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終南回天錄 馬家大小姐要造反了
離開都昌鎮,我們繼續在長江上,一路上順風順水,因為時間的問題,也沒有在中途下過船。經安徽進江蘇,從常州上岸,改走旱路,在第八天快要天黑的時候,我們到了馬家莊。
其實,我們從常州上岸時,就有馬家的分舵派人護送,我也輕鬆了不少,老太太依然昏睡,偶爾醒來一小會,也就是吃個飯的時間。馬倩兒看著自己到了熟悉的地方,也是開心了不少,也瘋的更多了。一路上把幾個丫鬟折騰的夠嗆。
我卻是落得清閑,眼看著快要到達目的地,一路上照顧這母女二人,晚間還得修習《八荒經》與《地仙訣》,這會,乾脆好好的睡一覺。
這一覺睡的很香,我又來到了雲端仙境,依舊是那個老道士,我與老道士相對而坐,似乎正在下著一局棋,從棋盤上看,我的黑子略佔優勢,老道士眉頭緊鎖,苦苦思考。只見棋盤上隱約可見四句話:「遇馬可止,遇夢則破,遇墨須弒,遇妖可容」。
看著這四句話,我隱約覺得想到了一些事情,但又不明確。正當此時,老道士一展眉頭,笑容滿面,手起棋落,我一瞧,哎呀,一子一起一落之見,居然我的黑子被團團圍困,成了敗局。
「道長,道長」一聲輕呼在我耳邊想起。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天已經黑了。喊我的是馬夫。馬車停在一座大寨門前,大寨的木牌坊上,寫著「馬家寨」三個碩大的字。
「到了,我去喊她們」我翻身下了馬車。
誰知車夫將我拉住,說:「道長,一個時辰前,馬老夫人和二小姐已經被接進去了」
「咦?那怎麼不喊我」我問道。
「這個.……」車夫吞吞吐吐,目光閃爍。
我一看,這裡面肯定有事,我從口袋中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車夫說道:「說罷,沒事」
車夫一看銀子,趕忙接過來,滿臉笑意的說道:「一個時辰前我們就到馬家寨了,原本是要將道長喊醒,但馬家大小姐說,馬家寨有規矩,男人和外姓人不得入內。於是老夫人與她吵了起來,非要帶道長入寨。最後老夫人也沒辦法,畢竟這是馬家寨千年傳下來的死規矩,只能進去再做協商,晚些再來接道長。臨走前,告訴小的,讓小的等道長醒了,陪著道長,她說不出明日,她定會帶人出來迎接道長的」
我心裡聽的挺不是滋味,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我讓車夫將馬車停好,順便去尋些吃的,我去隨便逛逛,活動一下。
打發了車夫,我在寨門口四處走了走,找了個大樹坐了下來,心裡對這個馬家大小姐是越來越好奇。正準備趁此時間,再把這幾日在路上學的避水訣與遁地訣好好的溫習一下,身後傳來了有人走動的聲音。
我趕緊矮住身形,屏住呼吸,靜靜看著。
黑暗中,走來的是兩個家丁打扮的人,一高一矮,尿急,找地方解決。
其中高個兒說道:「這新來的二姑爺,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另一個矮個兒說:「老夫人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咯」
高個說:「現在是大小姐當家,你還附著老夫人」
矮個兒嘆了口氣說道:「哎,我看老夫人就不該出去這麼久,搞得人人都以為現在大小姐是當家的」
高個兒說:「不知道這會怎麼樣了?剛才在寨子門口,吵的有點厲害啊」
矮個兒:「我剛才進去上的茶水,裡面還在吵,貌似老夫人在下峰,大小姐和大姑爺很厲害呢」
高個兒問道:「那個新姑爺呢」
矮個說道:「新姑爺還在門口呢,你看,能進馬家寨的外姓男人,要麼是馬家的親戚,要麼就是咱們這伺候人的。若是真假不好分,這新姑爺,這輩子除非跟咱們一樣,做家丁,才能進這馬家寨的門」
聽到此處,我心中不由急了起來,不承認我是馬家女婿倒是無所謂,關鍵是老太太現在身子虛的很,如不趕緊治療修習,一旦真氣續不上,很可能一口氣就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關鍵時刻,該出手就得出手,老太太一生的真氣都傳給我了,就算沒有母子緣,也有師徒情。想到這裡,我默念定身咒,口吐:「定」,將高矮二家丁定在原地。
片刻之後,我從一個道士變成了馬家的家丁。而高個兒家丁卻被我換上了道士的衣服。總不能讓人家在這兒光屁股定半天,我想。
接下來,我大搖大擺的進了寨門。心想反正我現在冒充家丁,也不會有人管我。結果剛一進寨,就被一個手持長棍的紅衣妹子攔住了。
「口令」紅衣女子張口問道。
「.……」我傻眼了,這鬼地方還要口令?
