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胸針會議
在指揮室中，司雲已經第三遍複述完夢境。他捧著紙杯猛灌一大口黑咖啡，然後皺著眉說：「這個夢很像一首唐詩裡面的場景。」
「我不關心什麼唐詩。」商莎莎的語調平淡得像個機器人，「司老師，麻煩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那塊佩飾的樣子。」
司雲搖搖頭：「我已經說過了，那東西一眨眼就被周牧吞下，沒看清楚。」
這時，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桌上一共兩部電話，一黑一紅，此時響的是黑色電話。商莎莎不慌不忙地卸下防護頭盔，等了三響才拿起聽筒。電話那頭一直在彙報，而商莎莎僅僅在最後回答一個「嗯」字。掛斷電話后，她便摘下了隔離面罩，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司雲這才看到商莎莎竟是金髮碧眼、鼻樑高挺，姨媽色口紅顯得嘴唇十分豐滿、厚重。
「感謝司老師的配合。」商莎莎用拳頭的指關節急促地敲了兩下桌面，頭也沒抬地說，「編號207，把司老師請到休息室休息。」
當編號207把司雲帶出指揮室后，商莎莎立即抓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董事長，我之前的推測已經得到驗證，可以開會了。」接著，她小心試探問，「『817事件』涉及到周遠，但哥已經跟周遠分手一個多月了，哥是不是可以參會？」
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十分虛弱，但拒絕得很乾脆：「不行，家羽就不要參會了。」
「哦。」她的語氣雖然聽上去很無奈，但嘴角卻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
掛斷電話后，她從西服口袋裡掏出一枚胸針，心滿意足地別在胸口側面。它由鉑金所制，呈直徑約30毫米的圓章狀，正面中心是四隻鯨徜徉在雲端，外圈環繞的小字是「長雪四鯨教育集團」，背面則刻著她名字拼音的三個首字母「SSS」。這枚胸針不僅製作精美，而且還是可以出入行政辦公樓14層的標識。那裡是集團董事會召開會議所在位置，由西裝革履的特勤部第三小組負責安保，無論是樓梯間和電梯的出入口都有專人值守，素來只認胸針不認人。
「一會兒別讓商家羽進來。」商莎莎湊近電梯口的安保人員，吐氣如蘭，「這是董事長的意思。」
那名安保人員回以微笑，一言不發。
整個14層的南側是董事會成員的個人辦公室，北側是一間超大會議室。商莎莎是第一個到會議室的，大約半小時后其他人才陸陸續續走進來。他們有的是集團四大部（財務部、特勤部、綜合部、後勤部）的部長或副部長，有的是學院的院長級領導。而商莎莎身為學院的院辦主任，雖然是比院長級還要低一級的處長級幹部，但在這裡和他們都是同一個身份——列席董事會特別會議的非董事會成員。
然而東側主席台上空空如也，五名董事會成員都沒有現身會場。但主席台後面的大屏幕已經顯示出五面豎掛的旗幟，自左向右分別為紅色、黑色、白色、黑色和白色，每面旗幟上還都有一個圓章狀標誌，彷彿是和台下參會者佩戴一樣的巨大胸針，上面也是四隻鯨徜徉在雲端的樣子。這五面旗幟分別代表著五名董事會成員，哪面旗幟上的圓章狀標誌變亮，就代表哪位董事會成員發言。
首先是中央白旗的標誌亮了，音箱中傳說一個鏗鏘有力的中老年婦女聲音：「開會吧。」
會議唯一一個議題是討論關於「817事件」的後續工作方案，由商莎莎進行彙報。她通過南側牆壁上的大屏幕展示PPT，首先梳理了一下事件發生的時間線：
8月16日下午14時多，周琪在返校的149路公交車上睡著，在此間被傳染；
8月17日14時32分11秒，周琪在寢室睡覺時病發，同時開始非自主發出次聲波，住在該寢室除周琪外還有三人，當時其中一人也在睡覺，一人正在看視頻，一人不在寢室；
同日14時44分45秒，周琪的輔導員李盾和宿管人員李淑芬進入寢室喚醒周琪，並將周琪帶到建築工程分院教學樓的地下檢測室，又校醫周愛麗進行檢測；
同日21時37分，檢測結果確認周琪被傳染，周琪被轉移至隔離塔地下9層，同時密切接觸者共5人（周琪室友2人、輔導員李盾、宿管人員李淑芬、校醫周愛麗、建築工程分院院長夏長纓）也一同轉移至隔離塔地下8層隔離觀察；
同日21時44分36秒，夜叉入侵（本年度第四次），過程中兩名特勤部第四小組人員受傷，送至隔離塔地下8層隔離觀察；
8月18日16時14分，檢測確認密切接觸者和傷者中6人未被傳染，1人被傳染。被傳染者為周琪同寢室的室友，在周琪病發時正在睡覺，被傳染后感知到和周琪相同的夢境，目前尚未病發。
「事實證明，周琪在睡覺做夢時病發，同時開始非自主發出次聲波，在附近的美人如處於睡眠狀態，則會被傳染並感知到相同的夢。綜上所述，基本可以初步判定『817事件』的傳播途經為夢境傳播。」商莎莎朗聲說，「由於『817事件』傳播途經較為苛刻，加上各單位及時應對得當，並未對我司造成嚴重損失，後續工作主要為升級安全漏洞和救助病患傷者兩方面，需要支出安保系統升級費、兩名特勤部第四小組人員的治療費及慰問金，1名學生的治療費及補償款。在被傳染的夢境中，不言者對周牧的計劃至關重要，建議本次安保系統升級應主要側重在對不言者的保護措施上……」
「等一下。」中央白旗的標誌又亮了，「就1名學生嗎？」
「啊，對。」商莎莎有些意外地回答，「董事長，按照入學合約的責任劃分，我司只承擔校園範圍內的安保責任，也就是周琪1名室友的費用。周琪是在返校的公交車上被傳染，我司不僅不承擔她的費用，而且按照責任條款還可以要求她對我司造成的損失進行一定比例的賠償。」
「額……」中央白旗陷入了沉吟。它兩側的四面旗卻紛紛亮起了標誌，都表示贊同。
整個會場變得鴉雀無聲。
突然，周遠大步走了進來，她高舉著一枚胸針大聲說：
「我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