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集縣雖然離亞西市有幾十公里，這裡的土地政策其實比上面還要寬鬆，畢竟能來這裡的人就少了許多，再加上地理位置的劣勢，看上這裡的人就更少了。
程庭走進交易所大門，裡面走廊上已經站滿了人，從一樓到三樓地上到處丟的是煙頭。
幾個人從樓下一路逛上去，不時會有人跟張導演打招呼。
張保權的長頭髮已經長到了臉頰邊上，大家便取笑他的辨識度高，這麼多人都能夠把他認出來。
潘石起並不容他辯解，便說道，「更主要的其實還是他的名聲在外，大導演下海來做生意，以前自然是聞所未聞。」
樓梯間十分的狹窄，一個人站在中間兩側就不容易過人了。
在一樓的時候方怡靜就不想往上走了，因為走廊和樓道上站的全部是男人，而且三十歲左右的還居多，這裡很少有女孩子會來，漂亮的更是少見。
她站在大門口，便吸引了大廳里幾乎所有人的目光，短裙、皮包，白嫩的皮膚再加鮮艷的口紅，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這裡大部分的女孩子皮膚都被曬得黑黑的。
從樓上走下來以後，她便不願意再上去了。
張保權指了一下前面敞開的一間會議室，說道，「要不進去坐一下吧。」
方怡靜已經不太樂意在裡面呆著了，這裡到處都是在抽煙的男人，空氣中的味道極其難聞。
程庭的手被她拉住了，她的腳死死地釘在地上，小聲地說道，「咱們出去吧，呆在這裡太難受了。」
張導演和潘石起兩個人都不太好表態，這幾天他們都到處打聽過了方小姐的身份，也清楚她來這裡的原因。
要指望他們說什麼肯定是沒戲了，程庭抓住他的胳膊，說道，「要不你在外面找家茶館坐坐，當然咖啡館也可以，出來了我電話聯繫你。」
方怡靜搖了搖頭，說道，「這麼小的地方怎麼會有咖啡館呢，我一個人出去你不擔心。」
程庭只得說道，「當然會擔心了。不過我們在這裡耽誤不了太長的時間。」
方怡靜一臉的不情願，最後也只是翹了翹嘴巴，但是也沒說什麼。
她拉住程庭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雖然這裡人多，至少安全方面沒什麼問題。
小會議室里有半個籃球場大小，最前面有一塊黑板，黑板上還有未被擦乾淨的字。裡面開會時用的椅子都被拉到四邊的牆壁下，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層塵，幾乎所有人都是站著在說話。
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個包，有的是皮包，有的是布包，有的包上印著雷鋒同志的頭像，有的上面還寫著「為人民服務」五個大字。
程庭看了看這些不同的包，包里畢竟可以放許多的東西，比如土地證什麼的之類。
會議室里的人到處走來走去，這裡畢竟是談生意的地方，大家談話的方式都是跟這個人說幾分鐘，再換下一個人，就像是蜜蜂在采蜜一樣。
潘石起在程庭的耳邊小聲地說道，「咱們現在還沒有開發資質，買地了也只能放著的，而且這樣子還是違法的，被查了，咱們就完蛋了。」
程庭拍了一下他的後背，能感覺到潘石起的身子在微微地發抖著。畢竟他以前是在政府部門裡工作過，紀律的意識還是比較強，尤其是這種可能會跟違法犯罪沾邊的。
張導演向來自由散漫習慣了，在這件事情上比潘石起的膽子也要大一些，從來也沒進入過體制內討飯吃，他正在到處找人談交易。
方怡靜見屋裡這個陣勢，便走到一個靠窗戶的角落裡，那裡顯然要清靜一些。
窗戶上透過明亮的光線，潘石起一直站在他的身邊，不時跟他介紹著屋裡出現的這些人，這個以前做過什麼，這裡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八十年代就已經下海掙錢了，有的身價並不低，不過大部分持有的資金量並不多，也只能來這裡找一些小的地塊。
南集縣出讓的土地多數面積並不大，雖然沒有上百畝的土地出讓出來，但是加起來的話，這裡也有幾百畝，也吸引了不少小的開發商。
潘石起來這裡的次數雖然沒張保權多，但是大部分人也是認識的，除開張保權這種主動出擊的，程庭跟他在一起站了這麼久，也沒人上來搭訕。
程庭也慢慢地覺察到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有一個跟小潘年齡差不多的走到他們這邊來，在他面前上下打量著，眼光十分輕蔑的樣子，他臉上的分明寫著「小樣，沒錢來這裡幹什麼呢」。
潘石起有些不好意思，便說道，「馬經理，好久不見。」
馬經理的真名叫馬成功，這是一個好名字，這個名字至少超前了時代十年，在許多人還沒有成功這個概念的時候。
不過對方顯然並不領情，馬成功依然還是無理地看著兩人。
程庭白了姓馬的這小子一眼，說道，「你小子沒見過帥哥嘛，看這麼長時間要收費的。」
馬成功把目光移開了，用眼睛的餘光看著程庭，鼻孔里冒出來一句話，「我還以為小潘請了個大款來談生意呢，原來是一個黃毛小子。」
程庭心裡早就問候他祖宗幾百遍了，正要開口罵他兩句，小潘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手上暗暗地用力拉住了他的胳膊。
馬成功這小子只是林氏家族的小馬仔而已，到處拉著他們林家的旗幟在外面談判，吹牛的時候居多，不過林家也正是需要這種人的時候，作為一個說客或者是某方面的代言人，最重要的本事就是要會吹牛。
在海西這塊小地方，這種人在這個圈子裡比明星的知曉率還要高一些，背靠著大樹好乘涼。
只要是在這個圈子的都會避讓三分，誰也不想因為得罪這種人，林氏家族的產業太大了，說不定在別的什麼地方會又遇見。
小潘的提醒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在的林家在海西也是如日中天。
程庭的臉已經脹紅了，馬成功似乎對惹怒他一點也不介意，拍了拍自己賊亮賊亮的皮包，說道，「要是有錢的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小潘來這裡這麼多回了，還沒有在這裡成交過一單吧。」
馬成功故意把聲音放大，好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聽得到，說完后，還故意停頓了幾秒鐘，才繼續說道，「這沒嘗過成交的滋味是不是很難受呢。」
程庭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噁心的直想吐，這種人走出這個大門，就應該拖進玉米地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