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截胡(下)
對方都把顧雲煙的錯推到了對方身上。
顧成華皺眉,正欲開口時,卻被那林氏搶去了話茬,林氏拿著牡丹綉帕捏著通紅的巧鼻。
玉指一揮:「顧成華!若不是你執意要娶那如月,我們母女何至如此?!」
本來咄咄逼人的話語卻因為那哭腔生生打了折扣,倒像是撒嬌抱怨的語氣了。
顧成華心下一軟,連忙去哄林氏。
顧青絲瞧著這一幕,心嘆這禮物今兒個是送不出去了。
於是像哭哭啼啼和在一旁溫聲細語的林氏和顧成華福了福身:「沅娘告退。」
顧成華本就不想讓顧青絲這種小輩看去他們夫妻之間的那些事兒,也就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顧青絲快下去。
顧青絲雖然說這禮物沒有送出去吧,但是心裡偷著樂呢,怕是今兒個晚上如月就要獨守.空.房了吧?到時候她那張嬌俏的面容會扭曲成容嬤嬤呢?還是容嬤嬤呢?
想想都要興奮的磨拳擦腳。
其實這宅斗也不是那般無趣吧,至少二夫人和二老爺總是打鬧著打鬧著就chuang.shang.和.諧了。
當然如果沒有顧雲煙看不爽她,林氏也看不順眼她的話,二房就更加可愛了。
顧青絲一邊走一邊琢磨著。
如意低著頭,良久:「姑娘,奴婢琢磨著,這七姑娘似乎是不同於往日了。」
顧青絲被打斷了思緒,她也不惱,也沒有停下悠閑的腳步,隨手采頡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掐碎了那枝蔓,才得來這麼一朵帶刺兒的野花。
她指尖殘留著野花特帶的神秘清香,白皙光亮的指甲縫裡還有一絲揉皺的花瓣。
她嗅了嗅花香,才垂下手臂。
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倒是說說,她哪裡不同了?」
語調裡帶了一絲好奇。
「回姑娘的話,奴婢覺得七姑娘似乎是受了嬤嬤的提點,倒是聰明了些。」如意恭恭敬敬的跟在顧青絲身後。這裡的嬤嬤自然指的是顧雲煙的教習嬤嬤李氏。
正午的陽光,那麼刺眼,卻耀射在顧青絲身上的襦裙,一點都不違和。
顧青絲唇齒間溢出一抹輕笑來,將那蹂躪了的野花的殘骸丟在石子小路上,又開始看這花園裡的千嬌百媚,春色滿園收不進。
「就憑李氏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如意你低估了顧雲煙的真正實力。」
如意疑惑道:「七姑娘若是心思深了,會不會對姑娘有了威脅?」
顧青絲再次嬌笑:「她又能威脅我什麼呢?我和她的起點本就是天壤之別,她一輩子都贏不過我顧青絲。不過若是她真的不能為我所控,我就會讓她成為剛剛那朵嬌艷欲滴出類拔萃的野花。要知道,野花野花,再天香國色,終究逃不過一個野字。」
如意放下一顆懸置的心來,雖然姑娘放話狠了些,但句句都屬實啊。
「走吧。路還長著呢,我和她的路不能湊到一塊兒去。」顧青絲漸行漸遠,讓在原地思考的如意心下一驚,小跑了過去,直到追上顧青絲的腳步。
「你瞧你跑的,滿頭大汗的,雖說入夏,但這樣還是容易得風寒了啊。」顧青絲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帕子下意識就要為如意擦汗。
如意突然跪下,磕頭顫聲道:「姑娘厚愛,可到底使不得啊!如意只是一介賤婢罷了.……」
顧青絲手中握的帕子停頓了一下,她蹲了下去。
看著滿頭大汗卻有大半都是嚇出來的冷汗的如意,輕聲道:
「這世上本就沒有貴賤之分,你莫要妄自菲薄。至少我從來沒把你看做奴。」
說罷她輕輕的把帕子移向如意的額頭,細心的擦拭。
如意被剛剛那句話愣住了,等到她回神的時候,顧青絲已經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里。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綉著曼陀沙華的雲錦白帕,心裡百味雜陳。
姑娘,真的變了啊。
變得有了膽識謀略,變得體諒她們這些天生下.賤的奴才們.……
話說那如月被一路抬到那流芳小院里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一刻了。
雖說排場大,但是妾終究是妾啊。
她沒有像新夫人那樣跨火盆,沒有喜燭,沒有喜床,只有一片粉紅色的帷幔嘲笑著她的卑.賤。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如月坐在那看起來精緻,對是看起來精緻的床榻邊緣一坐。
粉紅色的蓋頭下她的臉色是掩蓋不住的欣喜,她終於從奴婢的身份里擺脫了,雖然現在只是姨娘。
那也算是半隻鳳凰了不是?
她覺得以她琴香的本事,定是步步高升,從姨娘到貴妾的。
越想越欣喜,忍不住一把把蓋頭掀了。打量這與她平時生活的丫鬟房不同的流芳小院,心裡愈發美滋滋的。
哪想到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如月以為是二老爺來了,立馬在原位規規矩矩的安好了,蓋頭也如同上轎時那般,輕輕淺淺,毫無被撥拉的痕迹。
響起的卻不是二老爺的聲音,而是那送她上轎的丫鬟的聲音:「姨娘,姨娘……」
如月一聽不是二老爺呀,就不耐煩的皺眉掀開了蓋頭。
厭惡的看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面容卻格外清秀的婢女。
「說!今日可是我與二老爺的喜日子,你這樣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如月倒也一改之前奴婢時的小心翼翼,端起了主子的架子。
那跪在地上的婢女道:「姨娘,今兒晚上二老爺怕是怕是……」
那婢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如月的臉色,見如月快不耐煩了,才一股腦道:「怕是來不了流芳小院了!」
如月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快速的衝下床,雙手瘋狂的搖晃那婢女細弱的肩膀:「你說什麼?!不可能,不可能!你再說一遍!」
那婢女呲牙欲裂,疼的閃出了淚花。
乍一看倒是比這精心打扮的如月還要楚楚可憐的耐看幾分。
如月恨恨的咬牙,看到婢女比自己還要漂亮的面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加大了手中搖晃她肩膀的力度。
好像要那婢女搖暈過去。
那婢女虛弱的道:「奴婢說二老爺可能來不了了!姨娘,你快鬆手,你弄疼奴婢了.……」
誰知道下一秒如月揚起手給了那婢女一巴掌,看到那婢女嘴角含血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才收回手,但是她選擇了偏執的瘋狂下去:「定是你這個小蹄子要搶走二老爺是不是?!啊?!是不是,我真應該打死你!」
那婢女聽見這辱沒自個兒的話,眼神空洞,臉色的蒼白和臉上傳來的痛都好像沒那麼痛苦了。
因為以後這樣的事情,這樣的日子,既長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