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照見罪孽之鏡
「放棄你的抵抗。」空覺單手成掌,停留在平等王面前不到一指的距離,甚至可以感受到後者略顯凌亂的鼻息,「我不打算殺你。」
空覺勸降的話語才剛說完,彷彿故意拆他的台,顏濤猛地將玉簫往前一頂,以凌厲的攻勢向近在咫尺的喉嚨施展突刺,他的內力尤為雄厚,出手又是毫不留情,若是正面擊中,莫說是平等王,就是來的是大羅金仙,也得把頭掉在這裡。
平等王此時正是血氣翻湧的狀態,反應有些遲滯,對這忽然施展的辣手毫無反抗之力。
眼看一代孤高自負的閻王就要葬身於此,空覺這個正道人士反而更為震驚,急急出手,屈拈花指,連連彈出:「你幹嘛?」
顏濤被連續五下拈花指彈在玉簫上,一往無前的銳氣終於受挫,偏開了攻擊軌跡,冷哼一聲道:「他的幫手來了,必須排除威脅……」
話音未落,只見兩把鐵令自林中以迅雷般的速度飛出。令分黑白,一書善字,一書惡字,善令箭出不回,雖軌跡筆直,卻讓人提不起半分閃避的心思,正好穿過平等王與空覺之間的空隙,直取顏濤。惡令迴旋不定,虛實難料,雖只有一令,卻如同天女散花,讓人避無可避,就連局外之人都看不清那一令到底是取空覺的腦袋還是取他的胸口。
善惡二令齊出,頓時讓空覺、顏濤二人面色稍變,一個左右騰挪,揮掌空拍,在身前布下層層氣牆,一個玉簫翻轉,如轉輪般在令箭的軌道上靜候。
剎那之間,僅僅是兩支令箭,便逼得空覺倒退三步、顏濤側翻一圈,紛紛離開了平等王左右。
平等王籠袖淡漠地看著二人,說道:「你什麼時候跟來的?」
「我若不來,你就誤了大事了。」隨著聲音走出的,是一個頭帶藍色頭巾,相貌剛毅的壯實俠客,兩隻比大腿還粗的手臂比之刀削般的面龐更讓人印象深刻,一路走來,宛如一個巨人,近乎兩米的身高在一群人中鶴立雞群,尤其是有個鄭新在旁邊作比較時。
「善惡雙令,」空覺眉頭一挑,「原來是秦廣王駕臨。」
「虛名而已。」秦廣王客套地說道,「倒是丐僧空覺這個名號,本座是久仰大名。」
空覺擺擺手:「賤名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哪裡敢讓秦廣王記掛。」
「呵~」秦廣王自喉嚨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笑,「既然我來了,你應該知道你們沒有足夠的能力留下我們。」
顏濤轉頭向空覺瞥了一眼,意思很明顯,是在向空覺抱怨:看吧,剛才不多事讓我除掉一個的話,現在這個也跑不了。
空覺聳聳肩:「總得試一試。」
「那便請丐僧出招了。」秦廣王揮手讓平等王退後,鎮定自若地邁步上前,負手昂頭,大有不將對手放在眼裡的感覺。
空覺與顏濤交換一個眼神,同時出手。
一個凌空躍起,一掌絕技持經瀧見故技重施,再添一分力道;一個棄蕭不用,劍指冒出二寸真氣,奮力戳出,神鬼避讓。
星河般浩瀚的一掌與魔神亦為之色變的一指自兩路向同一目標襲去,出手的人均是中原赫赫有名的蓋世豪傑,這樣的組合,就是正道魁首的皇崗派門主都不願直接面對。但秦廣王卻只是淡淡一笑,面不改色,甚至從容地負手站在原地,似乎要正面接下這讓人肝膽俱寒的招式。
直到掌法臨體,驀地,秦廣王動了。如風中垂柳,隨著掌風左右搖擺,搖晃之間,真氣牽引,隨後但見星河圖象在其身後一閃而過,秦廣王左手猛地拍出,卻正與空覺的出手一模一樣,而另一邊,右手卻學著顏濤成劍指,毫髮不差地與對手的二指緊緊相抵。
「什麼!」兩人皆是一驚,硬撼一擊之後雙雙退開,錯愕地看著秦廣王。
「慚愧,」秦廣王說道,儘管他的語氣絲毫沒有慚愧這樣的感情包含在裡面,「我這一手偷師不甚高明,還請兩位見諒。」
顏濤面具下的一張臉表情變了一變,論偷師,他無相門可算是整個中原的老祖宗,沒想到今日卻被一個外邦人士學了去,真是報應不爽,一報還一報。
「原來如此……」半晌,空覺釋懷地笑了出來,「這就是秦廣王的《照見罪孽之鏡》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愧是聞名天下的護體功法。」
「還是讓你看穿了。」秦廣王說道,「但是看穿可不代表能破,現在你們相信我能帶他走了吧。」
「……」空覺遲疑了數息,無奈地一攤手,隨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請便。」
秦廣王呵呵一笑,給了平等王一個眼神,一直保持眯眼狀態的平等王微微睜開眼睛,隨後點點頭,轉身便走。
「對了。」臨轉身,秦廣王又忽然說道,「現在武林已被我們控制,在你們發現全天下的人都認可救世之道之後,希望能重新考慮一下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言盡於此,告辭。」
「不送。」
……
等到雙王離開之後,空覺與顏濤緊繃的神經才總算放鬆下來。
「讓你白跑一趟了。」空覺說道。
「不,至少我讓你欠了我一個人情。」顏濤將玉簫別在衣帶間,回答道,「好了,我也該走了。該撒的網已經撒下,可別等魚來了,漁夫卻不去收網。」
「你就那麼確定雲飛揚能說得動那些素來不和的仇人?」
「一個雲飛揚當然不行,」顏濤笑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已經將他是雲大俠心腹的消息散布江湖,有雲大俠一個點頭,那些正道絕對會拉下面子來找我合作。而能讓雲大俠點頭的你,已經被我說服了。」
空覺聳聳肩:「我不過是一個野人,這些事我可沒打算摻和,只要你能做到你說的就好。」
「放心吧,顏某志在朝堂,不在江湖。再說了,與虎謀皮,有時也不得不勉強為之,不是嗎?」
顏濤哈哈一笑,單足一點,如晴空一鶴凌空而起,往另一方向縹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