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門客
徐家所在,是一片街道。那些真正的大富戶,幾代人下來,往往開枝散葉,家大業大。懷安徐家,經過了四代人的分散,如今有了一百多戶的規模。
如今徐才恨那一隻還是住在老宅裡面。那老宅經過了擴建和加固,如今已經是佔地頗大。遠遠望過去,裡面青蔥一片,山石水流都有著自然的風味。徐家身在懷安這種天然水運之地,自然連房子也沾染了些靈秀和風趣。
有些陰沉的天氣下,徐宅周圍的那些商戶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經營。這一片本來是一片馬馬虎虎的地段,有些小門小戶。靠著徐家的生意帶來了人流,才能在懷安城之中慢慢興盛起來。
人來人往,帶著口音的叫賣聲讓人無法把這裡和武林聯繫起來。
徐家的大門,原來的家丁現在換成了武林人士。徐才恨正在經營一個勢力,他的野心遠遠不止於成為一個富家翁。徐家本來就富庶,這樣的家境豢養一些死士,座下有一些門客,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沈叔樂一行人非常奇特:一個道士,一個刀府的門人,還有杜憲成手下的烏大有,鐵算秋先生兩個人。
刀府雖然老府主春秋已高,但是這種武道大高手越到後來越是難以揣測,氣功奧妙,不能以普通老人論之。所以刀府雖然不如之前,但是卻墜而不落。如今看到了刀府來人,就算是徐才恨這樣古怪冷漠之人,他的門人門客也不敢小覷。
至於杜憲成那邊的人,就有些情形古怪了。
徐家是這邊真正的大富戶,這樣的人家是有志向要建立自己的一套自上而下,由下溯上的體系的。無論是稻米,桑蠶,絲綢,茶葉,徐家都能做得頂尖的好;可唯獨這水運一道被杜憲成搶去了風頭。
上代家主徐世駒在的時候還好,他是一個和氣生財的人物,還能和杜憲成和臨江會保持不錯的關係。
只是,徐才恨當家之後,徐家和整個臨江會之間就有些不對勁了。徐才恨的行事古怪,雖然輕易不出手,但是一直對於臨江會把持懷安水運耿耿於懷。雙方曾經有幾次不愉快,最後還是在徐家老人的斡旋之下才壓了下來。
我看你正是不舒服的時候,你還敢找上門來?!
今日當值的徐家門房是兩個江湖人士,性子本就直來直去。對於他們這種人,徐家給他們吃穿,在他們心中自然要為徐家,要為徐才恨張目。
「原來是臨江會的秋先生和烏大有船主兩位,怎麼今日要殺入徐家大院嗎?」
沈叔樂看過去,說話之人單眼,橫肉滿面。
顧峰悄悄傳話說道:「這是徐家的門人之一,原來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高手。原先是在這邊跑山貨的,徐才恨把他們的生意擠掉了之後,就跟著徐才恨了。」
單眼門人手掌一伸,隱隱有土色,看來原來練的是厚重掌力之類。
另外一個門房顯然是徐家原來的人員,還是秉著和和氣氣的原則,上來見禮陪笑:「幾位是來找我家主人的?主人這段時間修鍊功夫到了關鍵時候,現在已經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去了。」
顧峰和沈叔樂相視一眼,心中都是一個想法:徐才恨不在?
獨眼門人顯然不滿意另外一個門房的低微問話,哼哼冷笑。「怎麼,打上門來了,還扭扭咧咧的?你們臨江會一向就和徐大爺不對付,現在難道要把兩家之間的恩怨清算一筆嗎?」
沈叔樂想了想,擺了擺手。既然對方並不好客,自己一方也不用去強裝和氣,他平靜出言:「如果家主不在,徐家之中現在是何人在做主?」
「是大管家李元盛,目前是他兼著徐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另外一個機靈的門房笑著說道。
沈叔樂道:「那就麻煩你去通報一下,就說是遊方道士沈林和刀府顧峰攜臨江會的秋先生和烏大有船主四個人來到,有要事商量。」
那個門房想要走,卻被另外一個門子拉住。
獨眼門子冷笑了一下,手上稍稍用了些力道。
「哎喲!」那只是個普通人,哪裡受得了武道人士的緊握?當即就喊出聲來。「想要見大管家,你們還是先過了我這一關吧!」
真是個莽夫……沈叔樂內心毫無波動。他右手中指屈起,真氣匯聚,輕輕一彈。
一股風雷勁力帶著輕輕炸鳴,在空中劃出一道電弧,唰地一下打到了獨眼門子的虎口上。
茲拉!
