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歆瑤
清晨的柳州府,街道上人來人往,顯得生機勃勃。大部分人都為了生計而奔波,步履匆匆。只有那年過花甲的老人,拎著個鳥籠,悠閑寫意。還有幾個頑童,相互追逐嬉戲,充滿了歡聲笑語。柳旭感嘆,這就是人間百態啊。
到了一笑堂門口,門窗閘板具是落下,還沒開張,不由得想到師父佝僂的身影。「看來他老人家時日無多了。」就這樣滿懷心思的站在門口等候,心情越發沉重。不一會兒,「咯吱」一聲響,荀大夫推開了房門,看柳旭站在門外,不由笑道:「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又惹了什麼麻煩?」
「昨夜與人激戰,受了些傷。」柳旭訕訕說道。兩人入內之後,荀大夫說道:「你這是受了些傷?我看差點兒連命都丟了吧。」隨後翻找出一個瓷瓶,交給柳旭說道:「吃下去吧。這是一轉玄元丹,對恢復破損的經脈有些療效。不過重點還得靠你自己調理。而且丹丸等物,不可多食。」
「多謝師父,又給您填麻煩。不過我得了個好東西,您一定喜歡。」說罷把腰間鹿皮囊遞給荀文初,隨後吞下一粒龍眼大的丹丸,化作一股溫暖的氣流,順著受傷的經脈遊走,緩緩修復破裂之處。這一轉玄元丹功效尚可,傳說到了九轉之後,可生死人而肉白骨。
「嘿!這是空間法器啊!這符籙妙啊,真是奇思妙想!」荀老大夫拿著皮囊,不由得連連感嘆出聲。當下急不可耐的拿了符紙等物筆畫了一會兒,隨後把鹿皮囊還給柳旭說道:「你要是沒別的事兒,趕緊滾蛋吧。這介子符可是不傳之秘,我得仔細研究研究。」
「師父,你聽過白化真人這個名號嗎?」柳旭無奈一笑。
荀大夫攥著符筆,沉思了一會兒:「若是沒記錯的話,三千年前有位符法大師道號白化。此人一生痴迷於符法,立誓要以符法正道,不過最後神秘消失。說起來,他的祖籍就是這柳州府的前身,那時還叫做柳州郡。你為何突然想起他了?」
「那知府的后宅,可能就是白化真人居住過的洞府。」柳旭說道。
荀大夫暮然思及一事,立刻說道「對了,據說這白化真人的一個後輩,對於自家祖宗修仙求道,只顧自身利益之事,大加貶斥。立志要為天下百姓做些實事兒,因此還做了一任宰相!具體的你可以去崇文苑查看,估計那兒的地方志有記載。」說完再無興趣詳談,直接揮了揮手,研究符籙去了。
柳旭無奈之下,只得迴轉。一邊走路,一邊暗自思量,「如今韋沭軍身死,老九被廢,不知大周皇室作何反應。昨夜若果真是田正放我離開,不知其又有何考量?現在身受重傷,若是冒然前去,豈不等於羊入虎口?若是不去,那如何洗脫嫌疑?」一邊走一邊想,差點撞到自家房門。
入內安坐之後,忽然想到,「剛得了變幻容貌的法術,正好可以修鍊。然後喬裝打扮一番,再去探聽虛實。」當下從鹿皮囊內拿出那本卷冊觀看。
這本卷冊上,記載著一門叫做《天人萬畢術》的法術,只有前兩卷,最後一卷似是被人扯去,還留有殘痕。修成第一卷后,可以隨意改變面貌體型,含笑即為婦人,蹙面即為老翁,踞地即為小兒!
而第二卷就了不得了,可以變化飛禽走獸,金木玉石,只要所見,都可以變化!至於第三卷,可以說是神通廣大。手拿木棍,立即長成樹林。種物頃刻生成瓜果可食,畫地便成江河,撮一把泥土便成仙山。能夠使形跡在別人眼皮底下消失,甚至連鬼神也不識下落,任何災難也無法臨身,沒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柳旭看完之後暗罵,「若第三卷果真如那描述,八成被老傢伙撕了去,真箇小氣。」不過事已至此,只能暗自埋怨,卻又無可奈何。按下心中不快,開始修習。
改變容貌體型,雖然不是威力強大的法術,但也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手段。柳旭按著行氣法門,搬運一點可憐的內息運轉,只覺得臉部麻癢難耐,不過片刻,就化為一個滿臉鬍鬚的大漢,隨後往臉上一抹,又化為一個病怏怏的青年。大喜之下,又想變為孩童。這下可好,剛一運轉內息,立刻覺得骨骼扭曲變化,痛的連忙收了功法。「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怎麼也得花費半月苦工,忍受一番折磨,才能隨意變化!」
這天人萬畢術第一卷,類似於修道人常用的法術,只要知道口訣,又身具真氣,幾乎不用練習,頃刻就能煉成。至於第二卷,則需周身竅穴貫通完滿,修到罡煞合一,煉出法力方可成就。
柳旭簡單收拾一番,化作一個臉龐黝黑的漢子,往知府那行去。在附近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靜謐一片。倒是有幾隻流浪的野狗,在附近徘徊不去。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咬牙,到無人處變回本來樣貌,踏步入內。
