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君子
柳旭故意用她的名號開了個玩笑,以此來緩解下氣憤。見她有所緩和,當下說道:「小松鼠,你可知道哪裡有血獄鬼蓮?」
白若瑾翻了個白眼,對於柳旭稱呼她小松鼠也不願計較,「我憑什麼告訴你?哼,不陪你玩兒了,本仙子去也!」說完竄到一棵樹上,轉眼沒了蹤影。
柳旭看著說走就走的傢伙,只能搖頭苦笑。「如今過了四日,卻是一點線索都沒有,還得繼續努力。萬一真找不到,也只有跑路一途了。」正在這兒愁眉不展,卻見那白若瑾比去時更快的速度,蹦跳著竄了回來,口中大呼「救命!」到了柳旭肩頭,仍瑟瑟發抖。
只見一個頂著蛇頭,人身蛇尾的傢伙,手提一柄長劍,搖搖擺擺的尾隨而來。
到了近前,只聽他說道:「臭丫頭,我說你不往自家樹洞逃,原來還有幫手在這兒。你以為憑這小子,就能護得了你?」
柳旭莫名其妙捲入一場恩怨,而且看這蛇怪模樣,至少開了上百處竅穴,想必應付起來頗為不易。心中思忖,「都說精怪之屬久慕人間氣息,時刻想學習儒門道義,不如略微展示一番,也許能化解一二?」當下說道:「且慢,不知…不知……」不知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朋友如何稱呼,須知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如此為難一個女子,實在有失君子風度。不若化干戈為玉帛,豈不快哉?」
「他叫刁誠,蛇品極壞。你省省吧,要是能幫我殺退,咱們的恩怨一筆勾銷。」白若瑾低聲說道。
刁誠聽了柳旭酸腐之語,輕撫巨大的蛇頭,大笑出聲:「君子你奶奶!風度你爺爺!真當自己是清華真人啦?上來就想架梁子,你他媽算老幾?」說罷舉劍就刺。
柳旭聽他言語粗鄙,不知從何處學了一口黑話,如綠林好漢一般,暗罵自己糊塗「與他談君子之風,實在是失策,此舉無異於對牛彈琴,白白挨了頓臭罵。」氣的不閃不避,直接揮劍相迎,來個硬碰硬。
「鐺」一聲巨響,振的周身發麻,連連後退數步,桃木劍也化為齏粉,隨風飄散。而發出的劍氣,只在其身上劃出一道白痕。
「這蛇怪好大的力氣,比那韋沭軍絲毫不差。」
刁誠吃痛之下,嘶嘶怪叫,把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舞的如潑墨一般,攻殺過來。柳旭沒了兵刃,連忙運使輕水環攻向其後腦。而一旁觀戰的白若瑾,見柳旭一招失了兵器,竟然趁其迎敵之際,轉身逃走。那隻剛剛收服的老虎更加不堪,已經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刁誠聽到腦後風聲,低頭彎腰想要躲過,他卻不知這輕水環的妙用。柳旭念隨意動,直接自上而下,就要砸爛他的蛇頭。當下怪叫一聲,就地一滾,化作一條水桶粗細,數丈長的大蛇,閃了開去。緊接著長尾甩出,纏繞住柳旭雙腿將其拋至半空,張開血盆大口,吞了過去。
精怪之屬,只要沒化出人形,就修不得法術,只能靠本體戰鬥。這刁誠本體是一條青蛇,修鍊三百載,日夜吞吐日月精華,一條蛇軀祭煉的完滿如意。有三樣本事最為自傲,一靠血盆大口撕咬,二靠數丈長的身軀纏繞、三靠一條鋼鞭似的鐵尾抽逃,可以說是無往不利,在這一帶稱孤道寡。
柳旭第一次與精怪對敵,因為缺乏經驗,直接被甩到了半空,無處借力。猝不及防之下,眼看著就要落入蛇口。危機關頭,身體猛然不可思議的扭曲,把天人萬畢術第一卷修成,化作一個幼小孩童,堪堪躲過致命一脗,飄落在三丈開外。暗道好險,「若不是有所突破,怕是要葬身蛇口了。這個白若瑾,居然臨陣脫逃,真是豈有此理。」
