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食人之人
「周保保的手下真是無用啊。」
那個人好整以暇,看著身後的梅晴雪把剩下的黑龍監之人殺得乾淨。
他的態度隨意,根本不在意這些人會剩下多少。只是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定在梅晴雪身上。
「嘖嘖,可惜了,可惜了。」他感慨說道,嘆了口氣:「若不是我已經沒了煩惱根,或許能夠做些比吃其心肝更有趣的事情。」
梅晴雪背後如同冰寒聚集,精神有感,後背開始一陣雞皮疙瘩生起。然而她面色不改,刀光如舊,身形連閃之後,出刀要將剩餘之人一一斬殺。
「錢公公,救救我們!」黑龍監的那些黑皮哀嚎,而那人正在擺弄手指,毫不在意。
他的手就像女子之手,只是動作更加陰柔。而他的臉部方正之中,卻有一股柔媚,兩者混合造就了其妖異的詭異氣質。
沈叔樂微微向前,擋在那人和梅晴雪之間。
「我只是大天后派過來看著周保保的人而已,其餘人的死活可與我不相干。」他取出小剪子,修飾指甲;幾番動作后,輕輕一吹,把甲屑吹開。
沈叔樂想笑,卻笑不出。
他的雙手適才運用刀劍,只在十招之內,就被對方的反彈之力震得虎口酸麻。
「你是誰?」看起來,對方固然脾氣古怪,然而頗為自負。沈叔樂開口詢問,乘機恢復肉身活力。
武道之人不可能不明白沈叔樂乘勢恢復的打算,可是那人可清楚得很。然而他不慌不忙,沒有絲毫特殊表現。
「咱家是大天后身邊隨侍內監,錢為忠。」那太監笑著說,讓人摸不清其立場究竟為何。
「錢公公,救命!救命!」為數不多的黑皮跑到了錢為忠身前跪下,他們不顧地面堅硬,死命磕頭。
額角滲下了鮮血,那些人似乎毫無知覺,泥土和鮮血混雜,呈現出暗紅污濁的色彩。
在死亡面前,這些尊嚴算什麼?!
梅晴雪斜持胭脂刀,退回到了沈叔樂身邊。
「這人是血汞境界的高手。晴雪,你我聯手。」沈叔樂傳音說道。
梅晴雪沒多說話,看上去靜極,呼吸平和。只是,她的刀越發穩了。
錢為忠不去看沈叔樂二人,反而看著黑龍監那些人,慢悠悠說道:「你們可知道我是何人?」
「您……您是我們大景朝的大天聖太後身邊的隨侍內監,是大天后真正的心腹。而,而我們則是外務府黑龍監的人員,也是為了大天后,為了我們大景朝做事情的。錢公公,求求你了,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嘶聲力竭,這些黑龍監的黑皮們,他們一輩子都沒有說過這麼多服軟的話。
「公公,我們今後抓到了好的武林人士一定給您留著,誰都知道您喜歡那一口。」黑皮們在哀求都的同時,還在這邊獻殷勤。
錢為忠笑了笑。
「你們倒是有孝心。」他慢悠悠地說道。
「公公,」黑皮看見錢為忠似乎心情不錯,大為高興。「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小的應該做的。」
壓低了聲音,那些人說道:「黑龍監前段時間破了一個小山門,其中有不少高手都被俘獲。公公要是願意,我們願意提點一些送到公公那邊。」
錢為忠眯著眼睛,滿意地點點頭。
「你們既然知道本公公喜歡那一口,可知道其中還有些講究嗎?」錢為忠忽然問道。
媽的,老子怎麼知道你這個老怪物有什麼講究!那些黑皮在心中把錢為忠罵了一百遍一萬遍,可是在臉上還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小的們不知道,公公您給說說看。」
黑皮們笑著應承道,一副虛心求教的感覺。
「武道高手之中,越是內功精湛,心肝味道品嘗起來就越有樂趣。」錢為忠說道。「只因為武道中人修養內氣時候,血氣凝結。真氣功法滋潤之下,其中的某些『成分』或許有了變化。」
「心尖,正道中人的心吃起來緊實有勁,切片生食,輔助少許清鹽就很不錯。常人的心臟,食之如同豬狗之心,毫無心意。況且有些人,不務勞作,不喜生產,這種人的心連豬狗的味道都不如。」錢為忠極其投入,說的話讓人毛骨悚然。
隨後,他嘆了一口氣:「可惜,心臟出血氣最濃厚,難免血腥味道重了一些,生食時候,多要佐酒才能壓制住其中淡淡鐵味。」
「再說肝臟,武道中人的肝臟生機濃厚:不僅綿軟,又不失組織。取出之後,切成方塊或薄片,以大火速抄,稍加些韭芹之物,就可斷火。嘖嘖嘖,那滋味,回味無窮。」
錢為忠口中描述,語氣略帶夢囈,似乎正在回味,也在思念。
