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韋王爺以符擇婿
上下數千年,縱橫十萬里,看著面前雄偉壯闊的城牆,柳旭想到了這句詞。
入了城門,但見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鼎盛,與柳州府相比,自是不同。柳旭像是個土包子,這邊瞧來那邊看,無數新奇之物,前所未見。
行了一個時辰,到了一處偏僻的院落,一扇不起眼兒的木門,上有一扁,歪歪斜斜的掛著,上書『書畫院』三個大字。入了門內,穿過一條逼仄狹長的巷道,兩邊門戶緊閉,方見三間上房。
還未等入門,只聽一人高聲說道:「好,這道符籙意境高遠,完全…完全掌握了一絲神韻,子敬先生得此佳徒,可喜可賀!」
王道元看了柳旭一眼,搖頭苦笑。入得門內,只見三人圍桌而作,一個五官清秀的年輕人,原本白皙的臉已經面紅耳赤,似是被誇讚的不好意思,偷眼觀看上首老者,見其面沉似水,隱含責怪之意。
而對面之人,頭頂光禿禿,周圍稀稀的幾根頭髮,臉龐渾圓,肚子挺得老高,似是沒有察覺年輕人的尷尬,仍在繼續誇讚:「此符真真有仙家風範,實乃鎮宅之秘寶……」
年輕人見柳旭二人前來,更顯窘迫,恨不得用抹布封了其口,卻礙於他的身份,只能連連眨眼示意。
王道元連忙將禿頂打斷,開口說道:「王爺且住,我給大家介紹一位符法新銳,馬龍馬道友,他以散修之身,卻對符法領悟深刻,已經達到了引氣成符之境,經我數次誠邀,已經答應加入書畫院,實乃我輩之幸事!」
那年輕人被解了圍,臉上紅暈稍退,連忙站起,拱手為禮,道了聲久仰。
上首老者端坐未動,依舊面目陰沉,而那位王爺,似是完全沉浸在那枚太上秘法鎮宅符內,搖頭晃腦,念念有詞,連頭都未回。
王道元見反應不甚熱烈,怕柳旭多心,連忙將三位一一指給柳旭:「這位是天乙符社長老,禹敬,符法精深。這位是大周王爺,韋祺烈,痴迷符法多年。這位是禹敬高足,范子真,符法…符法小有成就。」
柳旭心中懷疑,這王院長是否整日里鑽研符法,腦子已經壞掉了,不僅將自己抬的老高,還順道給人家作出註解,真是不通事故,迂腐至極!
不過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只得一一見禮,把晚輩的姿態做足,表現得謙虛至極。
禹敬從他二人入內,一直在留神觀察,聽王道元之言,有些不以為然,心說你既然去尋找幫手,最起碼也找個靠譜的過來,現在弄個黃口小兒,還吹噓他如何如何,真是可笑。
王道元、禹敬二人,原本是同門師兄弟,年輕時都喜歡上了師父之女,可禹敬此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而王道元為人寬和,一心撲在符法上。可想而知,最終王道元娶了小師妹為妻。
禹敬一怒之下,判出師門,加入了天乙符社,經過數十年經營,成了外門長老。前些日子聽說王道元加入書畫院,還做了分院之主,因此於數月前上門踢館,準備羞辱他一番。
王道元不堪其擾,這才假借太白之名出門躲避,未曾想他們居然賴著不走,一直留在此處。
禹敬原本打算來個下馬威,此刻看柳旭表現,臉色方有些好轉,開口說道:「符法一道,博大精深,我鑽研上百年,方有如今的成就,年輕人懂得謙虛是好事,不要像王院長這般,信口胡言。日後和子真多多切磋,有何不懂之處,可以相互學習!」
韋烈終於從那枚符籙內脫身出來,把幾根可憐的髮絲捋了捋,亦是附和道:「禹大師言之有理,年輕人得多多學習,像子真這般的年輕人,實在少見,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你們二人就此筆畫一番,也好讓我品鑒品鑒。」
王道元見識過柳旭的符法,並未誇大其詞,對禹敬開口就倚老賣老,還順帶著譏諷自身,非常不滿,只是礙於往昔情面,並未當面給他難堪。
此刻聽韋烈附和,立刻說道:「王爺,我是看出來了,自打子真前來,您就整日泡在此處,恨不得把他直接搶了過去,做那東床快婿。子真的確不錯,但您也不能厚此薄彼,馬龍你就露一手給王爺瞧瞧,沒準兒他老人家會改變主意,把寶貝女兒許配給你。」
