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夜下的化龍
戟法這種東西李君澤只能說是會一些三腳貓的套路，糊弄糊弄方元這樣的對戟法一竅不通的人可以。
隨手將戟架上的一桿長戟單手拿起，模仿著李君澤的樣子隨意的翻了幾個戟花，這戟對於方元來說確實輕了些。
李君澤看的是只愣，滿臉震驚的樣子，要知道這仙戟乃是執法天兵標配，而且那仙戟可不止歌訣中的八十斤，是以瑤池底千年鐵泥為胚，仙元石淬鍊而成，要說最知名的還是這仙戟的重量，足有三千六百斤，李君澤能想到的就是極重。
當初他來的時候可是適應了足有一月才勉強將仙戟揮動起來，看著方元輕鬆寫意的樣子，李君澤緊緊閉上眼，雙手擦過而後再次睜開，生怕自己看錯了。
不過看著方元在那裡輕鬆的如同耍著一根繡花針一樣，李君澤直咽口水。
「我這戟法你也不用學了，你隨手揮一揮也比我強，真是……」李君澤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來。
招式有什麼用，快就夠了，李君澤無語，回卧房去了，臨走之前不忘瞪方元幾眼。
「你不是說要教我戟法嗎？怎麼這就走了？」方元朝著李君澤問道。
李君澤頭也不回，略微惱火的回道：「你這力氣哪裡還用教，多加練習之後，肯定比我厲害……的多。」
李君澤話語的后兩個字微不可聞，似是說給自己聽的，但凡承認別人比自己厲害總是一件比較受打擊的事。
方元乾脆在演武場中熟悉起這執法天兵必備的仙戟來，仙元未凝，方元的肉身一直在原地踏步，停留在稍微比後天至寶強一些的強度上，其實與仙戟相比硬度也差不多，但畢竟是執法天兵的武器，熟悉一下總是很有必要的。
實際上在天界最普遍的就是後天至寶，先天法寶極其難得，數量有限，若非持有者身隕或被奪很難擁有。
將仙戟放回戟架，總算是熱了熱身，方元離開時朝著不知何時倚在飯堂門框的二爺打了個稽首，二爺撫了撫乾淨的袍衫微笑回應。
執法天兵處理的竟是一些鄰里街坊吵架罵街的小事，偶爾應對一下突發事件，至於殺人越貨的大事都需要天城府介入，所以執法天兵的工作倒也簡單。
趁著難得的休息時間，方元還是在仙竹躺椅上抿著茶水看著那《氣海初解》，書冊是上好的仙竹碾壓製成的書頁，方元翻看了數遍也沒有任何的磨損和擦痕，放上數百年也不會損壞。
《論真元轉化仙元的三十種方法》已經被他放起，什麼時候賣到東市換些仙元石回來。
所謂巡夜便是從一更天開始在十字街上巡邏，一更天時天色便已經灰暗，雖然不如白日里的活動多，但是天界上總的來說還是熱鬧非凡，神仙大抵總是一些能人，就算是凡仙只要體內仙元充沛就算是不睡覺也沒什麼，不過一些底層的凡仙大多會減少自己的活動，因為晚上仙元的消耗格外的劇烈。
一更天一到，方元就換上了那執法天兵的制式袍服，也就是所謂制服，穿上這身鎧甲，應該誰讓一些宵小之輩產生敬畏之心。
正正袍衫，方元看著仙元石鏡中的自己覺得還算不賴，大概是因為所有人瞧鏡子中的自己都先天的將自己美化，總比別人來看，看的好看些。
剛出門，就看李君澤朝著方元卧房邁著的腳步停下，李君澤不禁誇道：「還挺準時的嗎！」
「第一天當值，當然準時。」方元咕噥道。
「別說，你很適合穿這身袍服，挺帥氣的。」李君澤看著方元稱讚，手裡也不閑著，伸手從戟架上提起一桿畫戟。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方元淡淡說著，也從戟架上拿起一桿仙戟。
李君澤多半是客套一番，著實沒有想到方元這麼的不要臉，於是乾脆不說話，方元緊跟幾步，兩人並排走上長樂坊十字街。
雖然遠遠的看過長樂坊，但許多東西還是要李君澤教，這一路上可沒少浪費李君澤嘴皮子，不過最後看著方元的眼神不停的朝著教坊里探，李君澤也知趣的閉嘴乾脆不說。
長樂坊本是煙花之地，又緊挨著東市，雖然夜間天城被黑暗布滿，但教坊里可是燈火通明，長樂街上也有路燈。
執法天兵大多時候無事，鬧到執法天兵處的事並不多，小事私下解決，大事天城府出動，所以執法天兵更多的職能是威懾和巡視。
長樂坊很長，反正二人用腳走南頭到北頭需要極長的時間，一更到五更也就能走一個來回，不是說走得慢而是快不起來，有很多地方需要巡查，碰上瑣事就又耽誤時間，兩人最多的時間還是要聊天打發時間。
