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丐
卯時剛過，東方出現了瑰麗的朝霞，附近村子里的屋頂飄著縷縷炊煙，空氣中瀰漫著輕紗似的薄霧。三十裡外的西玄山，巍峨聳立，隱約可見。
柳旭迷茫的睜開雙眼，用力的甩了甩頭，這才回想起昨夜的經過。自查一番，體內空空蕩蕩，經脈疼痛無比。鼻孔中卻飄入一股酸臭之氣，似曾熟悉，「難道昨夜一番大戰，把附近農家的茅坑都攪翻了不成，哪來這股臭味兒？」正要掙扎著遠離此處，只聽身旁有人說道：「小子，醒了啊，老叫花子可是看護你數個時辰，你要如何謝我。」
機靈靈一個寒顫，勉力回頭張望，只見那日在太白樓見過的邋遢老丐，正一邊撕扯著半隻燒雞，一邊笑眯眯的看著他，「此人要是對我不利，估計也不會等我醒轉。只是不知他有何意圖？」連忙說道：「多謝前輩愛護，為小子護法。不知前輩是？」
「小子，我還沒問你，你到先打聽起我來了。你和這死了的傢伙，不都是為那個田正效力么？怎麼內訌了？分贓不均？還是……？」邋遢老丐用油乎乎的手抓了抓頭髮，嬉笑著說道。
「前輩明鑒，此人叫韋沭軍，是那神機營統領，有那龍陽之好。小子誓死不從，因此才被一路追殺，僥倖逃得性命。」聽這老丐絲毫不提自己的來歷，卻把話題扯到田正那，再聯想到那日太白樓的宴會，當下扯了個謊。
邋遢老丐聽完這番言論，直接「噗」的一聲，把嘴裡的半隻雞腿噴了出來，目瞪口呆的說道：「你，你以為自己是張溫瑜啊，你有人家的姿色嗎？要找也要找他那樣的，少在這胡吹大氣！好了，別和我兜圈子了，探聽到了什麼，速速道來。」說完撿起半隻雞腿，也不顧沾滿了泥土，又塞到嘴裡，來回嚼動。
柳旭看到這一幕，立刻覺得胃部翻湧，乾嘔了幾聲，心道：「還好昨晚沒吃東西，否則得全都吐出來。轉念一想，難道此人一直尾隨在側不成？不對，若是如此，他也就不會在此盤問，想必是在訛我。他提到張溫瑜，難道那個妖艷的男子，真的是田正的禁臠？」想到這，不由自主的，又打了個寒顫。
老丐見他神色變幻，雙眼來迴轉動，定是在分析利弊，當下故作怒狀，厲聲說道：「到底說不說，否則我一掌斃了你？」
「前輩，你得先把來歷講清，若不然您看我現在這個模樣，再死一次又有何妨？」柳旭耍起了無賴。
「好好好！有些膽魄，正合我意。聽好了，我乃役靈仙闕長老，山磊是也。」老丐大笑道。
柳旭此舉無非是想試探下老丐的底線，至於他是何門何派，意義不大。「頭一次聽說役靈仙闕這個宗門，也不知其修習何種道法，不過能與姚正平，青松等人共處一桌談判，想必也不是藏頭露尾之輩。只要不是大周皇室來人就好。」虛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既然你已知道我的來歷，現在總可以說說你的所見所聞了吧？」也不等柳旭回答，山磊急著問道。
「山前輩，既然您想知道田正的宅內有何玄虛，為何不親身一探？以您的修為，那豈不是如入無人之境？」柳旭並沒有回答其問題，而是反問道。
山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樣，嘆了口氣說道：「哎！你以為我不想，不過若是去了，那可就是有去無回了。那處宅院乃是大凶之地，覆蓋了層層法陣，如今已經被激活，誰去都是個死。也許只有元神真人，才能破解一二吧？」
「那我為何……」忽然發現說漏了嘴，而山磊正笑眯眯的望來，當下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我為何沒事，可以來去自由？只是被這韋沭軍綴上，才落到這般地步。」
「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為何你這小癟三能逃出來？除非有人能操控大陣，放你來去自如。」山磊用了抓了抓頭髮說道。
柳旭心中一動，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卻怎麼也抓不住。左思右想，突然有了明悟，「是了，定是因為那枚送過去的木牌，田正才能藉此操控大陣，那他為何要放我離去？是因為沒用操控熟練？還是……？」越想越亂，只覺得頭痛無比。
「小子，咱們做個交易如何？你幫我辦件事，有你好處？」山磊看柳旭不好糊弄，終於說出了此行目的。
「這老丐一直在這守著，而且看他急不可耐的模樣，最終目的還是有求於我，那何不趁機探探虛實。」當下說道：「前輩，您看我實力低微，萬一要是給您辦砸了，那可擔待不起。除非你給我講明前因後果，我再考慮行與不行。」
山磊聽了柳旭的話，氣的鬍子全都翹起，用力喘了幾口粗氣，勉強壓下怒火：「好吧。你個小狐狸想知道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宅內究竟有何寶物？惹得你們前來。」柳旭聽他鬆了口，也是暗中長出一口氣，就怕他一怒之下，痛下殺手。二人實力相差懸殊，此舉無異於虎口奪食。
