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知竅
一人、一鼠加一虎,在山林里遊盪。白若瑾經歷大悲,心情激蕩,哭了一會兒就沉沉睡去!柳旭拿一件道袍將其包裹背在身上,任由白虎自由而行。到了半晚,找了處山洞,打坐修鍊。
「如今已煉化了十五處巧穴,現在就可以精鍊內息,化生出獨門真氣了。」想罷,抱元守一,開始凝練真氣。
柳旭的十二重樓通天真解,只要煉化了十五處巧穴,就可以將內息精鍊成獨門真氣,曰陰陽玄真,產生一些獨特的性質。就是可以轉化成五行金、木、水、火、土任何屬性的真氣,前提是有相應的道法。若是修習五行法術,更是直接就可修鍊。不過威力卻是要打些折扣,能有八成。剛開始柳旭還不知曉,直到聽了荀大夫的講解,才明白過來。
一般只有直指長生的大道法門,才能煉化出帶有特性的真氣。如韋沭軍修鍊的《黑水真法》,需要開脈之後,天地元氣與血脈相合,凝練出獨家血氣,玄冥真血。此種血氣就是模仿玄冥重水的特性,講究以水御水,最後凝就黑龍真身,可統御萬水。而歸雲子修鍊的《高上神宵玉樞五雷大法》,練就的真氣名曰萬化雷水,可滋養萬物,療傷煉丹有奇效。
柳旭熟練的運轉法門,隨著默念口訣,神魂吞吐之間,天地元氣經過丹田四竅,流經養魂樓,經會陰,沿脊椎通尾閭、夾脊和玉枕三關,到頭頂印堂穴,再由兩耳頰分道而下,會至舌尖,與任脈接,沿胸腹正中下還丹田,運行小周天,最後歸於丹田之內。
不知不覺間過去了一夜,柳旭一直不曾停止修鍊。直到清晨,體內開闢的十五處巧穴已經真氣滿溢,不過總覺得像是差了一絲,卻是無論如何也煉化不出。果不其然,按照口訣運行了數次,卻毫無反應,真氣反而緩緩停滯。
正在這時,日頭從海面升起,只見一大片紫色雲霞飄來,順著口鼻鑽入體內。柳旭福至心靈,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隨著再次默念口訣,原本已經停滯的真氣,自發與這股紫氣激烈對撞,體內隆隆作響,竅穴震蕩,極速轉了三十六個小周天,最後化成一道黑白二色的水滴,落于丹田內。
至此,十五個巧穴的龐大內息,徹底化為一滴陰陽玄真。只需日後勤加修鍊,等體內三百六十五處巧穴圓滿,陰陽真水如漿似汞,如濤濤天河般在體內奔騰流淌,就算是入竅圓滿。
柳旭才修鍊數月,就能煉化十五處巧穴,實屬罕見。此舉太過激進,容易根基不穩,滋生心魔,為正宗道門所不取。不過這也是他數次死裡逃生,機緣巧合之下才達成。而且昨日觀白平身死,隱約窺視到了一絲因果之意,道心通透,心性勉強跟上了修為。
一夜修鍊,腹內空空如野,猶如雷鳴。連忙拿出蛇精的真身,製作早膳。這蛇精修鍊五百年,一身血肉蘊滿了精純的元氣,而且蛇皮也是上佳煉器材料。拿出火摺子點燃了一堆枯枝,一通翻滾之後,蛇身滋滋作響,飄起一股誘人的香氣。此時白若瑾抽了抽細嫩的鼻子,醒了過來。
烤熟之後,一人一松鼠外加白虎,開始饕餮而食。只見白若瑾咬上一口,嘴裡咒罵一句,可見對這蛇精恨之入骨。飽餐一頓,立刻有一股精純的元氣從胃部發散,當下不敢耽擱,連忙開始煉化。
只過了一個時辰,又煉化出一滴陰陽玄真,柳旭不由得大喜過望,「等把這整條蛇食了,也許陰陽玄真就能充滿十五處竅穴!」而一邊的白若瑾也是不言不動,煉精化氣。那隻白虎有了此等機緣,也趁機修鍊。
「既然吃了蛇肉,蛇皮也該妥善利用,正好可以當做符紙來畫符。」柳旭不可能撇下它倆獨自上路,無聊之下開始練習符法。切割出巴掌大的一塊蛇皮,以指帶筆,畫起靜心咒來。接連畫了幾次,卻都已失敗告終。
「到如今以畫有數百張符咒,為何今日卻每每失敗?莫非是以指帶筆的緣故?」符筆的功用,就是能恆定的輸出真氣,神魂可以感應細微的變化。柳旭以指代筆,初次試練,內息控制的不夠精準,時大時小,時快時慢,因此才以失敗告終。
想通了前因後果,當下也不氣餒,繼續練習。失敗了數次之後,終於能勉力控制內息穩定,成符一張。略微遺憾的是,沒有感應到所謂的「竅」。不過此舉也算一個小小的成就,對日後修習符法有巨大的幫助。
「竅,便是成符的關鍵,就如人體內的竅穴。而符籙內的行氣路線,就如人體經絡。如此一來,經絡竅穴完備,一道靈符的結構才算真正完成。符籙一成,靈性自生,此時的符籙不再是單純的靈氣痕迹。而是把自身對天道的感悟理解,通過無數先輩總結出的行氣路線,以自身獨有的神魂印記,通過神意元氣將其呈現出來。從而成為溝通天地自然、各種法則的符法靈物。可以說符籙一成,就有了生命。」
