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面試
隨著雲霄閣放榜日的臨近，李小二日漸的緊張了起來。
他本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又才剛剛過了十三歲，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候。整日里最煩心的，也不過是如何瞞過學堂的先生，又或者怎麼才能在家裡的鋪子里折騰點酒出來偷喝。
他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可不曾想自從參加了雲霄閣的收徒測試之後，情況一下子就變了。
娘親沒少在背著他嘆氣，父親的臉色也日漸變得嚴肅。
鋪子的熟客在得知了他的事情后，有時也會取笑：「小二要是被錄取了，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照顧我們啊。」
他的父親就會讓夥計送上一碗濁酒，笑著說：「謝你吉言了。」可回過頭來，看著小二又有些欲言又止。
李小二原先不明白是為了什麼，可兩天前偶然聽到街坊的鄰居在閑聊時提到了自己，「李家掌柜的真是糊塗了，也不看看昔日楚家是什麼身份……就算如今落魄了，也不是我們這樣的能夠相比的……聽見招徒巴巴把小二送過去，也不看看自家兒子的德行，習個字都能被先生懲罰，能夠錄的上才有鬼了！」
不由的有些憤恨，憋著勁兒跑回家，將這些對他父親講了。
不料他父親竟是沒有動怒，反而在沉默了一會兒后，開口說道：「她們說的也算在理，像楚家那樣人家，原本就不是我們能夠肖想的。可他們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家小姐意欲振興家學卻沒有信得過的人手，這就是你的機會！放在別的時候，便是你爹爹我將頭磕破，別人也是不會看你一下的，哪有如今這測試的機會！所以你若是僥倖中了，可一定要好好努力，不可像習文那樣渾水摸魚。若是沒中，我看你也不是個讀書的料子，便死了習武這條心，學著跟我做生意吧！」
李小二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於錄取這事兒更加期待了起來。
他原本感覺還不錯，在他一組裡測試始終是前列，應該能夠被錄入。但在意識到這是自己習武的最後機會後，又忽然變得有些沒底。
等到了放榜那日，天還沒亮就巴巴爬了起來。一直守在門口，從天亮等到快到晌午，屋外忽然變得喧嘩了起來。
李小二眼前一亮，叫了一聲，「娘！」就跑出去查看，就見屋外聚集了不少的人。前幾日背後說他那個婦人也在其中，正對一牽著馬看起來「英武不凡」的男子滿臉堆著笑，說道：「前面就是了，前面就是了。」
扭頭看見李小二，更是欣喜的叫了起來，「那不就是小二了嗎！」跟著又道：「我就知道這孩子有出息。」
如此的反差讓李小二有些怔怔的，獃獃等著男子走上前來，問道：「你便是李明？」
李小二點點頭，那人又把他的住址，父親的名諱一一問了一邊，在街坊七嘴八舌的回答中，確認無誤后，又道：「你之前的成績不錯，過了第一次測試，若是還想進入咱們雲霄閣，便在三天之後前來進行面試。」
又問李小二家裡可有大人在，這是屋內聽見動靜，他的父親早已經迎了出來。前來通知的，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便，他父親又問了些什麼，李小二卻是記不清了。
他整個人都欣喜的發昏了，昏昏噩噩的看著父親與來人交談，街坊上前祝賀……再回過神來就發現，娘親正抱著他在哭。
一邊父親有些無奈，「這是好事哭什麼哭！」又問，「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有備下？」
他娘點了點頭，用衣袖擦拭著眼角。
父親則道，「那就給我取出來吧。」可馬上又改了主意，「現在人多眼雜，還是晚上吧。」
李小二不清楚父親說的是什麼，直到到了夜裡，他父親帶著他，在坊間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間屋前。
李小二認得這個地方，是個他喚作「孫爺爺」所居住的屋子。
孫爺爺並非李小二的親人長輩，而是他家食鋪的常客。
只是父親見他身上有舊傷，膝下又無兒孫照料，是以在生意之外，有時也會幫著照料一二。
為此沒少被他娘親埋怨過，卻是不知此時為何會帶他到這裡來。
跟著他們一起的，還有食鋪的一名夥計，帶著些肉食、酒水與財貨。
父親叫他把東西放在院中，打發走了之後才進屋見了孫爺爺。先是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提點。」又叫李小二跪下。