「大個兒，你說像我這樣飛升的仙人，到仙界之後都會在哪裡落腳，我應該去哪裡查問？」方元隨意的看著左側，盯著那教坊搖曳的燈火向李君澤發問。
被稱讚大個兒大抵李君澤會高興，但是從方元的稱呼來看不是稱讚，對於莫名多了一個諢號，李君澤非常不滿。
「我的名字叫李君澤，不叫什麼大個兒！」李君澤極為認真的和方元說道。
「好的，大個兒！」
李君澤無語。
想想方元的問題，李君澤環顧十字街慢慢說道：「下界飛升之人多半是直接在天城自生自滅，極少數像你這樣運氣好，至於查去向，在天城府中必定會有登記，你可以去詢問一下。
至於能不能問出來就看你的手段，要知道對於天城府中那群黑心而且眼高於頂的傢伙來說，都快把自己當成凌霄寶殿中的人物，對你我這種末等仙官根本不屑一顧。」
對，黑心，方元想起的第一月俸祿，又想起那二位接引天將。
袍靴落在長樂坊的十字街中，啪嗒啪嗒，黑暗中只有點點的螢火，亦如方元此時的心境，兩眼一抹黑，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時值三更，烏雲蓋頂，天城一片沉寂，點點螢火搖曳在長樂坊里，突然李君澤眼中露出精芒，嘴角更是露出微笑。
他指著教坊里出來的一人拉著方元急切的說道：「看！看！看！那出來的人可是我們凌霄寶殿赫赫有名的衛戍司令托塔天王李靖李大人。」
李靖！托塔天王！
方元聽到這心裡一驚，總算是見到了一個在凡間極為出名的仙人，等等，似乎哪裡有些不對，為什麼是從教坊里出來？
身穿鎧甲，頭戴金翅烏寶冠，左手托塔，右手持三叉戟，腰胯寶劍。形象躍然於方元腦海，而看到眼前的左顧右盼后匆匆歸家的猥瑣中年大叔，方元實在是和托塔天王聯繫不上，又是從教坊里出來，怎麼如此不堪。
看著方元搖頭嘆息，李君澤知道方元正處在自己剛來天界時的那種狀態，各種仙人的形象垮塌。
李君澤勸道：「看開些，仙人也是人，你還沒有見到醉酒逛教坊的太白金星，在教坊里為了爭奪同一個小娘子而打起來的四大天王，見到之後你會更失望，你只需要記住秋水人家這教坊里有天城最好的藝妓娘子就夠了。」
李君澤吞了口水繼續說道：「可惜以你我的俸祿只怕不會有這個機會進去。」
二人腳步都有些慢，多半是戀戀不捨，皆看著那偌大的秋水人家匾額，聽著教坊傳出的笑聲。
和長樂坊南的同僚打了個招呼，雙方便都折返，二人在臨東市的街道上繼續巡視。
現在已是四更天，夜巡已經過去了多半，並無異常，這也是執法天兵每天都經歷的事情。
便在這時，一道寒光映射到方元眼中，是利刃反射那天城中的點點螢火。
尋著寒光望去，一聲仙兵交擊聲清脆的傳到方元耳中。
有凡仙在十字街上鬥毆，這也是執法天兵所能遇到的大事件，著實有可能會死人，死仙人。
在天界任何兵器都需要重新煉製，而且需要仙元淬鍊，凡仙沒有仙元，只能由真仙或者仙元石淬鍊，所以能擁有仙兵的也不是什麼普通凡仙。
方元剛想出聲大喝，便被李君澤捂住嘴，示意方元安靜，並小聲說道：「閉嘴，他們在東市，我們是長樂坊的執法天兵，與我們無關。」
這時那街上的凡仙斗的格外兇險，不止一人，而是一群人在追砍一個人，方元更佩服的是那人受了許多傷卻不曾喊出一聲，一個人實力不超群，顯然不是一群人的對手。
寒光在天城的夜色里流轉，刀鋒劍芒在天城的夜色里呼嘯，凡仙的戰鬥回歸到了最原始的階段，刀刀見血，劍劍入肉，格外的野蠻，格外的兇悍，格外的簡短有效，殺傷力極強。
方元的嘴被李君澤捂住的時候，那被圍攻的凡仙便倒在血泊里，被一群人拖走，地上的血大抵會因為明天諸多人的行走被沖淡。
方元看了那已經越過長樂坊和東市共用十字街一半區域的血跡，對李君澤說的不屬於長樂坊執法天兵管轄滿是質疑。
「看什麼看！趕緊滾！」
那為首的惡漢臨走時朝方元兩人丟下狠話，在這天城的寂靜夜色中格外的刺耳，引起天城中天狗的幾聲嚎叫。
方元心生錯覺，看了看身上的執法天兵袍服，又看了看那離去的惡漢，心中升起一股那惡漢難道是一個瞎子，不曾看見這執法天兵袍服的念頭，疑問的看向李君澤。
李君澤略帶著尷尬而又有虎口餘生的輕鬆，他說道：「記住那人胸前的標記，那是化龍幫的標記，以後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