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迷蹤
「陶少門主，你還活著，太好了！」
陶辛和師長二人關形縱以及令世文三人作為誘餌前去刺殺周保保和鄭博文，在場諸人本以為是必死之局，心中戚戚。如今看到陶辛安然歸來，驚訝開懷者眾多。
「陶少門主，訾先生可出城了？」
「陶兄弟……」
「陶兄……」
陶辛搖搖頭：「我和兩位師長刺殺周保保失敗，被其手下驅逐而出，有幸遇到了這五位高手。其他的事情，陶某實在無從知曉。」
沈叔樂等人環顧一周，把眼前之人盡收眼底。
除了一位獨眼獨臂之人外，眼前其餘人修為都是不高，看來首腦人物還未到齊才是……
就在此時，甬道之中又傳來了轟隆之聲，有兩男一女走了進來。
他們臉上有疲倦，看上去經過了一場廝殺。
沈叔樂等人雖然看上去收斂了功法，然而在武感之中卻能夠感受到三者確實不一般。
那女子進來時候如同無聲，時刻保持著一種近乎強迫症一樣的自律，呼吸勻稱，如同讀秒。年約三十四五，看上去風姿綽約，比之尋常少女更有一種風韻。
其中一位清癯老者，鬍鬚幾乎及胸，目光銳利，可想而知其武道究竟如何。
第三位看上去十分普通，只是和另外兩位站在一起，這份普通反而成了最不普通的事情。
「璇卿宮主，司徒先生，競武老樵，三位辛苦了，不知道營救訾先生一事究竟如何了？」獨眼獨臂之人站起身來，急切問道。
旋卿宮主面有慚色，有些無力地說道：「此次行動，我等歃血盟會已經動用了鄭博平身邊最高級別的內應，這才把洋人火炮運入其中。本來以為這件事情有我等三人出手，必定萬無一失，怎麼想到……」
她語氣遲疑，大有悔意。
「失敗，失敗了？」獨臂之人喃喃說道。
清癯老者司徒先生沉吟說道：「有一路人馬橫空出世，他們出手古怪，身法古怪，在我們三人之前把訾先生截走。其陣型配合，功法融洽，幾乎有三人一體合而為一的神妙。」
「其三人以白衣覆全身，只有眼睛處有眼，身材高大，瞳孔顏色碧綠，湛藍，非是玄黑。」旋卿宮主繼續說道，「在我看來，那三人背後，恐怕是洋人……」
眾人嘩然，開始討論。
「早在一周之前，其艦隊已經從海門溯游而上，陳列在漢昌之外。會不會這件事情，他們早有預謀？」獨臂之人深呼一口氣，仔細回憶其中的關要。
「應該不是。」競武老樵咳嗽一聲，說道：「洋人陳兵之事，乃是得知了老妖調動五省精銳，陳兵在寧江省外邊界。他們以為老妖要和自己開戰，就早早地派出鐵船到了漢昌城外。」
思路一開，競武老樵繼續沉吟：「只因漢昌城之中，各國的領事館成員俱在，租界之中也有大量洋人滯留。為防止有變，洋人才派來鐵甲船停泊漢江之上。若是真的漢昌有變，就以堅船利炮，炮轟漢昌，掩護其人員撤離。」
司徒先生微微頷首：「老夫也贊同競武老樵之說法，洋人炮艦，是為五省兵員大調動之事而來，並非是為了訾先生。而那三名白衣蒙身，只有眼圈周圍開放之人，乃是神秘不可知的新勢力所為。」
沈叔樂看了看眾人，其餘人都面有憂色。
「諸位俠士，倒不必如此憂心忡忡。現在訾系山先生雖然在險地，卻無性命之憂。」
沈叔樂的話讓眾人一喜。
「這位俠士是？」
陶辛趕緊站了出來，介紹說道：「這位也是來救訾先生的俠士，沈林先生。還有這幾位，梅晴雪仙子，白七先生，桓薇姑娘，和王獅虎俠士，他們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我地泉門刺殺周保保失敗之後，是他們救了我。尤其是這位梅仙子，一手道刀法如同花開綻放，只一瞬就有芳華逝去，花落曲終的意境。」
陶辛對於梅晴雪的印象極佳，極力誇獎。
旋卿宮主等四人看了過來。
「少俠之前說訾先生雖在險地，卻無性命之憂，這如何解釋？」
沈叔樂笑了笑：「極其簡單的道理，諸位只是擔心則亂罷了。若是對方神秘三人以及背後之人或者組織的目的乃是殺訾系山先生，何必去劫獄擄走其人？老老實實幫助鄭博平，周保保等人守住監牢，到了明日自然見了分曉。可他們卻是趁亂時候，搶在宮主，司徒先生，還有競武前輩之前出手，有一騎絕塵的架勢。」
不錯，若是他們的目的是要殺訾先生，何必來摻和營救之事？恰恰是因為他們想要『請』訾先生做客，所以才會在今天出手攔截！
說的有道理！
有的人已經開始扶額相慶，訾系山在其心中就是未來之救星，領袖，此時聽聞其安全無憂，忍不住顯露心情！