「口令」紅衣女子聲音提高又清晰的說了一遍。
「報告,小的昨日請假回家,方才回來,不知道口令」我胡編亂造說道。
話剛說出,之見紅衣女子手一揮,她身後的一排六七個女子嘩啦一下將我圍住。
「抓起來,壓至水牢待明日核實」紅衣女子說道。
我一急,就想用遁地訣逃走,但轉念一想,我如果用了遁地訣,馬家的人和老太太一定猜得到是我,我這偷偷摸摸的進來,萬一被馬家大小姐知道了,老太太豈不是更受欺負。想到這裡,乾脆,讓她們關吧。
於是,我沒反抗。這些紅衣女子將我綁起來,送到了水牢。
這個水牢,還真是名副其實。一人高的籠子,半載在水裡,半載露在外面,我被她們懸挂在籠子上,腳跟不能著地。水淹到胸口,是坐也不行,靠也不可。我這成了地仙的人都是如此難受,更別說平常人了。
見我不停的調整姿勢,旁邊一個籠子里的人說話了:「兄弟,難受不?」
我轉頭看去,在我左邊的籠子里,也懸著一個人,看樣子,三旬左右的歲數,但是因為水牢光線暗淡,此人也是長髮長鬍鬚,饒是我有著夜視的能力,此人面目也是看不清楚。
見我不說話,此人又說:「兄弟,你范了啥事兒?難道也是近來偷姑娘被抓的」
我扭頭沖他罵道:「你才是偷姑娘的」
他聽我說話了,樂呵呵的說:「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哎呀,難受死我了,這個鬼地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下好了,有你作伴,也好打發時間」
我心裡正著急怎麼能悄悄的出去,聽到他的話,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心想這人估計是個採花大盜,進來調戲人家女子被抓的,容我來用言語調戲他一番。想罷,對他說:「哥們兒,這兒的女子真的很難纏」
「可不是嘛,想我小時遷歐陽宇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栽在這裡」男子說道。
「久仰久仰,閣下原來是小時遷歐陽宇啊,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其實我一點都不知道這個名號,但為了拉近關係,還是違心的說了幾句話。
「媽的,就是那個叫馬蓉的臭婆娘,設計陷害老子,不然老子一身的輕功,怎麼會倒了這個霉。」歐陽宇大罵道。
我表示同情的嘆了口氣。又調整了一下難受的姿勢。
歐陽宇看我動來動去,笑著說道:「這樣掛著是不是很難受,來,我教你一種舒服的法子」
「什麼法子?」我急忙問道。
「你講氣閉住,慢呼吸,借用水的浮力,將自己懸於水中,這樣,就舒服多了,還能躺著睡覺呢」歐陽宇一邊說著,一邊在水面浮了起來,給我做著示範。
聽他一說,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關了一個禮拜還有這麼好的精神跟我聊天。於是我也試著將自己浮了起來。果然,不僅舒服了很多,而且,用仰泳的姿勢,還能美美的睡上一覺。
「歐陽兄是高人那」我奉承道。
「高人有屁用,在這兒關著,手上的繩索是金蠶絲做的,這籠子是黑桐木做的,解也解不開,打也打不開,哎!!」歐陽宇接著開始發鬧騷。
金蠶絲我知道,一般江南的養蠶大戶有專人培養,一萬條蠶中方能出一條,這種蠶通體金黃,吐出的絲外形上與平常的無異,但此絲韌性極強,除了用火燒之外,無法損壞,而且用此絲做成的繩子,只要用力,它就會越來越緊,不動它,反倒不會太緊。黑桐木我也知道,但從沒見過,這種樹,只有廣西的大山裡才有,且是稀少。硬比鋼鐵。一般的人,是怎麼都打不開的。
聽到他這麼說,我心想這下子完蛋了,這手解不開,如何能打開牢籠跑出去呢,心中極是鬱悶,一時,也不想說話了。
看到我這兒沒了動靜,歐陽宇自言自語說:「這麼快就睡著了」后,也沒有了動靜。
其實,這會我在看書呢,知道是金蠶絲與黑桐木后,我想起了,地仙訣里應該有可以處理的方法。我進去瞧瞧,怎麼說我是地仙的修為,以後被人知道被區區的金蠶絲與黑桐木關在這黑不戚戚的水牢里,那才叫笑話。
