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四、秀才又遇到兵
楊軒順著廟后小路走到亂石陣前時,空覺與閻王惡鬥的痕迹還沒消失。彼時鄭新才剛護送李秀娥回小鎮,茅春子則扛著兩位守陣僧人的屍首離開,準備送回寺廟。只有空覺還站在被摧毀的大樹前,觀察著交手的痕迹,若有所思。
楊軒邊走邊出神地往後面盯著,完全沒注意到空覺就在身前,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
「在看什麼?」空覺出聲說道。
「哦……師叔你果然在這兒。」楊軒回過神來,隨後才回答道,「沒什麼,來的時候跟兩個奇怪的外國人擦肩而過,有些在意。」
「那是兩個閻王。」空覺說道。
「果然是閻王啊,」楊軒笑了笑,並不感到意外,「難怪會對他們那麼在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在鎮上遇到了『給我等著』師弟,他告訴我的。」楊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方盒,不等空覺發問,便主動解釋道,「我來找你肯定是有事情的,吶,就是這個,少林絕學的埋藏地點。」
「給我幹嘛?」空覺饒有興趣地接過盒子,五指靈活地令其在手上轉圈。
「你人望高咯,」楊軒解釋道,「這是嵩山一位火工頭陀交給我,讓我帶給你的。他說只有你才能帶領門下弟子重振少林,驅除韃虜。」
楊軒不說還好,話一說完,空覺頓時如拿了燒紅的鐵塊一般將丟得遠遠的,連忙說道:「別別別,這我可難堪大任,你快拿回去,就說我已經掛了,辜負他的期望。」
「欸~」楊軒無奈地將盒子撿回來,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泥土,「人家都已經死了,你讓我還給誰?」
「哈?真不負責任啊這個人,自說自話把麻煩事推給別人然後一死了之。」空覺抱怨道,擺擺手,「總之重振少林什麼的我這種半吊子和尚做不來,你還是找別人吧。住持,對,咱們的住持就挺不錯。」
「師叔在弟子心中的光輝形象頓時崩塌了。」楊軒說道。
「崩塌就崩塌吧,本來也沒想留什麼好形象。」空覺擺擺手,「對了,既然你拿到這個盒子,就表示出事那天你在場吧?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一下如何?」
「可以。」楊軒拿著少林的希望魔盒,走到亂石陣口的石頭上坐下,「那我就從五官王發難開始吧,聽說五官王要來時,嵩山那邊早就做好了準備,設下了羅漢大陣和朝宗大陣,準備依靠人數優勢將他留下。」
「結果沒發現他帶著一堆官兵,反而被人數壓制了是吧?」空覺打斷道。
「哦?也是,幾個門派被都是差不多的套路給打懵的,師叔能猜到也不奇怪。」楊軒說道,「弟子那時在藏經閣看書,知道少林出事後,就和眾位同門一起鎮守藏經閣。官兵久攻不下,出動了弓箭手。藏經閣的新人弟子及守閣前輩全軍覆沒,只有我逃了出來。再然後,我們從齋堂的密道逃出,躲在鎮上慧明師伯的家裡。」
「嗯,慧明重情重義,肯定會想去多救幾個人。」
「你說得不錯,」楊軒說道,「他帶著輕傷的同門去接應,結果被五官王發現,險些沒回來。」
「慧明能從五官王手裡逃脫?」空覺說道,「不可能,如果是別人還好說,五官王的投擲技巧在十殿閻王中數一數二,慧明那點功夫怎麼跑得了?」
「因為五官王賭咒了吧,他失手了一次,便一整天不會用《執念無明劫》。我也是這樣逃出來的。」
「繼續。」雖然不知真假,但空覺還是姑且聽在耳中。
「逃出來的人當晚分成幾個小組,門中前輩與一部分弟子到韓山找雲大俠,幾個師兄到各派進行聯絡接應,」楊軒說道,「對了,鎮上的縣令因為拒不出兵圍剿少林被撤了職,帶著全鎮人民的請願書上京告御狀去了。」
「是那個告御狀差點把自己祖母搭進去的小子吧?」
「嗯,因為怕他有危險,仙流陽上京去追他了。」楊軒說道,「我則不眠不休趕回空禪寺,只盼能把這個盒子交給你,誰成想你竟然這麼不領情。」
「呸,這東西我才不要。」空覺小孩子似的嫌棄道,「我啊,只知道跟人動手打架,管理一群人什麼的實在做不來,這個先不提了,我現在要去見澄虛師兄,你也一起來如何?」
「好啊,」楊軒想了想,說道,「正好有一套刀法要演示給你們看。」
……
在楊軒抵達空禪寺的此時,赴京路上,布衣書生正緊緊抱著手中的包裹,躲在岩石後面瑟瑟發抖。
他遇賊了……
年豐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是跟山賊這麼有緣,每次上京都能遇到這麼一些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嘗試了數次之後,他終於明白跟這些人講道理就是在對牛彈琴白費功夫。所以上一刻他看到兩個攔路的強人跳出來時,二話不說轉身就跑,生怕被搶走這個至關重要的包裹。當然,那兩個強人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卻遲遲沒有追上來。
想必是逃跑逃出了經驗,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速度變快了吧。年豐堯眯著眼想著。
「原來在這。」
好景不長,在他剛鬆懈下來的一瞬間,滿臉絡腮鬍子、濃眉大眼的大漢忽然從岩石上跳下來,站在他的面前。
年豐堯頓時嚇得聲音都發顫:「好好好……好漢饒命……」
「饒命?」漢子挑了挑眉毛,宛如一條漆黑的毛毛蟲在眼睛上面伸懶腰,粗獷地笑道,「哈哈哈,你在說什麼話?」
「求求……求求你,好漢,我實在沒有錢,這裡邊是鄉親們的請願書,讓我帶上京討回公道的。你們不能殺我……」
「呵?」好漢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向岩石後面的人大聲笑道,「聽到沒,老陸,這傢伙果然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咧。」
「既然是他,那就趕緊送上路吧,別磨蹭了。」
「對對對,麻利點幹活,閻王可不會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