「然而，這又牽扯到了第二個問題。」沈叔樂看見眾人氣氛高漲起來，卻又要打擊一下。「你們的計劃之詳密，看來連寧漢總督鄭博平都能瞞得過去，可是為什麼偏偏被神秘三人所截？」
這……！
是啊，歃血同盟，聯合了革命黨和乾坤會，這是景朝現在武道和民間兩個最強大組織之聯手。這樣的結構，就連鄭博平的眼線都能隔絕開來，怎麼就會敗給不知道從何而出的三人？
除非……
有內奸？
革命尚未成功之際，難道就已經起了內訌？
「阿樂，這麼說，沒關係嗎……是否有打壓了軍心之嫌？」白七傳音問道。「依我之意，此時暗中進行，逐步抓出內應，或許要穩妥不少。」
「亂了敵人，鍛煉了群眾。」沈叔樂回應傳音：「兵貴神速，被挑明了之後，那內應短期之內就要低調行事。先去把訾系山找回，再圖其他。」
老白，我可是警察科班出身，什麼時候要緊，什麼時候要松，比你還是要清楚的！
白七還想說什麼，沈叔樂卻直接問道：「三位前輩，關於那神秘三人，其身上細節之處，你們可有其他線索？」
目前為止，只有旋卿宮主提供了瞳色細節，由此推斷出出手三人乃是中土外的人士。
可是現在，僅僅憑藉瞳色，能有什麼作為？不說別的，就在漢昌城之中，租借之內，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藍顏色眼睛的洋人一抓一大把。
旋卿宮主等三人仔細回想。
一身白袍，沒有絲毫可以關注之處。
一點點回想，他們這種高手對於動作細節的敏感度極高。
一舉一動，在三人腦海中慢慢回顧。
「他們在截到訾系山先生時候……曾經有過雙手合十握拳之動作，似乎在禱告和感謝。」司徒先生回想起來。那動作只一瞬，然而卻被其捕捉到了。
雙手合十握拳，沈叔樂按照司徒先生所說的把動作做出。
「如何？是這樣嗎？」
沈叔樂雙目低垂，微微低頭，雙手握拳合十。
「不錯，就是這樣！」
司徒先生眼睛一亮，頷首說道。
「這應當是一種宗教禮儀……」沈叔樂說道，「對方是教派中人。然而，非佛，非道，非儒，非法……」
非佛，非道，非儒，非法……的教派，眾人慢慢品味。
「是洋人的教派？」
「雙手握拳合十，低垂雙目，向無上之主懺悔……」沈叔樂嘴角微翹，「諸位，什麼樣的教派會有這樣的儀式？」
「是天誡教！」旋卿宮主恍然大悟。「我曾經在山下城鎮中的洋人教堂中看過類似動作，確實如同沈先生所言，祈禱懺悔。」
然而天誡教，又為什麼要插手訾系山之事？
「那麼說到底，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有洋人插手其中？」獨臂之人微微皺眉，不解問道。「如此說來，訾先生極大可能就在漢江外的鐵甲船之上也說不定？」
沈叔樂搖搖頭。
「若我是洋人，絕不會插手訾系山之事。在這一點上，洋人和景朝應該是同一戰線之人。」
「民族之崛起，國家之崛起，帶來的是一系列的社會變革和國民自信提升。到時候，廢除不平等條約，驅逐洋人，收回租界就成了幾乎可以預見的議程。又或者說得更徹底一些，此間國民之覺醒才是洋人所不願看到的。」沈叔樂侃侃而談。
「他們以堅船利炮為前驅，之後跟過來的必然是商業入侵。如今的景朝已經妥協，如何利用這個沒落朝代的最後時光，抓緊一切時間獲取利潤，才是洋人各國優先考慮之事。救下一個有志於『再建天下國』的訾先生，對於洋人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沈叔樂的話讓眾人又陷入了沉思。
那三個出手的人是洋人宗派之人，卻不是為了洋人做事？聽起來雖然非常繞口，讓人費解，可目前而言，確實是最好的解釋。
「或許吧，既然已經確認了訾先生暫時無憂。老夫有一事相求諸位。」這個時候，競武老樵站出來，躬身相求。
「此次為了運送『大狗火炮』入漢昌，我之友人，總理寧漢兩省布政使羅玉林先生出力甚多。此時，鄭博平應當已經反應過來了，羅先生恐怕有難。老夫想去救他，請大家原諒我之任性。」
競武老樵在此間人物之中，除開沈叔樂一夥，武功之高，只怕就在前三。
他是歃血同盟重要戰力，按照道理，此時應當保持安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