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開明
當宋瑤和尉遲敏趕回家時,只見尉遲軒淋雨跪在院子里,尉遲年則拿著一根刺條,一次又一次的抽打著尉遲軒後背,鮮紅的血水淌了一地。
路上宋瑤已經聽尉遲敏說了個大概,一句話總結就是,尉遲年知道尉遲軒習武的事了。
迷老和李清亦站在門口,迷老攔住欲上前的宋瑤,「丫頭,你想幹嘛?」
宋瑤緊皺眉頭道,「義父!你沒看見表哥流了好多血嗎?」不就是習武嗎?多大點事,需要這樣體罰嗎?
迷老嘖了一聲,「瑤兒,老爹管教自己的兒子,你憑什麼插手啊?」
「瑤兒,不要進去!你要是這會上去,你叔會連你一起打的!」李清臉上一片愁雲,眼睛更是紅通通的有些浮腫。
宋瑤咬唇,望著雨中挨打的尉遲軒,心卻像塞了棉花一樣,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為了實現心中所想,就算流血流淚亦在所不辭!」
「說得好!表哥,我舉雙手雙腳的支持你!」
油然想起那天她和尉遲軒的對話,是啊,她說過的,她會永遠支持尉遲軒的,也正如尉遲軒總會站在身後保護她一樣。
如果今天跪在院子里的那個人是她,她相信,就算前面的路布滿荊棘,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上前將她擋在身下,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酸澀的淚水一下湧上眼眶,就在那一刻,她義無反顧的推開迷老和李清,一頭衝進院子里,上前擋住尉遲軒,聲淚俱下的向尉遲年哀求道,「叔叔,求你不要再打表哥了~」
尉遲年高高舉起刺條,威嚴道,「瑤兒,你快走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叔叔,表哥到底有什麼錯你要這樣打他?」宋瑤不服。
尉遲年發出一聲冷笑,「瑤兒,他到底錯在哪裡,你自己問他!」
宋瑤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反問尉遲年,「就因為表哥喜歡習武所以他就錯了嗎?」
尉遲年一怔,一臉驚駭的望著她,「瑤兒,其實你早就知道他背著我偷偷習武了,是嗎?!!!」
宋瑤咽了咽口水,高揚下頜,「不僅如此,當初還是我鼓動表哥去習武的,習武怎麼了?強身健體也有錯嗎?」
「表妹!」尉遲軒終於開口叫了一聲。
尉遲年連連指著宋瑤,眯眼道,「瑤兒,你和他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了~」他話音剛落,刺條便直接落在了宋瑤身上。
「啊~」宋瑤痛呼出聲。
「誒!好你個老二啊!」見尉遲年真的連宋瑤也打,迷老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了,冒著雨衝上來攔住尉遲年,「你打你親兒子就算了,還真打我閨女來著!」
「大哥,你不要攔著我,今天我就是要打到他們向我認錯為止!」尉遲年是左推右推,就是無法越過迷老這堵肉牆。
這時,尉遲敏和李清也淋雨上來,李清蹲下身,滿是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兒子,酸澀道,「軒兒,你就快跟你爹認個錯吧~說你以後再也不敢了,算娘求你了,好嗎?」
「嬸嬸!表哥沒有錯,為什麼要認錯?」宋瑤覺得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豁出去了,而她會做尉遲軒最堅實的後盾。
「瑤兒,你!!!」李清竟不知道說什麼好,嚶嚀一聲,不由埋頭哭了起來。
尉遲敏緊皺眉頭的看著尉遲軒和宋瑤,「大哥,表妹,無論如何,爹和娘總是為我們好,不會害我們,大哥你就快認錯吧!」
宋瑤對尉遲敏失望極了,她本以為尉遲敏急忙忙地跑到桃花庄告訴她,是要聯合她一起救尉遲軒的,現在看來,尉遲敏是想她來勸尉遲軒認錯的才對。
「小表哥!你這話對也不對!大表哥沒有說叔叔和嬸嬸不是為他好,他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可是你們為什麼連這點小小的權力都要剝奪呢?太過分了!人活著連決定自己喜好的權力都沒有,你們是打著為他好的口號,實則根本就是霸王主義!」宋瑤憤然道。
「瑤兒,原來罪魁禍首就是你!如果沒有你一個勁的鼓動他,他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瑤兒,我們家不歡迎,你滾,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滾出上元村!」尉遲年也發飆了。
「老二!你咋說話的呢?」迷老真想一巴掌把他扇牆上,讓他想摳都摳不下。
「先生,且聽我一言。」
沿著聲音,所有人錯愕望向屋裡,竟然發現靈犀不知何時來了,而跟著一起來的還有魏渠和婼畫。
只見靈犀臉色蒼白無血,倚靠在輪椅上,偶爾還會輕咳兩聲,但儘管如此,他身上的貴氣依舊不損。
「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和你私下說說,不知先生可願聽?」靈犀聲音沙啞。
尉遲年終究是個讀書的斯文人,禮節自會不能沒有,何況他對靈犀的印象向來就不壞,便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公子書房請。」
尉遲年先進了書房,魏渠把靈犀送進去后也退了出來,一時,院子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沙沙的雨聲便變得清晰可聞了。
過了好一會兒,書房的門打開了,尉遲年推著靈犀走了出來,望著還站在院子里淋雨的一群人,尉遲年揮揮手道,「都散了吧,該換衣服的去換衣服,該上藥的去上藥~」
宋瑤和尉遲軒相視一眼,暗暗詫異,難道事情就這樣擺平了?靈犀到底和尉遲年說了什麼?