「就如這靜心咒,是對「靜」這種天道的感悟。你覺得看書的時候可以靜心,那就把這一刻神魂的感悟,通過自身真氣,依著具體的行氣路線,將其畫出來。」
「而要想知竅,卻是畫符過程中一種純粹的感應,那是隨著手法的輕重緩急,於有意無意間,神魂與元氣交流匯聚的點,玄之又玄,說不清道不明。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有的人畫了一輩子的符,卻從來不知竅為何物,但同樣不妨礙他殺人放火。至於知竅的好處,一句話就能概括。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之竅,驚的鬼神叫。」仔細體味著當初荀大夫的話,柳旭陷入了沉思。
「既然我以閱讀見聞錄為靜,那麼就一邊看一邊畫。」當下拿出見聞錄,左手持書,右手在蛇皮上筆畫。隨著心神浸入其內,手指也按著畫了無數遍的線路前行。
此時看到一篇雜記,記述了一位採藥客在叢山峻岭間尋葯。柳旭只覺自己附身其上,時而緩緩向上攀登,時而急速翻滾滑落,時而繞過一堆山岩,時而於緩坡處停留。
突然,天空中閃過一道雷霆,只見一顆流星,自天外急速墜落,燃燒著紅紅的火焰,當頭砸落。柳旭駭得整顆心都欲順著喉嚨躍出,瞬間醒了過來。此時手指微微顫動,最後一筆符痕與那所見流星一般,自上而下,一氣呵成。
再看這枚靜心符,轉折節點處,有五個小小漩渦,緩緩吞吐天地元氣。一朝知了竅,柳旭開懷大笑。此情此景,不由得開口吟道:「仙家只顧盜仙芝,不覺此處有真知。孤獨寂寞囊中物,古人為何卻不識。卻-不-識!」
就在吟詩作對之際,那枚靜心咒的五個竅穴緩緩旋轉,從見聞錄內剝離出一股黑色的煙氣,隨風而散。原本的破落樣,稍微有些改觀,柳旭卻似毫無所覺,「我現在對於符法一道,算是初窺門徑,距離登堂入室還差的遠了。現在只弄明白了靜心咒這一種符籙的奧妙,而要推而廣之,還需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夫。」心中自醒了一番。
正在這時,只聽白若瑾嘲諷道:「你作的什麼破詩,不僅狗屁不通,還打擾人家煉化精氣。」
柳旭訕訕說道:「一時有些忘形,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至少還是合轍押韻的。對了,你今後有何打算?是隨我而行,還是有其他念頭?」
白若瑾苦著小臉說道:「我不知道,我從小就沒離開過這附近,現在爺爺死了,就丟下我一個,也不知道去哪兒好?好像這天下都沒有我容身之地!」
柳旭聽她說的感慨,連忙勸慰道:「若是能尋到血獄鬼蓮,我就得迴轉柳州府,否則也得逃亡避難。你若不嫌棄,可以跟我同行,咱倆也有個照應。」
「你說,我若是去鹿靜真人那拜師,她會收下我嗎?」白若瑾涉世不深,還沒有形成獨立的自我意識,完全沒有主見。
柳旭撓了撓頭,苦笑著說道:「這個只能看機緣而定,道門有句俗語,叫做法不輕傳。前輩高人的想法誰也琢磨不透,具是率性而為。順眼了就收你為徒,不順眼的話,說不定直接打殺了你!說再多、做再多都是無用之功。」
白若瑾嘆了口氣:「那就先暫時跟著你混吧,你可不許欺負我。根據你說的那個血獄鬼蓮的特性,我忽然想起一處。爺爺在世時,常常把那被擒一事當做功績炫耀,說是聽過老道與友人閑談,曾到過一個山谷,內里具是數人合抱的大樹,不過不知何故,全部都枯死了。你說是不是被鬼蓮給掠奪了生機?」
柳旭一聽這話,立刻跳了起來,激動的問道:「你爺爺在何處被擒?那個散修姓甚名誰?」
「我只知道在蠻荒邊緣,離這兒得有數千里,那老道好像叫什麼梨園散人。」白若瑾想了想。
「數千里來回,按著白虎的腳力,大概需要十日左右,再加上尋找鬼蓮的時間,樂觀估計得二十日。那就司馬當做活馬醫,走一遭吧!」想到這立即說道:「時間刻不容緩,那咱們就出發吧!」
哪知白若瑾卻神神秘秘的說道:「不急,我還得整理下爺爺的遺物,他有個東西可是寶貝的緊,從來都不讓我碰,隨我來!」說完跳到樹上,急速離去。
柳旭一聲唿哨,白虎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慢悠悠的走到近前。兩個時辰之後,到了祖孫二鼠藏身的樹洞,不一會兒,白若瑾嘴裡叼著一個松果兒大的布袋,從樹上跳了下來。
柳旭一看,心中大為驚訝,「這貌似是個空間袋啊。」
「爺爺說這是儲物袋兒,每天都要對著這東西噴吐元氣,愛惜異常。說是化成人身之後,有大用!」白若瑾睹物思人,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