柳旭越想低調,卻越是不能如意,聽禹敬看似教導,卻骨子裡透出瞧不起之意,心知肚明。此刻聽王道元話中之意,更加雲里霧裡,貌似是韋祺烈想要招子真為婿,這才附和禹敬之言。
正分析內情之時,也不知韋烈撞了什麼邪,居然立刻說道:「好,就依王院主之言,你們比試一番,誰要勝了,我就將女兒嫁給他。」
柳旭立刻瞠目結舌,心中暗道,「難道這王爺之女,是那無鹽嫫母不成?哪有向他這般,隨意的將女兒許配出去,真真不可思議。」
王道元明白個中原委,原本是一句戲言,此刻聽韋祺烈答應,長嘆一聲說道:「哎,王爺您何必如此,想必大周皇帝有自己的考量,聽聞那鐵牛也是憨厚之人,應該不會委屈你家閨女。」
禹敬卻立刻反駁道:「王道元你少在那假情假意,我天乙符社可不怕他韋祺軒,就按照王爺之意,子真你與這個馬龍三局兩勝,看看他有何出奇之處。」
韋祺烈也顯得非常激動,幾乎是咆哮著罵道:「皇兄口口聲聲為大周計,那為何不把自家公主舍了出來,他就是欺我修為低下,所以才任意拿捏。這次我不會再忍,任可魚死網破,絕不把女兒嫁給那個傻牛,我意已決,你們速速比過!」
柳旭聽他們兩次提起鐵牛,立刻上了心,結合荀師所說神宗傳承之事,已經明白了七八分。應是大周皇帝韋祺軒,為了延續鐵牛的血脈,這才有配婚之舉。而這位王爺卻是瞧不上鐵牛,因此才極力反抗,不惜如此兒戲。
心中暗嘆,「你究竟是顧忌自身麵皮,還是真箇為了女兒幸福?世人都說皇家無情,果真所言不虛,心中不免同情那從未謀面的女子,生在帝王家,不知幸也不幸!」
事已至此,王道元亦不便多言,只得望向禹敬,開口問道:「既然王爺心意已決,不知這三局兩勝,是怎個比法?不如咱們三個每人出一道考題,二位以為如何?」
此時范子真紅著臉說道:「師父,我看無需比試了,我已有心上人……」
禹敬怒目而視,『嗯』乾咳一聲,將他未竟之言給憋了回去,隨即說道:「第一題就交給我來,為公平見,王二傻你就把最拿手的符籙畫出來,給他們兩個時辰,誰能模仿出來,就算誰勝出。」
禹敬從內心就看不起散修之輩,以為自己徒兒必勝,興奮之下,把王院主昔年的綽號給抖了出來。
范子真想笑又不敢笑,嗆得連番咳嗦,臉頰到脖頸紅通通一片,倆側腮幫子亦是連連跳動。
柳旭眼觀鼻,鼻觀心,實不想摻和進皇家之事,打算直接認輸,況且與鐵牛有舊,還巴不得他多娶幾房媳婦,不過聽禹敬之言,又改變了主意,比試一番也好,至少可以學到一門符籙。
王道元糗事被爆,當下亦是還以顏色:「就依你禹麻子之言!」
拿出符筆硃砂等物,凝神沉思片刻,開口說道:「你們倆看好了。」言畢,內息噴薄而出,四周具暗,虛空中現出一幅光影。
只見一人正撫幾而坐,「吾七歲習禹步為罡,十歲通曉儒、釋、道及百家之言,十九歲科舉不中,二十六歲進士不第,逐長嘆,生不能致君澤民,死當為昆崙山神,以除天下惡厲耳。」
抑鬱間,忽見一條蒼龍口吐寶珠,撿起吞下。瞬間,演化完畢,廳內光芒綻放,虛空中現出一青面赤發,手握法器,腳踏蒼龍,英毅勇猛之神將,化為一道清光落入符內,筆住符成。
禹敬面色難看,顫抖著說道:「師弟,未曾想你已經達到凝元顯意之境,師父果真沒有說錯,哎,頹然一聲長嘆!」
王道元深深看了他一眼,似鼓勵、似不屑,隨後說道:「此符曰罡斗七煞溫神咒,需存自身肝膽心腎之精氣混合,掃蕩酆都,五行生剋之機,此時運坎填離,陰陽二炁合一,呼噓之間,電閃雷鳴,元帥即顯出真身……」
柳旭凝神細聽,生怕錯過一個字,如此符法大家講道,實在難得。
「真沒想到,符法還能如此神異,不知白化真人又到了何種地步,可惜,卻不能以此得長生道果,只能當做一種工具使用,看王院主模樣,怕是也要步他後塵!」
就在柳旭心思飄忽,范子真似是已有所得,全情投入其中,將心上之人拋在一邊,忘了認輸之語,拿起符筆開始書寫,過了一個時辰,畫出數張殘符,卻是沒有成功。
王道元見柳旭精神恍惚,絲毫沒有動筆之意,當下清咳一聲,將他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