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華元帝
承荻面無表情，但眼中卻閃爍著異樣。
顧成華只顧與華元帝寒暄，自然沒有看清楚承荻那抹異樣。
不過片刻，承荻便抿了抿唇，依舊是半弓著身子。
顧成華心中不免輕蔑，這承荻宦官，不過如此。
待到華元帝被顧成華哄得哈哈大笑后，也想起了來府上的正事。
他清了清嗓子：「愛卿，不知右相可在府上？」
顧成華一愣，旋即接過話茬道：「回陛下的話，家兄在府上。」
華元帝眉梢處才帶了一絲溫潤。
「澤欽，朕要見右相。」
顧成華連忙笑應是，便招呼了一個身份頗高的小廝，小廝戰戰兢兢陪同著顧成華的也算是將當今聖上領向大廳了。
那小廝的用處，自然不過爾爾。
承荻將一切盡收眼底，竟是連面上都止不住嘲諷之色。
好一個顧成華，好一個相府。
瞧瞧顧成華那抹嘲諷，真當他承荻吃素的瞧不出來？
不過片刻，顧成風便火急火燎地趕往了大廳了。
再不是，那也是怠慢不得的聖上吶。
到了大廳，華元帝果然正與顧成華談笑風生。
顧成風心下鬆了一口氣，便出聲道：「微臣見過皇上。」
華元帝的笑聲這才戛然而止，顧成華也收起來方才的笑嘻嘻。
顧成風道：「皇上，恕微臣姍姍來遲。」
華元帝這才思忖一番，笑道：「欸，無妨。」
顧成華見華元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瞭然了些許什麼。
便笑著打圓場道：「皇上，近些日子來大哥飽覽群書，正欲與皇上討論國之大計，此處不方便探討，不如，皇上與微臣和大哥一道去書房如何？」
承荻這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顧成華。
得嘞，還真小瞧這相府二爺了。
拍馬溜須，揣摩聖心，也得是京都里的獨一份兒了。
這般想著，他竟毫不加掩飾地看向了顧成華。
顧成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那道刺眼的目光，對視過去，竟是一陣心驚冷汗。
這承荻為何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
可便在此刻華元帝大暢人心，覺得這澤欽真是合他意。
「欸，澤欽言之有理。」
顧成風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作揖，作了一請。
承荻身為華元帝身旁的貼身公公，自然是不離華元帝的身的半步，連忙緊隨上去，生怕有些差錯。
而顧成華也放下了一顆懸吊的心來。
看來是他想多了。
承荻不過一介宦官罷了，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但心中隱隱約約，依舊覺得不安惶恐至極。
不過片刻，他們三人的身形便出現在了書房。
華元帝眼神微微閃爍，看向顧成華。
顧成風當下便明白了華元帝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一聲，不過也是在僅限於心中冷笑罷了。
「澤欽，你先回房吧。」
顧成華自然知道這是華元帝的意思，也沒敢反抗，便應道是，招呼著書房內的閑雜人等下去了。
至於承荻，他腳步微微滯留，顧成風看向顧成華，連忙使了個眼色。
承荻再如何，也是華元帝最為信任的人，甚至將這份信任超越了當今太子。
顧成華接收到顧成風的眼神，也明白了些什麼，不由得暗暗懊惱，他自個兒一定是昏了心神。
待到他們都退出書房，書房內只有顧成風、華元帝和承荻三人後。
華元帝略顯涼薄卻又虛無的聲音響起。
「愛卿，朕近日來輾轉反側，每到夜晚，都難以安眠。」
顧成風依舊是平素里那副忠臣模樣，似關心道：「皇上何不請御醫一探？」
華元帝似乎是無奈，不，迫於無奈。
揉了揉眉心，方才道：「若是普通的失眠，朕倒不足為懼，畢竟還有仙丹養著。」
承荻觀察著顧成風，卻沒有發現意料之中的一抹嘲諷。
這讓他微微愕然。
緊接著，華元帝又道：「這次可不同了。這次乃是夢魘纏身。」
夢魘？！顧成風不由得蹙緊了眉心，夢魘一事，略微虛無縹緲，可身為君王的華元帝既然說了，他在此刻也不好反駁一二。
「愛卿，朕近日來總夢到朕孤身一人，身處大內皇宮金鑾之上，那龍位上，朕身著皇袍，接受朝拜，可突然在此時湧出一堆黑衣人，身手驍勇，將朕的臣子殺得片甲不留，最後朕的文武百官中，只留下來愛卿你一人，可愛卿你為何沒有護駕？
反而愛卿你還助紂為虐，幫助那些刺客，想要刺殺朕。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朕總會驚出一身冷汗來，在夜半三更，恍然至若。」
說罷華元帝看向了顧成風，並無往日的昏庸無道時的虛浮之色。
更多的是一抹不易發覺的厲色。
可到底顧成風經歷過大風大浪，十幾載為官，豈又是一個毫無威嚴的君主的眼神可以恐嚇住的？！
顧成風不動聲色，竟是露出一個微笑。
道：「皇上，如今國泰民安，您別說刺客了，便是刺蝟，都不見得出現在您跟前幾隻。而微臣聽聞，夢與實際乃是恰恰反之而行，所以您大可放心。」
華元帝略微思忖，到底此事不是他有意，也褪去了那股子戾氣，道：「愛卿，朕此言不過是隨嘴一提罷了，愛卿你不必在意。」
顧成風微微一笑，便又迎合起華元帝討論那些仙丹術士。
至於一開始說的國之大計，那又如何？
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誰會在意。
恰恰不巧的是，承荻還真的介意了。
承荻看著此刻的顧成風，八面玲瓏，巧言令色，將昏庸無道的華元帝哄得團團轉，眸光不由得暗了一暗。
顧成風，絕對不是個善茬。
至少在主上面前，不是個善茬。
而這個主上，自然不會是華元帝。
今兒的夢魘一說，也是由主上安插的一個術士所提議給華元帝的，華元帝對那個術士的話深信不疑，便前來試探顧成風。
而顧成風顯山不露水，著實令承荻有些焦灼。
不知華元帝是與顧成風聊到如何處了，華元帝一時興起高昂，當下拍了拍顧成風的肩膀。
紅光滿面道：「愛卿，說到家中有女，朕也想起了你的嫡長女，閨名可是喚作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