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的話才說完，蔡長立馬伸出手掌，一巴掌拍在前台的木桌子上，檯子上的登記本「啪」一下掉在地上。
蔡長說道，「有沒搞錯，我們林總來你們這裡住了多少次了，你瞎眼了，認不到嗎？」
小李看了一眼程庭，不敢再說話了，獃獃地站在四人中間。
蔡長怒氣沖沖地打量著小李，目光在她身上不停地遊離。小李被他看了幾眼以後，身子有點縮進來的樣子。
雖然他的塊頭比起程庭來說要大好幾個號，程庭知道他也不敢動手，五星級酒店裡面打架的影響是極壞的，說不定樓上住著哪個重要的外賓，或者某個大領導就下榻在這裡。
程庭趕緊說道，「我先來，我有優先選擇權。」
蔡長惡狠狠地盯著他，眼前這個小個子難道沒聽說過林氏家族。
程庭完全不理會他的表情，繼續說道，「我訂了。」
小李一句話也不敢說，獃獃地站著。
蔡長也不好當面為難程庭，沖著前台大聲吼道，「把你們大堂經理叫出來，這個是什麼道理，我們林總向來都是住總統套房，之前不是跟你們打過電話了嗎。現在這個到底是什麼情況。」
另外兩位前台小姐趕緊拿起電話，其中一個幸災樂禍一般地看著小李，她現在夾在三個人中間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從來林氏家族的人出來，沒人不想認識和巴結的，自然也包括這家酒店的老闆。
林氏家族的產業遍布各個行業，在八十年代初便拿到進口商品的牌照，在海運行業是龍頭老大，傳說資產已經上千億。
海西四面都靠海，離馬六甲海峽又最近，絕大部分來這裡的船都要靠這裡，林氏集團在這裡絕對是本地的納稅大戶，年底的時候連州長都要去他家裡坐坐，這還得看他們林家的臉色，據說還得預約時間。
大堂經理接到電話以後，十秒鐘不到就從旁邊的屋子跑出來，站到程庭面前的時候，額頭上正冒著大顆大顆的汗珠。
雖然他口袋裡放著紙巾，在林帥面前他也不敢拿出來擦，什麼話也沒有問，大堂經理躬著腰，沖著林帥不停地道歉。
林帥自然不會理他，這種事情他的小弟會處理好的，幾乎不用他表態。
程庭內心一陣竊笑，果然是世家公子哥，這麼長時間他一句話也沒跟程庭說，如果他說幾句好聽的話，他也許就把套房讓出來了，住五星級酒店就可以了，睡總統套房也不會讓自己多活兩天。
但對方的這套作派確實讓他開了眼，這次來收小弟，幸虧名單上沒有這傢伙。
大堂經理見沒人搭理他，再看了程庭一眼，馬上把目光挪開了，最後把目光放在小李身上。
小李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她來的時間並不長，林帥以前自然是沒見過的，結果這次讓她給碰上了。
程庭是要來住酒店的，這個肯定不敢得罪，林帥他們三個人更是惹不起，但是得讓客人消消氣，不然的話，回頭跟上頭投訴起來，不要說一個大堂經理，就是酒店的總經理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似乎只有一個選擇，但其實也只有一個選擇。
程庭看了一眼小李，她似乎還沒察覺到什麼，只是獃獃地望著地板。
大堂經理微微有些胖，額頭上的汗珠更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往下流，程庭抬起頭看了一眼上空的空調出風口，現在看來這個風口顯得有些小了。
大堂韓經理衝到小李的面前，一個龐然大物突然站在一個小女生面前，這是程庭唯一的感覺。
「小李，你今天怎麼搞的，林總能走進這裡是我們酒店的榮幸，你怎麼不好好招呼呢，你這個態度可要不得……」
之後，他一頓數落，從她今天的著裝到儀容神態，所有在員工手冊上要求的那些內容都說了一遍，直到最後實在無話可說。
如果有人給他一杯水的話，韓經理肯定可以換著花樣把這些話再說一遍。
五星級酒店對服務員的要求十分苛刻，任何一件事情上都可以找出一點瑕疵來。
韓經理的訓話完畢了，蔡長站在一邊，依然還是狠狠地盯著小李，這個小服務員剛才完全不上道，居然敢讓外人先選，一點眼神也沒有。
小李的頭完全低了下去，下巴快要貼著胸口，胸口正上下不停地起伏著，雖然程庭看不到她的眼睛，但她腳上的皮鞋早就濕了，現在表面上還有好幾滴水，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
韓經理一邊說她，一邊偷偷地看著林帥的反應。
林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倏地一下站了起來，眉頭緊鎖著，臉上一副不悅的神情，說道，「說了半天沒用的……」
韓經理趕緊沖著小李說道，「你趕緊跟林總道歉，知道不？」
小李此時已經泣不成聲，走到林總面前擋著他，斷斷續續地說道，「對不起……」
一聲比一聲低，不停地說著，到最後幾乎聽不到她吐出來的字。
如果今天林總從這個大門走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在前台肯定看不到她，可能範圍還要再擴大一些，會包括韓經理。
林帥一把推開她，說道，「最煩女孩子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小李像個木頭一樣挪了一步，但是手上確抓著林帥的袖子，就像抓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前台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經理，剛才有人退了一套總統套房，也在同一層。」
韓經理大喜過往，走到蔡長的身邊，說道，「這下子大家不用爭了，現在多出來一套了。」
蔡長白了他一眼，說道，「是我們在爭嗎？你瞎眼了嘛。」
韓經理一下傻眼了，馬上反應過來說錯話了，趕緊打了自己一耳光。之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現在的意思？」
蔡長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便不說話了，盯著牆壁上掛著不同時區的時鐘。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韓經理自然是明白人，對方還是堅持要之前的那套，目光再次投向小李身上。
小李看了一眼程庭，眼神里充滿了求助之情，眼圈周圍都是紅紅的。
程庭抬了一下腳，走到櫃檯邊上，沖著裡面說道，「另外那套給我。」
蔡長站在他身邊，得意地說道，「這還差不多，算你小子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