一路具是空空蕩蕩,直到繞過假山,才見在客廳門口處,張溫瑜與張一然站在西側,而剩餘的幾個神機營修士站在二人對面,雙方默不作聲,好似在等候什麼大人物。
看見柳旭姍姍來遲,張一然搶先開口道:「你怎麼才來?你知不知道昨夜出了大事?懂不懂什麼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留你何用?」張溫瑜聽了,也是眼含責備的望來。
「張大人,實在對不起,昨天練功出了岔子,受了些傷,所以來晚了。」柳旭低頭說道。
張一然面色一喜,不過轉瞬即逝。
張溫瑜卻是面色稍有緩和,張口說道:「站在一旁等候。」
這一等,就到了正午,太陽曬得幾人昏昏欲睡。正在這時,只見遠處天際,一道黝黑的光芒快速飛來,到了近前,化作一名少女,飄然而落,居然是柳旭念念不忘的白衣仙子。眾人連忙恭聲道:「見過歆瑤君主。」柳旭措不及防,孤零零的站在那,顯得異常刺眼。
「柳旭你好不知禮,還不快快見過郡主。」張一然時刻想給柳旭難堪,厲聲喝道。
韋歆瑤今日換了一身黑色連體長裙,顯得英姿颯爽,也是似笑非笑的看向柳旭。
「歆瑤,當日一別,不知牛兄近況可好?」柳旭即不顧誅心之言,亦不顧揶揄之色,反而厚著麵皮直呼其名。
「我和你很熟嗎?」韋歆瑤一甩衣袖,當先向客廳內行去。張溫瑜奇怪的看了一眼,緊隨其後。柳旭碰了個釘子,只得訕訕自笑。
過了片刻,不知那二人說了些什麼,張溫瑜氣憤的轉出,對幾人說道:「柳旭你進去,郡主有話問你,其他人都散了,各回崗位。」
柳旭心中有鬼,立刻想回身逃跑。不過考慮到人家的實力,只得強作鎮定,踏步入內。還在考慮怎麼措辭,以應對盤問,哪知看了韋歆瑤那明亮的雙眼,立刻覺得神魂躁動,跌入幻境之中。
恍恍惚惚中,只見韋歆瑤身披萬丈星光,羅袖輕揮,腰肢婀娜,似那九天仙女般翩翩起舞,略微沙啞的話聲傳來:「你是何派弟子?昨夜去了何處?」
「我昨夜去了……」堪堪就要暴露之際,丹田內的金色種子大方光明,「咚」,震耳的聲音自心間響起,猶如晨鐘暮鼓,瞬間驚醒了柳旭。相反,韋歆瑤卻似聽了盪魔禪音,如醉酒一般,雙眼不復清亮,透出一絲迷離。
「不知這小妞兒施了什麼邪法,居然能顛倒神魂,差點兒就著了道兒。」柳旭暗道。
原來,韋歆瑤在突破法相境時,領悟了一門天賦神通,妖靈星空眼。此神通可使人陷入幻境,予取予求。她想要藉此來探查柳旭的跟腳來歷,沒想到卻被那枚金色種子破了去。
看著朝思暮想的佳人,雙頰紅暈,目光含水,柳旭升起了一股邪念。「你居然敢對我使用邪法,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到這,立刻撲將上去,糾纏在一起。眼看著就要成就好事,關鍵時刻又一聲鼓響,一道肉眼可見得金色光波,充斥幻境之內,一個漆黑魔影自體內鑽出,尖嘯著消散。
柳旭定了定神,神魂凝注到金色種子,暗自大罵「你這傢伙,關鍵時刻打斷小爺的好事,回去要好好研究你!」氣急敗壞的退出了星空幻境。
只見韋歆瑤再不復往日高傲的模樣,在椅子上來回扭曲,面目潮紅,顯得異常動人。隨後眼皮開始抖動,貌似要清醒過來。當下連忙閉緊雙眼,假作呆傻模樣。
不過片刻,韋歆瑤睜開了雙眼,氣急敗壞的看著柳旭,數次抬手想要將他擊斃。不過見其憨傻模樣,心低也泛起絲絲漣漪,「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還是因為對我太過痴迷,才造成方才的景象?」調息冷靜了一番,恢復到清冷的狀態,一腳把柳旭踢醒,開口問道:「剛才發生了何事?如實道來。」
柳旭面現傾慕之色,「我好似做了一場夢,看見一個仙女在面前起舞,真是令人迷醉。哪知還沒欣賞夠,就迷迷糊糊的暈了過去。咦?那位仙子和你非常相似,不會就是你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對我做了什麼?」心中卻暗自好笑,「不知我這演技如何,千萬別漏了陷。」
韋歆瑤神色變幻,青紅交替,最後厲聲喝道:「給我滾出去。不要再出現我面前,否則定殺了你!」
柳旭抱頭鼠竄,衝出了客廳,正自鳴得意,卻見張一然正在徘徊,也沒心情找他晦氣,往張管事那行去。
張一然見柳旭被罵出,不過卻面露得色,只覺得莫名其妙,「難道這小子練功練傻了,被罵還這麼高興?真是個賤痞子,不愧是孤兒出身。看我怎麼伺候郡主高興。」也不等召見,直接闖了進去。
入內一看,滿地的碎瓷器,而韋歆瑤正獃獃的坐在椅子上,神思不屬。當下跪倒在地,開始撿拾碎片。還故意把手劃破,「哎呀」一聲痛呼。
韋歆瑤被驚醒,瞬間收拾了神色,面無表情的說道:「誰叫你進來的,滾出去!」
張一然哪知剛剛發生的一切,還想再言,卻見郡主隨手一揮,立刻如滾地葫蘆般,被掃出門外,周身被瓷片劃出數道傷口。
「柳旭你個王八蛋,都是你惹郡主生氣,害得我受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