坐定入神,我打開地仙訣,開始跳躍式的翻書,但地仙訣上去沒有教我如何脫離金蠶絲與黑桐木的方法。唯一一個可能有用的,就是離魂訣。離魂訣是一種將自己神識脫離本體的法門,但還是無法將肉體逃離。這個口訣很簡單,但卻很危險。書中講到,脫離本體的時間只能有一個時辰,但這個時間可以睡著修鍊者的修為慢慢延長。
我一看到這個口訣,心中大喜,雖然不能逃離此處,但可以離魂去看看老太太現在的情況,而且,比假冒什麼的方便多了,如果不說武力,光是逃跑就相當於隱身絕了。這裡提一句,另一本書里介紹,隱身絕是修鍊為天仙者以後才能有資格修習的一個法門。
想好了,就開始練,好在這本書里的內容都不難,三炷香后,我成功的脫離了我的本體,就像個靈魂,從水牢籠子里鑽了出來。
我飄到歐陽宇的牢籠面前,看了看,歐陽宇已經睡著了。我轉身飄向水牢外。從緊閉的水牢大門門縫裡飄出來。我站在高空,俯瞰馬家寨全景,馬家寨全寨呈現出一個「王」字,
大大小小近百間房子,此時夜已經深了,大部分房子都黑燈瞎火,只有中間一間大房子還是燈火通明,想必,這裡定是馬家寨的議事廳了,我俯身衝下,一探究竟。
進入大廳,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廳的十幾個人還在商量著事兒,這事兒還真關係到我。只見大廳的正位上坐著一個女人,三十多歲,貌美膚白,只是一雙柳葉眉生來往上挑著,很是兇險。雖然我不是相字門的,但在師門的時候,也讀了幾本相認的書。這種眉毛,不是惡婦就是心胸狹窄之人。想到這裡,我心裡暗暗的對自己說:「這個馬蓉,看來真的是不好對付,遇馬則止這句話也要應驗了」
只聽見下面的十幾個人嘩然一片,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麼,馬蓉雙手一揮,大廳眾人安靜了下來。
「諸位,家母已經將掌門法印與內功秘籍傳於了這個外人,且一身內力我看也是給了這個假冒的小人。我等,該如何是好」馬蓉向眾人問道。
「大小姐,我等眾人一心向你,你才是名正言順的馬家繼任家主,要其他旁人來當,我們不許」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嫗說道。
「對,也不知道老家主是不是糊塗了,居然不顧祖制,讓一個外姓男人來當家主,老身,也不同意」這次說話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嫗。
「大小姐,事不宜遲,我等擁護你馬上繼任家主,讓老家主退了吧」一個四十多的女人說道。
聽到她這麼說,馬蓉眼神中閃爍出一絲狡黠,接著又恢復了原貌,正色說道:「這怎麼能行,你等不要再說了,這樣是讓我欺師滅祖」
此時,下面又有人說道:「大小姐,馬家三小姐死於江湖,二小姐瘋瘋癲癲,此刻,你再不上任,馬家的千年基業,就要交於這個冒充三姑爺的壞人手中。」
「是呀,大小姐不答應才是毀基業呢」
「大姑爺,你勸勸大小姐吧」
隨著眾人一致的口風,一個一隻坐在馬蓉身邊的男人站了起來,想必,他就是眾人口中的大姑爺吧。一襲白衣,雙目慈祥,手中一把紙扇,發披綸巾。一副書生的樣子。
「在下宋傑,謝過諸位,諸位一片為馬氏的赤忱,讓宋某甚是動容,於私,我本不該參與這件大事,但於公,我作為馬家的一份子,也贊同諸位的意見」這個叫宋傑的大姑爺頭頭是道的說著。
他一說完,下面就又開始議論,點頭稱讚。
此刻,只見一個紅衣女子站起站起,沖著馬蓉說道:「大小姐,老家主和二小姐的廂房,我已經派人過去守著了,危機時刻,還請大小姐決斷」
我一聽,這叫什麼守住,完全是要造反,把老太太和馬倩兒給拘禁起來了。
只見馬蓉怒目說道:「大膽,你敢拘禁家主」
紅衣女子俯身下跪,辯解說:「在下願意領罰,但只因怕額外生事,才做了這個決斷,還請大小姐繼位」
眾人一致符合道,請大小姐繼位。
宋傑說道:「蓉兒,聽為夫一言,眾意難違,莫要寒了大家的心」
