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庭白了他一眼，伸手拎著行李往電梯方向走去。
1806和1808是挨著的，過了十分鐘，程庭便聽到隔壁傳來一陣嘈雜的說話聲。
快一個星期都沒睡好覺了，一路上都是在小旅館里棲身，隔壁不時會傳出來一些哼哼唧唧的聲音，嚴重影響睡眠質量。
程庭剛躺下不到兩分鐘，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咚咚咚……」
程庭極不情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慢悠悠地打開門。
小李站在外面，兩隻眼睛四周依然是紅紅的。
「有什麼事情嗎？」
小李伸手遞給了他一張身份證，說道，「剛才在前台你不小心落下的。」
程庭拍了一下腦袋，一把接了過來，笑著說道，「感謝感謝，你們打個電話其實就可以了。」
程庭一隻手抓在門框上，作出要使力的樣子，小李並沒要轉身的意思。
「還有什麼事情嗎？」
小李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雙手置於胸前，行了一個禮，才慢慢地說道，「先前的事沒來得及表示感謝之意。」
程庭把頭伸到走廊上，看了一眼外面，說道，「小事情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隔壁住著那個就是林公子，程庭一想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好笑。
小李方才慢慢地轉過身去，程庭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喂，工商局聽說離這裡不遠吧，你知道位置不？」
小李扭過頭來，看著他，說道，「離這裡不遠，你要是不著急的話，我回頭下班了帶你去。」
說完，還沒等程庭的回答，小李便走遠了。
小李真名叫李小菁，來這家酒店工作有半年左右，典型的本地人，身材雖然說不上豐滿，但是也凹凸有致，通過外表看起來年齡跟程庭相差不多。
有她做嚮導，自然就不愁對本地不熟悉。
下班的時候，小李通過內線電話準時打了進來，程庭正在洗熱水澡，這麼些天來總算找到了一個地方可以長住一段時間。
程庭跟在小李身後，他其實只是去找工商局，說起來也只有兩條街的距離，走過一個轉角就可以到的地方。
兩人走了快一個小時，小李在路上不停地介紹這附近的名勝、小吃、風土人情，並不理會他是否聽得下去。
程庭兩條腿有點發麻了，右腳踩了快兩個星期的油門，早就不怎麼聽使喚了。
「還沒有到嗎？」
小李一路上不停地跟他介紹著，十分熱情，早就忘了要帶他去的目的地是工商局，現在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快了快了。」
之後，小李快走了兩步，便到了轉角處站著了，她伸手指著前方不遠處一棟樓。
程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棟白色的大樓，外觀給人的感覺完全是歐式建築。
「那棟樓是工商局？」
小李點了點頭，剛才程庭問話了以後她一直不說話來著，她的眼神里含著一絲疑問。
兩人往工商局的方向走去，不過五分鐘的時間便到了大門口。
工商局門口有許多幫助註冊公司的小廣告，電線杆上粘得到處都是，程庭四處張望了半天。
小李很奇怪地看著程庭，到了工商局門口彷彿又在找其他什麼東西一樣。
來海西做生意的人多數都會來亞西市註冊，要註冊公司必然會來這個工商局。
這裡便是許多人來亞西的第一站，現在程庭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一點想衝進去的慾望都沒有。
門口掛著一塊黑字白底的牌子，規整地寫著「華國海西州亞西市工商局」。
程庭四處看的時候，小李百無聊賴地念著上面的字。
工商局斜對面的街角有一家小店子，程庭徑直地走了過去。
店面很小，十來個平方大小，程庭和小李走進去以後，屋裡一下子顯得小了許多，角落裡堆滿了厚厚的一垛複寫紙。
老闆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見他倆走了進來，早就關注了他們半天。
程庭知道自己一看就不像是給老闆帶來生意的，從口袋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煙，遞了過去。
老闆姓戴，這是兩人抽了幾根煙之後的唯一成果。
十年以後，許多人都喜歡被人叫成的「老總」，現在不一樣，每個人都喜歡被人稱為「老闆」。
小李看了屋裡一眼以後，見他倆站在一堆油印紙邊上抽煙，還是覺得有些危險，便走到門口站著。
程庭跟他寒喧了幾句，慢慢覺得熟了一些，不時能說上幾句玩笑，不過畢竟兩地的口音不太一樣，幸好程庭的普通話講得不錯，對方聽起來才沒什麼障礙。
戴老闆的話他大部分都聽不太懂，程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小李，得趕緊問了，要不然的話，兩人再閑聊兩句，就沒什麼話講了，再加上屋裡到處飄著的油墨味。
「老闆，您在這裡的生意不錯吧。」
戴老闆推了推眼鏡，說道，「生意一般吧，來這裡的人現在並不多，這個地方本來就沒多少人，來辦事的人並不多。」
說完，他打量了一下程庭，說道，「我看你也是從外地過來的吧，來這裡做生意的吧。」
程庭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來這邊看看市場罷了。」
「能來這邊做生意的人，做的都不是小生意。」
程庭笑了笑，說道，「離工商局這麼近，您肯定有不少內幕消息吧。」
戴老闆把煙頭小心翼翼地放進垃圾桶里，遞給程庭一杯水，他苦笑了兩聲，說道，「我這個也都是小本生意，曉得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這可不一定的，你沒有想自己去試一下的想法？」
戴老闆搖了搖頭，把頭湊近程庭身邊，小聲地說道，「都是一些皮包公司吧，他們這些資料我都看過好幾遍了，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
程庭笑了兩聲，說道，「這種事情向來就是真真假假，有錢賺不就可以嗎？」
戴老闆在這家店裡呆了三四年了，今年的情況算得上是最特殊的一年了，比去年這個時候的事情要多了許多，過來跑工商局辦事的不曉得怎麼突然冒出來這麼多。
有錢賺就行了，何必還要思考這些事情，雖然這家店裡也只有他一個人上班，既當老闆，又當員工，因為要用油紙做印刷，還涉及到用活字排版，這種事情連老婆都不願意來幫忙，事情多的時候，要熬夜也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但一個人再怎麼做，再怎麼努力，畢竟精力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