶之地的。」


  「你這小丫頭，你知道還是我知道？」老人微怒道，「我天天在先帝旁邊，我能不清楚？先帝最喜歡的當然是現在的皇上，要不他能當太子？」


  「那是因為今上是先帝的嫡長子，先帝也不是想立誰就立誰的，」平陽接著反駁道。趙亦均急忙一拉平陽的袖子，心道你和這麼個老頭兒較什麼勁啊，連忙說道：「大爺您消消氣兒，她還小呢，您別跟她較勁。」說罷在平陽耳邊耳語道：「走吧，你和老人吵什麼。」


  平陽被他一說，立馬不作聲了，老人還要開口，忽然空中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叫聲，老人一個激靈，忽地大聲叫道：「快，快趴下！」


  趙亦均和平陽一愣，還沒反應過來，老人一把推開三輪車，猛地撲到了趙亦均和平陽身上，一手一個，將兩人按倒在地，自己擋到了他們身上。


  趙亦均說道：「大爺，您……」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巨響——「轟！」一道藍光衝天而起，老人緊緊地抱著兩人，伏在地上一動不動。趙亦均抬頭望去，見老人身後，廣闊的公園已經瞬間成為了一片火海，士兵們大聲叫喊著跑向各自的戰車，警報聲立即響徹了天空。趙亦均起身扶起老人，說道：「大爺，您沒事吧，真得感謝您。」


  老人搖了搖頭，雙手扶著趙亦均，說道：「這……這是KYK-03導彈，你們快走，快去防空設施里躲著。」


  「一塊兒走啊！」趙亦均一手拉起還在顫抖的平陽，一手扶著老人，大聲喊道。


  老人扶著趙亦均的肩膀，忽然一笑，說道：「快走……我不行了，不用管我。」


  趙亦均見老人臉色在迅速變白，急忙伸頭一看，見一塊尖利的碎石正正插在他的后心處。趙亦均大驚，說道：「大爺，你……我這就叫救護車，您堅持住！」


  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了，我頂不住了，可能還有導彈，你們快走……」


  趙亦均扶著老人，悲從心來，說道：「大爺，我這條命是您救的……您……您叫什麼？」老人笑了笑，說道：「我可是捧日軍的軍人，是先帝的近衛軍……」正說著，天空中又傳來兩聲尖叫，老人一驚，一把推開趙亦均，說道：「快跑！」說罷，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趙亦均急忙上前一看，老人已經沒有了呼吸。只聽一聲巨響，遠處又是一道藍光拔地而起，趙亦均轉身拉起愣在原地的平陽，飛奔而去。


  「轟！」又是一聲爆炸，趙亦均只覺得四面八方到處都在震動，腳下一刻都不敢停留。平陽本身就跑不太快，被他一手拉著，跑了沒幾步，就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地上。趙亦均見狀，大叫道：「沒事吧？」平陽略帶哭腔地說道：「我好像腿扭了！」趙亦均一聽，嘆了口氣，一把將她拉到了背上，剛剛扶正，前方又是一聲巨響，一道藍光正照在趙亦均臉前，嚇得趙亦均魂飛魄散，大喊道：「前……前面……」平陽說道：「剛才的老人讓我們找防空設施！」


  趙亦均聽了此言，穩了穩心神，說道：「對，對，找防空，找地鐵站！」他打開手機，找到了最近的地鐵站，沿著導航的線路一路狂奔。沒跑了兩步，旁邊一道藍光襲來，無數的沙土騰空而起，漫天蔽日。趙亦均低著頭，背著平陽，雙腳不斷地踏著地面，一邊跑一邊大喊道：「地鐵站有點遠，恐怕過不去！如果你找到附近有可能的地下室，就喊我！」


  「那邊有一個！」平陽一伸手，指向路旁的一處地下過街通道，趙亦均一見，轉頭就沖了過去。剛下幾步台階，平陽大叫道：「後面爆炸來了！」趙亦均急忙猛衝兩步，一個側身，一把將平陽推了出去，隨即一聲巨響，一陣熱浪從身後襲來，趙亦均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平地推起，直直地飛了出去。平陽一聲尖叫，摔在了地下通道裡面，趙亦均飛了四五米遠，摔在了更深處的地板上。


  這一摔摔得趙亦均七葷八素，半天都沒緩過來，平陽一瘸一拐，來到了趙亦均身旁，說道：「你沒事吧？」


  「沒事，」趙亦均勉強撐了起來，見自己渾身都是沙土，平陽也差不多，泥巴沾滿了全身。


  「先在這躲一會兒吧。」趙亦均說道，平陽點了點頭，剛要開口，只見又是一道藍光，趙亦均急忙一把抱住平陽，轉身將她推到了牆邊。一聲巨響過後，許多沙土又飛了進來。趙亦均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這個地下通道竟然是廢棄的，根本不能通過，等於說他們被困在了這裡。


  外邊爆炸聲此起彼伏，不時有石塊飛濺進來，趙亦均拉著平陽躲到了牆角，平陽瑟瑟發抖，緊緊抱著趙亦均，頭埋在他胸口，一動也不敢動。若在平時，如此光景，趙亦均早已心猿意馬，可如今大難當頭，他一點別的心思也冒不出來，只是也緊緊抱著平陽，閉著雙眼。


  地上足足炸了有十幾分鐘，頻率才漸漸緩了下去，但兩人依舊不敢挪動地方。就在此時，趙亦均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拿出一看，見上面跳出一條信息：「敵人襲擊，你沒事吧？」趙亦均仔細一看，竟然是齊佳發來的，他騰出來一個手回道：「這裡剛才爆炸很厲害，還好沒事。」


  剛一發出，對面馬上回了信息：「你在哪？」


  「我在前朝皇陵旁邊。」趙亦均回道。


  「很巧，我一會路過那裡，你具體在哪？」


  此時外面爆炸已經平息，趙亦均回道：「一個地下通道，不知道這是哪。」


  「發定位給我。」


  趙亦均發了定位，齊佳回道：「我很快就到那一帶，你別動。」


  「好的。」趙亦均收起手機，拍了拍平陽腦袋，說道：「沒事了，不用怕了，你快勒得我喘不上氣了。」


  平陽抬頭看了趙亦均一眼，滿臉通紅地鬆開了雙手，趙亦均剛要再笑她兩句，忽然見地面上躺著一張黃色的卡片，他伸手撿了起來，說道：「這不是ID么？是你的……咦？」


  趙亦均翻過來那卡片一看，發現正是平陽的ID，ID上的照片和平陽一模一樣，但旁邊卻寫著「趙汐」的名字。趙亦均奇道：「這不是你的ID么？你叫趙汐？為什麼跟我說你叫平陽？」


  平陽紅著臉，一把搶過來ID，收到了口袋裡，隨即低頭默不作聲，退到了一邊。趙亦均走上前去，還沒開口，猛然想起了什麼，渾身上下頓時出了一層冷汗，身子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你……你是公主吧？你是平陽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