輕微電響之後,那獨眼人只覺得手上再也使不出力氣,酸軟下來;情不自禁地,他就把手鬆開。
「好膽,你這野道士!」這人也是個沒有眼力的傢伙,單純的莽夫性子,現在被沈叔樂一招制服,心中不服氣得很!「吃老子的鐵掌!」
手上猛砸過來,獨眼人的氣勁外溢,把沈叔樂風雷氣息逼出。
而另外一個門子早就向內宅跑去,稟告大管家去了。
這群江湖人士,真他娘的沒素質,大爺也真是的,養了些這樣魯莽的傢伙有什麼用?
獨眼人的掌法又厚又重,勢大力沉,有開山的威猛!
急急地打過來,一片破空厲響。
沈叔樂瞥了他一眼,沒有當一回事,右手五指併攏。這一次他沒有使用風雷門的功夫,轉而用了日月熾霜擊中的火部真意。赤紅金燦一片,沈叔樂的內氣如同熱浪滾滾外流。驟然之下,讓人以為身在夏日。
這沈道長是水火的功夫,還有剛才那手風雷的本事……顧峰看了沈叔樂一眼,越來越吃驚。
他和沈叔樂相逢是因為花伶之事,那時候沈叔樂和花伶已經戰到了酣暢之處。沈叔樂單刀直入,卻被花伶『王玉大磨』的本事定住了右手。情急之下,沈叔樂用了玄冥霜凍道的真意,看上去是精通於冰掌的高手。
可是沒有想到,沈叔樂的火掌功夫也是這麼精湛!況且,適才沈叔樂右手那一彈,勁力之中風雷兼備,相隨共生,顯然也是精通於風雷的人!
現在的高手都是這麼不值錢?隨意出門就能遇到一個?顧峰有些恍惚。
刀府實質上已經半隱退於江湖,如今的刀府已經有些邊緣化的傾向。
哪個男兒不熱血?顧峰心裡還是嚮往著這樣和人斗戰的生活!
…………
砰!
山勢火勢對掌,沈叔樂道袍衣擺被獵獵打響,看上去身形寬大很多。
一瞬之間,那獨眼人被打退三步,胸口煩悶。
沈叔樂的掌法能夠和修鍊了陰玉鑒中王玉殺掌的花伶對轟,難道還怕區區一個門人?
獨眼人右手垂下,微微顫抖,顯然已經受到了沈叔樂掌法的轟擊,現在有些乏力。逐漸地,右手開始從酸麻變得灼燒吃痛,一股火辣辣的勁力在他的右臂中攛掇遊走,破壞竅穴和經脈。這個獨眼人,他自負於掌力兇悍厚重,卻被沈叔樂狠狠擊打!
烏大有和秋先生兩個人相視一眼,對於沈叔樂的表現顯然也是心中有數。這個年紀的人,能夠有這樣紮實的修為,不知道是哪位道門的高人調教出來的弟子?
「你!好膽!」獨眼人吃了虧,色厲內荏地說道。「你敢對徐家的門人出手,就不怕家主怪罪下來嗎?」
這個時候,門口的打鬥顯然吸引過來了更多的門客注意。不少其他的武道人士都圍了過來,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那些人步伐或輕盈或厚重,顯然都是有著功夫在身的,只是著重方向不一,表現各不相同。
「怎麼回事?獨眼仔,讓你看門,你怎麼和人打起來了?」一群武人圍了過來,有四五人之多。以徐家的財力,號稱門客三百餘,自然有幾個巡院的武者才是!
那個獨眼人被人叫做獨眼仔,卻沒有不高興,反而大叫:「屠前輩,你來的正是時候!這幫臨江會的人想要硬闖徐家大宅子,被我攔了下來。怎麼想到,這些人還有臉先出手,那個野道士把我打傷了!」
「小心,那個是以前這一帶挺有名氣的武者,『山龍王』屠泰。」顧峰輕輕傳言。
屠泰和獨眼人不一樣,他在武道上打滾多年,還是有著自己的一套準則。
走了過來,屠泰讓獨眼人伸出右臂。
那獨眼人的右手紅熱,現在似乎是被燒得通紅的鐵塊。
把袖子提振上去之後,那人的整個右臂都是如此,微微顫抖,顯然是被強大無匹的火勁所傷。
「這是你做的?」屠泰皺著眉頭,看向了沈叔樂。
沈叔樂點了點頭:「我已經注意留手了,否則這位先生恐怕現在右手已經報廢。」
抬起右手,沈叔樂竅穴汩汩吞吐真氣,大日紅雲升,這一套拳法之中的『日輪紅劫』被激發出來。
砰地一下,帶出呼呼熱風,火力強勁,在沈叔樂右側炸出巨大轟響。
金紅一閃,巨熱如同浪潮,讓人色變。
他果然留了手,否則這一擊不要說獨眼人的右臂了,就連渾身也會被這股火勁打透,內臟焚熟,皮表盡焦!
獨眼人面色變得蒼白,被沈叔樂的日輪紅劫映照出病態的紅色。
狗日的,老子惹了一個不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