李小二起初時有些不樂意，可架不住他父親表情嚴厲，不甘心的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前面孫爺爺才道：「也是這孩子自己的造化，與我有什麼關係？」
他父親回道：「若不是先生指點，只怕我到現在還下不定決心呢。」
他們又說了會兒，等到他父親告辭時，孫爺爺又道：「楚家的大小姐雖是大招門徒，可心中未必沒有防範的心思，若是日後他們問起，你不必有所隱瞞，直說無妨。」
他父親怔了下，方才稱是。
李小二看的奇怪，有心要問，他父親卻沒有回答。
如此這樣的，一連三天一晃而過。等到了約好的第二次測試的日子，李小二起了個大早，換上身新衣裳，便在父親的帶領下去了楚府。
哪裡早有雲霄閣的人候著，與他們確認了身份無誤后，便安排了一輛馬車，與另外一家同樣參加面試的一起，向著雲霄閣駛去。
路上李小二難免有些好奇，打量起與自己同樣目的的同伴來。卻發現他比自己要壯實不少，明顯大了一圈，但穿的卻不是很好，衣裳雖然很乾凈，卻不是新的。
李小二不由的有些得意，炫耀的把胸膛挺了一挺，再與其交談，卻發現那人很悶，往往問上三四句才會回上一句，於是很快就覺得無趣了起來。
他無所事事的打發著時間，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連忙跳下來舒展身體，父親則是與人接洽，不一會兒拿了個號碼牌回來。
就被人帶著到了一個地方，那裡與他們同樣的人家不算少，草草看去就有二十多個與李小二年齡相近的。
都老老實實的坐在木椅上不知等著什麼。
李小二正覺得奇怪，就聽帶他們來到人說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看見那個屋子沒有，哪裡有人進行測試，依著號碼進行，等喊道你們的，你們就進去。這裡茶水點心可以自取，不夠了只管問我們要，但是不要走遠，錯過了就麻煩了。」
李小二父親連連點頭，拉著李小二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李小二也不敢亂跑，只能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觀察，他發現號碼一個一個來的，時間不算很長，但出來後有些人覺得欣喜，又有些人像是有些沮喪。
這發現叫他對裡面的情況有些好奇，又覺得有些緊張。
胡想亂想著，等到他的號碼被叫到時，竟是被父親拉了一把才回過神來。
依照規矩，他跟父親需要一起進入其中，李小二有些忐忑走近屋子。
就見主位那邊一氣坐著五個人，居中為首的是位女子，生的相當好看。
李小二下意識多看了兩眼，就被他父親揪了一把，「見過楚掌門。」
「李文達、李明父子是吧？」答話的卻非楚掌門，而是旁邊另外一名男子，他的樣貌很是不凡，可就是髮型有些奇怪……沒有束起來，也不是沙彌那樣的短髮……有楚掌門的事情在前，李小二也不敢多看。
他對李小二父子示意道：「不要緊張，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你們之前的測試成績，總的來說已經符合我們的要求了，但在正是決定之前，我們還有一些小小的問題要問。」
李小二的父親代為答道：「是，是的。」
於是那人在說了些注意事項，確認李小二都明白之後，就開始了。
起初問的是些很尋常的問題，就是姓名、性別、年紀，之前有沒有習過武，學過文，會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之類的。
被父親特意提點過，李小二不敢造次，一一老實的答道。
再接下來的問題，很快就有些奇妙了。
「為什麼會想習武？」
李小二怔了一下，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父親一眼，見他沒有任何錶示，又想到所有問題都得他來回答才行，這才慢慢說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在店裡起茶博士說大俠們的事迹，就覺得非常嚮往了吧……」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答道，也不知道這樣回答是好是壞，直到發現桌后提問那男子露出了點笑意，心中才覺得一松。
於是等到接下來的問題，「習武之後想要做什麼？」「如果有人遇難求救，而你的武藝又不是對手，你會怎麼做」等等的時候。
便隨著自己的心中所想，一一答道。
如此一問一答過的很快，不多時就到了最後幾個問題，「為什麼會想要報考我們雲霄閣？」
李小二怔了下，才道：「是父親的決定，他認為掌門沒有信的過人，只要我好好表現，應該會得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