「生肝也可磨成肉泥,輔佐其他,製成肝醬。把這肝醬存放在瓷罐之中,以油密封。早上時候,撿起些麵食,或塗抹些肝醬,味道之濃厚,之美妙,簡直賽過人間任何。」
「再說這肺,肺之口感也是勁道難言。可若與心臟比較,心臟之口感勝在爽脆,而肺部之口感勝在酥韌。其中有不少氣管,氣道小孔之內。加以燉煮之後,每一寸都飽含汁水,挑起一塊,味道複雜而美好。」
在場的人聽得目瞪口呆,天下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而錢為忠則毫不在意,心肝脾胃腎,腸胰膽耳鼻,人身上的每一處他都一一點評。還舉例說明武者之『口感』要好過常人數倍。
「大,大人果然高明,這種高深的學問,小的們是一輩子也學不來的……」黑皮等人自詡平時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做的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可如今看見起錢為忠,才知道自己都可算作是善人了。
「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奉天。」錢為忠感嘆了一句,「雞鴨魚豬狗牛,這些家禽都是為人所食之物;五穀雜糧,果蔬根葉,這些也是讓人食用的。然而,咱家認為,既然人可以食用其他;為何人又不能食用人呢?」
「人若餓了,自然要去找果腹之物;然而這也僅僅是『需要』罷了。然而咱家食人,卻非單純口欲,反而極為虔誠,視作終生之美行。就如同風月之事,看似苟且,卻是極其神聖又莊重的大事情。」
瘋了……瘋了……沈叔樂微微皺眉,眼前這錢為忠的荒謬言論,簡直聞所未聞!
「他越是如此,你我越要小心。」梅晴雪傳話過來,語氣平淡。
「公公您自然……自然是了不起的。」黑皮們訕笑,再也做不出看上去想要了解實情的求問表情。
錢為忠嘆了口氣:「來這邊啟程之前的時候,我才品味了些革命黨人的美味。那是大聖天太后賞下的美味,讓我至今難忘。可這天下間一旦山珍海味吃的多了,就想要吃點民間小菜。我是久嘗這所謂正道人士的血肉了,已經是閉著眼睛就能回味出其中的絲絲點點。」
他看向了黑皮們。
「聽聞黑龍監的人,都是修鍊著『冥蛇軀』一類的功夫?」莫名其妙地,錢為忠問了這麼一句話。
「公公說的真不錯,自我們的頭子周保保公公向下,我們黑龍監修鍊的功夫都是圍繞著『冥蛇軀』這一道功法,向外發祥而出的各種變化。」黑皮們陪笑著,不知道錢為忠的用意如何。
錢為忠滿意地點點頭,略帶遺憾說道:「不知道,這『冥蛇軀』的味道如何呢?」
黑皮們忽然之間有些恐懼。
「公公,您不要開玩笑了,我們都是一邊的人。」
錢為忠搖了搖頭,認真說道:「咱家沒有開玩笑,來來來,讓我嘗這一回,可好?」
他右手伸出,握成爪形,向內一抓!磅礴氣壓憑空憑空而生,一個黑皮被他攝起!
右手著力在了背部,按住大穴,那個倒霉的黑皮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公公,公公饒命啊!我,我帶您去黑龍監牢獄,裡面什麼都有。」黑皮嚇得語無倫次,面色慘白。
「咱家雖然不能行人事了,可也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句話的韻味。若是你們帶著我去找尋些『吃食』,這其中的樂趣就大減了。」
錢為忠張開嘴巴,潔白森然之牙齒猛然撕咬而下。
從喉管而入,如同鋼鐵,直接注入。
「嗯……」猛然吸取了一口熱血,錢為忠滿意說道:「夠味道,夠味道,其中瀰漫一股野性之辛辣,不同於正道人士的中正,卻有格外的風味。」
黑皮們嚇得魂飛魄散,不顧生死,展開所有身法向外逃竄!
錢為忠也不去追趕,就想在原地開始了『烹飪』和『食用』。
忽然,他停下了動作。
拍了拍腦袋,他哈哈一笑:「呀呀呀,沉迷於這味道,我居然忘了今晚之主菜。」
鄭而重之地把手中的人身放在地上,錢為忠從懷中掏出一方潔白方巾,仔細地蓋在了適才造成的喉管傷口之上。動作輕柔,就像是情人之間的愛撫。
「來來來,我等著把你們都殺了,才好慢慢享用。」
錢為忠嘴角殘留這鮮血,微微張口,潔白的牙齒上也有殷紅殘留。
他張嘴一笑,動如疾風,就在剎那之間,已經衝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