一人一蛇遙遙對峙,具知遇上了勁敵。刁誠人立而起,一對豎瞳緊盯著柳旭,再次蛇行而上。柳旭失了長劍,一身本事去了一半,只能靠輕水環抵擋。而這蛇精異常靈活,閃轉騰挪絲毫不漏破綻。兩人苦鬥了數個回合,從左至右,從東到西來回翻轉,盪起陣陣塵煙,卻是誰也耐不得誰。
刁誠看著舞動的輕水環,時而化成水流,時而凝成水珠,不由得垂涎三尺。心道:「真是好寶貝,若是能煉化掉,也許就能入竅圓滿,徹底化身成人。到那時,可就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時貪念大起,誓要將柳旭拿下。
兩人激戰了一個時辰,具是氣喘吁吁。正在這時,只見兩隻松鼠急速衝來,前面一隻瘦小枯乾,垂垂老矣,但是兩顆碩大的門牙佔了半邊臉,顯得威勢不俗。後面一隻毛髮油量,生機勃勃,不過卻顯得畏畏縮縮,正是白若瑾祖孫二鼠。
白若瑾的爺爺名叫白平,自幼生長於蠻荒。幼年時被一散修擒獲,供子孫玩耍。他卻趁機偷學了道法,逃到此地。至此在這西玄山修鍊,已經兩百載有餘,與這孫女相依為命。
白平衝到近前,直接撲到蛇身上撕咬。白若瑾也似受到鼓舞,衝到其尾部抓撓。雖然刁誠修為最高,如今三面對敵,也有些力不從心。當下舍了柳旭,反身撲向白平。心中暗道:「這小子實力低微,白平這老傢伙卻是麻煩,得想辦法先把他解決掉。」
也許是這三位經常廝殺,兩隻松鼠配合默契,再加上刁誠消耗巨大,又陷入到僵持的局面。
刁誠盤坐一團,口吐數寸長的蛇蕊,以上身揮舞長劍對付白平,來回甩動尾巴抽擊白若瑾。
柳旭反而成了看客,被晾在一邊。當下定了定神,緩緩恢復內息,伺機而動,「都說七寸乃是蛇類致命的要害,不知修鍊有成的蛇精,是否有所不同。」想到這運起真瞳術仔細查看,果見其七寸處,有一鱗片與周邊有些差異,若不仔細觀看,還真難以發現。而刁誠右手揮舞長劍,左手不經意的在那枚鱗片處徘徊。
有了如此發現,當下把輕水環牢牢攥緊,準備關鍵時刻來個狠的。忽然,刁誠把長劍急射而出,直取白平。等其躲避之時,來了個聲東擊西,掉頭咬向白若瑾。那小傢伙沒想到有這般變化,居然呆愣在了原地,柳旭連忙一個飛踹,將其踢到了一邊。而白平救孫女心切,不顧自身安危,發出刺耳的尖叫,直接躍到空中抓向刁誠七寸。若是在地面對敵,他還有些優勢,這跳至半空,徹底失了保障。
刁誠詭計得逞,心中暗自得意,「就是要給你來個措手不及,這下看你還怎麼逃?」蛇頭詭異的直接從下腹鑽出,在空中打了個結,一口咬到了白平半邊身子。這一連串的變化太快,柳旭也只來得及救援白若瑾。
也許是一招得逞,多年心愿得償,刁誠忘形之下,將七寸徹底暴露出來。機不可失,柳旭立刻打出玄冥重水,「噗」的一聲,正從那枚特殊的鱗片處鑿入。刁誠受到致命的一擊,嘶嚎著摔落於地,來回翻滾了幾下,再也不動。
此時白若瑾聲嘶力竭的喊了聲「爺爺。」瘋狂撲到其身邊。柳旭也連忙跑過去查看,只見白平半邊身子血肉模糊,已經奄奄一息。抬起爪子指了指白若瑾,目光中漏出懇求之色,「請…請…道友………」還沒說完就咽了氣。
白若瑾嚎啕大哭:「爺爺,是我害了你啊,我不該貪玩到處亂走,爺爺,爺爺……」直接哭暈了過去。柳旭明白了白平的意思,是要把白若瑾託付給自己。見她悲傷過度,也沒有打擾,打算讓她休息一會兒再說。
安葬了白平,拾起蛇怪的長劍,發現並不是法器。不過材質卻是不俗,若是放到綠林之中,是一等一的寶物,必將引來一番爭搶。
等侯白若瑾醒轉的同時,習練了一遍劍訣。感覺這金鐵之物,比那桃木劍強了數倍,與青蓮劍歌配合,可以說相得益彰。一口氣把十二路劍訣全部展開,原本還有些滯澀的劍式,越來越順暢。