馬蓉見此場景,面露難色,躊躇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既然大家都是這個意見,我也是為了馬家千年基業,那就按大家的想法行事吧」說罷,長嘆一口,說道:「母親,莫怪我呀」
眾人見馬蓉應許,都叫起了好。誰知道,忽然從大廳上傳來一個很小但很清晰的聲音:「不要臉」
眾人嘩然。馬蓉與宋傑臉色皆變。
我與眾人順著聲音看去,之見大廳的末座上,站起一個小姑娘。
「玲瓏玉,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職責」說話的是剛才說話的那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
「是呀,你算哪根蔥?」「她怎麼在這裡?」「不是讓她去出去執行任務了嗎?」
小姑涼冷冷的看著眾人和馬蓉。
馬蓉說道:「玲瓏玉,你也看到了,如果事情不是這樣危急,我也不願意這樣做」
玲瓏玉冷冷的說道:「我怎麼看著像是早就預謀好的」
馬蓉:「妖言惑眾」
玲瓏玉說道:「半年前,家主帶著二小姐出門去找三小姐,你就開始把我們陸續派出去做任務。開始,我還沒察覺,後來發現,你派出去的,都是平時與你關係一般,但都是對家主忠心耿耿的人。再說了,換家主這事,我不是完全不贊同,但依照祖制,起碼要等五大長老到齊才行吧,這些,我說的不假吧,哪裡妖言惑眾了,是不是,金長老,木長老」
我順著小姑娘玲瓏玉的眼光看去,原來金長老和木長老就是剛才帶頭慫恿馬蓉上位的兩個老太太。
只見金長老說道:「另外三位長老,一位在閉關,一位已經隱世十幾年了,還有一位出門還沒回來。我和木長老,應該可以全權代表吧」
木長老接著說道:「玲瓏玉,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衛隊長,憑什麼在這裡說話,來人,把她轟出去」
「你們敢,我告訴你們,水長老雖然閉關,然家主換代這種大事,她必然要出關。火長老與土長老臨走前,都留下了口信,有事兒飛鴿出去,她們也能收到。更何況,土長老只是去龍虎山觀禮去了,算下來,這幾日也該回來了,你們就等不急了嗎?」
「事情危急,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見到馬蓉被懟的無語,宋傑說道。
「你個外人,如果不是你,這半年,你將我馬氏的生意,賣與滿人,眼看我馬氏的地盤一天一天的縮小,我恨不得殺了你,現在,造反的事兒,你才是主謀吧」玲瓏玉厲聲說道。
「大膽,來人,把她關到水牢,等事情結束,再發落」金長老惱羞成怒的喊道。
聞聲趕來的衛士,到了玉玲瓏的面前,卻遲遲不敢下手。
宋傑說道:「不要以為你是馬家的至親,就敢肆意妄為,辱罵尊長。你們幾個還不動手」
玉玲瓏笑道:「他們幾個衛士,是我隊里的,另外,此事我已經告訴我爺爺了,你們把我姑奶奶關起來的事情,我也要告訴他。」說罷,玉玲瓏轉身離去,大廳中一陣寂靜。
良久,木長老說道:「糟糕,小丫頭片子把這事兒告訴死老頭了」
金長老說道:「是呀,這死老頭,不好對付,我看,大小姐趕緊繼位,就算他來了,也生米煮成熟飯,他也沒辦法了」
只見宋傑說道:「那就馬上行禮,告知天下」
眾人說,好,我等馬上準備,一個時辰后,家主繼任大典。
沒想到,我一來馬家,居然鬧出了這樣大的事情,其實,家主之位,我一點都不想坐。但是這群人明顯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早就在準備這件事兒了,丈母娘現在看來,肯定是接到馬家的消息,才逼著我繼任家主,並將內功傳給我。也是拍自己中毒太深,無力阻止。
但我現在只是神識出體,無法施展法術和真氣。肉身又被綁起來了,出也出不來,這才是如何是好。哎,不好,我這出來也快有一個時辰了,再不回去,我這神識就要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