「叔叔,那表哥習武的事…」宋瑤可不蠢,尉遲年這時不追究不代表他就是認可了尉遲軒習武,所以還是先問清楚的好。
尉遲年望一眼尉遲軒,低沉道,「軒兒,你換好衣服后,來書房找我。」說完,他又轉身進了書房。
一時,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靈犀身上,靈犀輕咳兩聲,虛弱道,「婼畫,魏渠,回桃花庄。」
誒?!他難道不應該跟大家交代下,他到底對尉遲年說了什麼,以致尉遲年立刻轉了態度?
靈犀走後,尉遲軒就被扶進了房裡,他剛趴下,就對宋瑤道,「表妹,你不用管我了,快回去換身乾淨衣服,娘,你帶上傷葯過去給表妹敷上。」
李清心疼得直嘆氣,哪怕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兒子還惦記這宋瑤這個丫頭!不過想到剛才宋瑤以身維護尉遲軒,心裡多少還是覺得比較欣慰的。
宋瑤和李清回到農院,脫下濕衣服,先上了葯,才另外換上乾淨的衣服。
這邊,尉遲敏幫尉遲軒剛撒上藥粉,尉遲年就進到屋裡來,尉遲敏起身叫道,「爹。」
尉遲軒睜開眼睛,偏頭望去,只見尉遲年背手站在門口,他慢慢走過來道,「敏兒,你先出去吧。」
尉遲軒努力地撐起身來,盤腿坐好,低小頭叫了聲,「爹。」
尉遲年在他對面而坐,醞釀了下情緒,才道,「軒兒,爹也想通了,你既然喜歡習武就習武吧,你以後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去找你的魏大哥了。」
尉遲軒激動得眼含熱淚,嘶啞道,「爹……我.……謝謝爹~~~嗚嗚嗚~~~」千言萬語此刻都只能匯成一聲謝謝。
尉遲年拍拍他肩膀,便起身下床要走,尉遲軒叫住他,「爹……靈犀公子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
尉遲年回頭看著他,微微一笑,「等時機到了我再告訴你,你先好好休息,我讓你娘熬點薑湯去。」
事情最後也總算是得到了一個圓滿的結局,基於這一切都是托靈犀的福,所以第二天宋瑤就把一早去山上採的野蘑菇,給桃花庄送了一籃子。
婼畫望著籃子里還沾著泥土的新鮮蘑菇,有綠有紅,有白有黃,皺眉問,「宋瑤姑娘,你確定這蘑菇可以吃嗎?」這顏色看起來實在是太鮮艷了,婼畫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會致人死地的毒蘑菇。
宋瑤認真的點點頭,「婼畫姑娘儘管放心,上元村的人吃了幾輩子都沒事,剛開始我瞧著心裡也發毛,哪有蘑菇長得五顏六色的,這也算是上元村的特產了吧~」
婼畫唏噓,又問,「那這蘑菇該怎麼煮?」
「洗乾淨,瀝干水分,直接用熱油爆炒,炒的時候蘑菇的水分會自己出來,便帶點濃稠的湯,最後再撒上蔥花就可以了,鮮美至極~」宋瑤說道。
婼畫點頭,宋瑤又拉著婼畫,在她耳畔輕輕問,「你家公子今天怎麼樣了?」
婼畫愁眉不展,搖搖頭,「昨天吹了風,又淋了點雨,所以今天一直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了~」
宋瑤長出口氣,「那怎麼辦?」
婼畫嘆口氣,搖頭道,「公子這病兩個多月前就應該得的了,拖到現在才發作,怕是一時難好,所謂外傷藥石可醫也,內傷唯有慢慢自愈了。」
宋瑤卻聽得一頭霧水,她覺得婼畫這話里包含了什麼事情,但她又不好直接問,只能安慰婼畫道,「嗯~慢慢來吧~」
婼畫點頭,「宋瑤姑娘請先去書房吧,筆墨紙硯我已擺好,昨天的《蘭亭序》你還沒抄寫完呢~」
宋瑤這才想起來,「好的,那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