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馬威
直到如月撒潑完了，那婢女也就傷的不堪入目了。
本來彎彎的柳葉眉骨已經模糊的失了原本的顏色，嫣紅的嘴唇變得蒼白，嘴角還有乾涸的血跡，髮絲亂作一團，但是依然匍匐在地上，戰戰兢兢。
「說！怎麼回事！」如月得意的看著她。
她道:「奴婢雪兒回姨娘的話，這事兒說來話長.……」
雖然外表不堪入目了，但聲音卻楚楚可憐的格外好聽。
如月咬牙切齒的聽完她說完整個故事的過程，眼中的恨意滔天。
她氣的順手把桌上的茶杯扔向那抬頭的雪兒，雪兒驚呼一聲，額頭就滲出血跡來。
「滾！」
雪兒抽泣卻又不敢放聲大哭，只得委屈的告退。
將奴婢房的房門關上，雪兒抽噎起來。
她沒有辦法，只得坐在簡易的梳妝台前，看著銅鏡中狼狽的自己，心下兀自難過。
如月，遲早我要你死！
想到這兒，她看向銅鏡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狠厲。
如月哪裡想的到這些，她此時在流芳小院里發脾氣，可是出氣筒雪兒已然走了，她只好砸杯子丟帷幔粉蓋頭。
顧成華此時溫香軟玉在懷，都把如月過門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等到他記起來的時候，是翌日早上。
林氏身邊的郭嬤嬤走進林氏的卧房，對著梳洗完畢的顧成華和林氏福身道:「老爺夫人，今兒個是月姨娘請安的日子，還請夫人移步到大廳去，月姨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林氏聽到月姨娘時不著痕迹的蹙了蹙眉頭，這小蹄子怕是今兒個不會消停吧？
罷了罷了，我到底是嫡妻二夫人，她不過是個半主半奴的玩意兒，我怕什麼。
經過昨夜顧成華一番哄，加上他本就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二夫人不爭氣的就消氣了。
「嬤嬤隨我去。」說罷林氏看向一旁的顧成華，便又道:「老爺今兒個可要早朝？朝服妾身都備好了，妾身幫你換上再去大廳吧。」
顧成華這才想起那如月昨兒個剛迎進來，他就讓如月獨守.空.房了，心下有些愧疚。
但是看到笑顏如花，知書達理賢淑的夫人，自己確實要去早朝，就點了點頭。心想要不晚些時候回來今兒個晚上就歇在她那裡吧。
不是他是個勤於上早朝的好臣子，只是這相府三位老爺，大哥和三弟都去了蘇杭巡遊，自己也要為了相府去做個代表吧。
林氏見他點頭，笑容更加深了。
不一會兒，林氏送走了顧成華。
林氏臉上的笑容才逐漸褪去，郭嬤嬤問道:「夫人，萬萬不能讓那小蹄子好過啊。」
林氏陰測測的笑了一笑，用指甲塗滿紅色豆蔻的玉手輕輕的撫了撫頭上那枝金簪。
「那是自然。」如月在大廳里來回踱步，手裡的蜀錦帕子早已皺的不成樣子。
若是往常，她還會心疼一下這蜀錦帕子的珍貴程度，但是現在，她已經沒心思去關心這些了。她知道昨兒晚上二老爺歇息在這裡了，想著既然昨兒晚上二老爺沒去幸了她，那今兒個就來這裡借著請安的名頭來二老爺面前刷存在感。
哪成想那二老爺今兒個就去了早朝，她看到裊裊出來帶著一絲情谷欠的二夫人後面只跟著那郭嬤嬤時，心下一冷。
莫不是二老爺早朝去了？她想最好不要是這樣。
可二夫人調笑的似是非是的話印證了她的假設:「月姨娘還在張望什麼？我這兒不比沅娘那兒富麗，倒叫月姨娘瞧笑了。月姨娘莫要責怪我來的晚了，昨兒晚上老爺太深.情，一早又神龍不見尾的去了早朝……」
如月沒心思去聽林氏那番別有深意的譏諷，只想著二老爺早朝了？那自個兒來請安不是掉進了龍潭虎穴嗎？
完了完了。「婢妾給夫人請安了。」如月低著頭，福身不知在想些什麼。
二夫人似乎沒聽見如月的請安似得，漫不經心的掠過她的身旁，手上的鐲子又『不經意』的劃過如月那作揖在腰間的細嫩小手。
那鐲子是帶著凌厲的，如月被刮的好一陣生疼，眉頭一蹙，卻又不敢說些什麼。
還不是時候。
林氏坐在主母位上，玩弄了半晌指甲。
突然抬頭，神情恰到好處的錯愕看著依然半屈膝福身的如月:「瞧我這記性，倒是忘記叫月姨娘起來了。」
如月心裡很是憋屈，她的膝蓋早已麻木，也是才反應過來，這林氏要給她個下馬威！
不就是福身嗎？斗便斗。
於是如月虛弱一笑:「回夫人的話，婢妾覺得挺好。」
林氏最見不得如月那副楚楚可憐的姿態，於是撇了撇嘴，低下頭又去玩弄指甲。
「月姨娘，敬茶。」郭嬤嬤不卑不亢的端著陶瓷盤，上面放著五彩琺琅的半拳大小的茶杯。
「是。」如月雙手捧著茶杯。
走了一步路，不僅發現腿酸，而且這茶杯也燙的要人老命去！但是她咬了咬牙，什麼也不說，只是穩穩的端住茶杯。
雖說這林氏有些時候確實是潑蠢了些，但是這整治后宅小妾的法子可是多著呢。
她挑了挑眉，似乎是沒想到這如月還挺能忍的。
越是這樣，她越是要死死的壓住她。好不容易如月走到林氏跟前了，她跪了下來，雙手燙的通紅的奉上茶杯，垂著頭，保持著姿態與規矩。
「夫人請用。」如月強忍住身體的不適，保持著平音。
林氏似乎是又沒聽到似得，等到茶涼的差不多了，再伸出手來。
如月大喜過望，她的手已經燙的微微顫抖了，要是再不拿開，她保不齊會失禮。
誰知林氏忽然蜷縮了一下指尖，抬頭看向門口，發現一隻野貓逃竄，微微一笑。
卻又『不經意』的用那鐲子颳了一下如月的手背。
如月心下一慌:糟了！
果不其然，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咣當』一聲，就看見大理石地板上的摔得粉碎的茶杯和溢出來的茶水。
二夫人林氏氣的顫顫巍巍的用那保養得當的纖纖玉手撫住胸口，然後伸出食指氣的發抖指向如月。
那地板上還有著大紅袍特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