太白劍宗的劍訣,應當以五行之金氣運使,鋒銳異常,講究無物不破。柳旭以自身元氣煉就,威力本就打了折扣,再加上用一柄木劍,更是雪上加霜,至多發揮出一半威力。
如今寶劍在手,像是魚兒入了水,完全沉入到劍訣之內,只見周圍劍氣升騰,嘶嘶作響。好似有萬道光芒,如清晨的太陽,四散而射。原本茂密的叢林,被削出個方圓五丈的空地。
據太白劍歌記載,自身修為也可與劍術相互對應。入竅的時候,便能把內息用在寶劍上發出,可傷敵數丈之內。而到了出竅的層次,再配合有一柄飛劍,靈覺附著其上,可駕馭於百步外飛舞。
若是凝了地煞,便能在飛劍上環繞一層煞氣,不懼邪污。如果再煉化罡氣,即可發出劍氣雷音,速度極快。等罡煞合一,煉就法力之後,就能劍光化虹,御劍飛行。到了金丹大成之後,練劍成絲之時,便可開宗立派!可惜,修行中人有凡俗三關,十有八九都卡在罡煞這一層,能夠金丹大成者少之又少。
再進一步金丹破碎,成就陰神,這才算是通開了一條長生之路,能夠把劍光分化,一口飛劍化成數十百口光華,威力比之前強了百倍。
至於脫劫,已經是淬鍊元神之術,一旦元神成就,就是長生不死真仙人。一口本命飛劍也能蛻去凡胎,成為先天劍器。
就在柳旭悠然嚮往之時,白若瑾悠悠醒轉,雙目再不復靈動。見到爺爺墳墓,又是抽泣出生。柳旭忙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天道循環,你還需節哀!」
白若瑾抽噎著說道:「是我害死了爺爺。他只要再把一對兒門牙煉化,就能竅穴圓滿,徹底化生了。都是我太貪玩,爺爺我對不起你!」又是一通大哭。
柳旭聽了也是暗暗感嘆:「原本還以為她臨陣脫逃,沒想到是去搬救兵了。也許我和這白若瑾,就是白平的劫數,踏過了就能更進一步,沒過了,落了個身死道消。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現在她孤苦伶仃,罷了,就暫時帶在身邊,等日後再為其尋條出路。」有了這番明悟,立刻覺得道心通透,體內真氣自發運轉,「嘣」的一聲,又化開了一處竅穴。至此,總共入竅十五處,修為又有精進。
等白若瑾稍微平靜之後,柳旭問道:「這刁誠是何來歷?為何要與你為難?」
白若瑾立刻雙眼血紅,憤恨的說道:「這王八蛋是土生土長的地頭蛇。當初爺爺來到此地,他們比鄰而居,相處還算和睦,其功法還是爺爺傳授。沒想到他得天獨厚,修為增長的極快,徹底露出本性。從此再不把爺爺放在眼裡,數次與我們為難,我們只好四處躲避。不知他從何處得知,再過幾日,就是大妖謝滂的金丹大典。而那謝滂的小兒子,最喜收養開了靈智的小輩。因此,他才想拿了我,作為進身之階。」
柳旭沒想到還有如此曲折,感嘆人心的同時,繼續問道:「不知這謝滂又是何方神聖?居然能修成金丹?」
白若瑾抹了把眼淚,遙望蠻荒,露出嚮往之色:「蠻荒內有一處蓮塘洞天,是鹿靜真人開闢,是所有精怪心目中的聖地。她本體是一隻五色雲鹿,據說昔年曾做過白眉老祖的坐騎。白眉老祖證道之後,傳了它法決,放其自由。這五色雲鹿煉就元神之後,自號鹿靜真人,在蠻荒大山開了道場,廣收門徒。而那謝滂有幸聽其講道,煉就了一身法力,在大運河開了處水府。」
柳旭聽其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嘴快的說道:「這都是你爺爺講給你聽的吧?」白若瑾聽了柳旭之言,想起死去的爺爺,又扁了扁嘴,泫然欲泣!柳旭是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