「這宅內的確有一前輩洞府。據幾家宗門考證，是數千年前著名散仙白化真人的洞府。至於裡面有什麼東西，誰也不知道。也許有功法，丹藥之類，也許什麼都沒有，只是個廢棄的洞府。因此，都是我們一些小輩來湊熱鬧。而這個消息，卻是從玄機道宗泄露出來的。」山磊面無表情的說道。
「玄機道宗，不就是歸雲子的宗門嗎？我說他那日急著回去，原來是因為這事。當日我正好在場。」柳旭說道。
山磊立刻介面道：「那就對了，定是那日他有所發現，才回稟宗門。可惜，最近暗流涌動，各門派都互相安插眼線，這才弄的滿城皆知。」
「那他既已知曉，為何不雷霆掃穴，直接殺了進去。反而還要迴轉宗門，弄得世人皆知？難道就是因為那勞什子陣法嗎？」柳旭直接脫口而出。
山磊面露憤恨之色，手中的半隻雞遭了秧，直接化為灰燼，大聲說道：「他也是太過謹慎，才浪費了大好時機。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不知那田正是怎麼回事，居然可以自由出入大陣。現在他手握樞機，竟然以此為要挾，貪得無厭。我們幾家只得互相商談，尋找一個妥善解決之道。而大周皇室因為此地是他們所轄，自以為佔了先機，拒不配合。若是弄不好，雖然不至於宗門大戰，但是死幾個金丹真人，也不算意外。」
柳旭皺眉思索了片刻，「昨夜老五說田正修了什麼鬼道，而那出現過惡鬼，再加上木牌……」一時間只覺得心頭豁然開朗，立刻說道：「不知前輩打算讓我做什麼事？」
「你只需繼續查探那宅院，一絲一毫都不要放過，最好能畫個詳細的圖譜出來。還有，切記不可向別人提這事兒，包括歸雲子等人。」山磊說道。
「看來他們幾家也是勾心鬥角，面和心不合啊。」正好敲他一筆竹杠：「前輩，小子冒著生命危險為您老辦事，您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送死吧。我現在實力低微，有沒有什麼提升實力的仙丹妙藥，隨便給我來一葫蘆就行，最好再來個空間法器。嗯，至於法寶什麼的，多多益善。」柳旭上次就瞄到了山磊腰間的葫蘆，因此才如此說。
「你要葫蘆是吧，正好我有一個，那就給你。」山磊聽柳旭獅子大開口，不僅沒生氣，反而立刻把腰間的葫蘆扔了過去。
柳旭接過葫蘆就是一怔，沒想到如此輕易到手，當下也沒多想，連忙打開塞子觀瞧。這下可好，立刻一股腥臭之氣噴出，比這老丐身上的味道還濃郁了數倍。而葫蘆裡面密密麻麻爬滿了毒蟲，什麼蠍子、蜈蚣、螞蟻之類的。還有一條碧綠的小蛇，直接竄出，口吐蛇蕊，盯著他看。嚇的柳旭連忙把葫蘆扔了回去，面色慘白。心知被耍，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怒氣沖沖的別過頭去。
山磊哈哈大笑，好似滿足了自身的惡趣味，把剛才吃癟的氣給出了，「你不是要葫蘆嗎？怎麼又還給我了？還是說你小子良心發現，準備無償幫忙。」
緊接著還好似示威一般，搖動黃皮葫蘆噴出無數拳頭大小的螞蟻，把韋沭軍的屍體瞬間吞吃得乾乾淨淨，還不忘得意的瞟柳旭一眼。
「哎呀，老頭兒，我還沒打掃戰利品呢，你怎能如此？」，柳旭立刻大叫道。
山磊也不解釋，甩出一本薄薄的卷冊：「這是我偶然所得，叫做《天人萬畢術》，能改變體型相貌，正適合你現在用。至於空間法器，這樣吧，我看你有個鹿皮囊，給你祭煉一番。」
柳旭心頭暗道：「不會是有什麼寶物，被你這老傢伙佔了便宜去吧？」不過已成事實，也就不在多言。
此刻只見山磊直接引氣成符，在空中接連畫了十二枚同樣的符籙，一字排開。隨後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從兩側快速的點中每一道符籙，搬運法力一引，剎時，只見這十二枚符籙好似活過來一般，來回蠕動，首尾相連，形成一個圓環。抬手將其打入鹿皮囊內，厲聲喝道：「快留下神魂印記。」
柳旭正在一旁聚精會神的觀看，不過以他的符法造詣，什麼也沒看懂。只是大概知道，山磊以十二枚符籙勾連竅穴，祭煉了一道禁制。聽其呼喊，立刻運使內息進入鹿皮囊內，把十二枚符籙逐個祭煉了一遍。至此，為這件剛成的法器留下了神魂印記，徹底據為己有。來回演練數遍，發現這鹿皮囊內的空間，有一間房屋大小，不由得大喜過望。
祭煉空間法器的符籙，都是各門各派不傳之秘。而這件鹿皮囊最珍貴之處，就在於其內的符籙，不知山磊是有意還是無意，將他傳給了柳旭。
此時再看山磊，好似有些疲累，有氣無力的說道：「這鹿皮囊材質一般，大概只能承受四層禁制。你若是有意，日後可觀摩那介子符，繼續祭煉。不過意義不大，權做練手之物吧。記住我說的話，不得同任何人提及此事，我日後自會找你聯絡。」說罷一掌拍到那黃皮葫蘆上，化為一道遁光，往西玄山方向飛去。
「不知何時才能修到這般地步，飛天遁地，無拘無束。」望著山磊的背影，柳旭出了神。
此時天色就要大亮，隨著氣溫高升，晨霧全部化為了露珠，打濕了衣衫。柳旭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府城內行去。
太陽從東方升起，拉長了他瘦高的身影，顯得孤單而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