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丹
既然已經商定了計策,柳旭也是辭別柳樹林,說是回去準備一番。回到自家屋內,畫了幾張靜心咒,使心緒徹底平靜下來。隨後開始搬運內息,恢復傷勢。柳旭深感自身實力不足,接連碰到饒元和余元東,全部是僥倖才得以活命,因此用功更加努力。不過短時間內想有所突破,卻是不易。只能按部就班的打磨丹田內第二處氣海穴。
第二日一早,在柳樹林的帶領下,來到了知府家的宅院。故地重遊,不由得又想起了雀斑臉。此時的門房,已經換成了一個精瘦的漢子。看了二人兩眼,面無表情的讓開去路。
到了院內,只覺得此地有股陰森森的氣息,令人很不舒服。不過也沒在意,畢竟此地鬧過鬼,陰森一些也正常。此宅院貌似佔地面積不大,分前後兩進,中間一道三丈高的磚牆隔開,角落裡有個只能融一人出入的小門。前院假山流水,紅磚綠瓦,還有幾顆石榴樹。後院由於隔著圍牆,隱約可見亭台樓閣。
叔侄二人左拐右繞,走過一條圍廊,到了西面廂房門前。期間有數股氣息,具是埋伏在隱蔽之處,想必是最近府城多事,因此加強了戒備。
柳樹林整了整衣衫,正要敲門入內,「吱呀」一聲,卻從內側推了開來。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夾衫,腰間一根藍色紋紳帶,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肩頭,有著一雙狹長眼眸,面容俊美的男子,正跨出門來。柳旭看著此人,沒來由的,只覺得他若是個女子,定是非常好看。
只聽柳樹林說道:「張管事早!這就是我和您提過的小侄柳旭,來來來,快見過管事大人。」
「張管事好。」柳旭應聲附和。張管事名曰張溫瑜,跟隨知府田正多年,深得其信任。
張溫瑜笑著說道:「好好好,果真是一表人才。前些日子邪穢作亂,大部分門客死的死逃的逃。現在急缺信得過的人手,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聽完張管事的話,柳旭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因此人的聲音,太過動聽,用黃鶯出谷,笑似銀鈴來形容也不為過。心中腹誹,「為何老是覺得他不男不女,彆扭異常。難不成是個太監?」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已經達到目的的柳樹林說道:「溫瑜兄,我還要回去照看店鋪,日後小侄就拜託您多加照顧啦。該說就說,該罵就罵,不要客氣。」說完拱手一禮,告辭離去。
二人目送柳樹林背影消失之後,張管事說道:「正好今日在太白樓有個宴會,你隨我坐車,有話講於你聽。」到了門口,已經有輛馬車在等候,兩人安坐之後,張管事繼續說道:「今日的宴會,就是為了找幾個人手補充防衛,一會兒你就在一樓負責。記住關鍵一點,任何人不得踏上二樓。」
柳旭現在兩眼一抹黑,完全不清楚狀況,只能尷尬的說道:「張大人,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您就叫我負責此事,實在是……實在是太過兒戲了吧!我連最起碼的章程都不知曉,這叫我如何去弄?」
張溫瑜笑了笑,一邊摩挲著手背兒,一邊說道:「無妨,隨便挑兩個順眼的即可。你是柳兄介紹而來,我完全信得過他。」
柳旭聽到這話,心中一凜,「此舉是在試探我啊!讓我做事,並不是因為我值得信任。而是出了差錯的話,可以直接去找叔父問罪。」此刻再看張溫瑜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就覺得此人好似一條毒蛇,正搖響了尾巴,擇人而噬。當下也是正襟危坐,不在言語。
到了太白樓,只見一樓大廳已經坐滿了人。見二人前來,有的抱拳,有的彎腰,把平日里粗鄙的模樣具都收起。不過這一番動作下來,你推我擠,顯得不倫不類,可笑至極。
張管事毫不在意,微笑著還禮,用那動聽的嗓音說道:「各位此次前來,實乃我之幸事。今日之會,就是為了尋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護衛這方百姓。此次招募之事,就由我身後這位負責,大家可以找他詳談。」說完從從容容,邁步進了二樓的包廂。
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丟掉剛才彬彬有禮的模樣,呼拉拉上前,把柳旭圍了個水泄不通。
無奈之下,只能大聲喊道:「各位,各位,各位父老鄉親,大家稍安勿躁,不要著急。先找位子坐下,我會詳細說給大家聽的。」「嗯…嗯…」清了清喉嚨,心中卻急速思量對策,「這張管事趕鴨子上架,讓我來負責此事,真箇為難。總不能真的挑順眼的吧?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有了,既然他說要找信得過的,那就找兩個身家清白的算了!」
正左右為難之際,忽見門口進來兩人,居然是白塔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姚、楊兩位。只見楊師兄在前,雙眼看著棚頂,昂首挺胸,背插一劍,身上一股鋒銳之氣亂射。姚師弟在後,面帶微笑,不時與眾人點頭致意。兩人一前一後,往二樓行去。
柳旭連忙假意與身邊之人交談,別過頭去,等二人上了台階,才長出了口氣。畢竟那日與那楊師兄有過齟齬,丟了麵皮!剛以為矇混過了關,沒想到耳邊一縷細微的話音傳來,「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沒想到前日一別,居然已經有所成就。恭喜恭喜!」大駭之下,連忙轉頭觀看,卻見二人已經消失在包房內。
還沒等柳旭緩過神來,一股酸臭之氣瀰漫入內,熏得眾人連忙掩鼻而走。只見一人粗布麻衣,上面布滿了油污,腰間掛著一個碩大的黃皮葫蘆,面上黑漆漆一片,連是何模樣都已辨認不清。此人對於眾人的嫌惡恍若不見,拄著一條拐棍,慢慢悠悠,好似隨時都要摔倒般,搖搖晃晃的上了二樓。
正奇怪這老丐是何方神聖,一個更加令柳旭驚奇的人出現了,竟然是白雲觀的青松道長。老道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面目慈祥,隨意與幾個相熟之人攀談。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聲招呼,老道卻面露思索之色,隨即以眼神制止,直接上了二樓。
這接二連三的變化,弄的柳旭實在是摸不著頭腦,「這姚、楊二人、青松道長,都是仙家人物,身後有龐大的勢力罩著。由此可見,那個邋遢乞丐,也是不同俗流。可那張溫瑜,說好聽點是個管事,說難聽點就是個奴才,卻為何能穩穩噹噹的端坐二樓,做那設宴之人。這般大人物如此厚顏,難道……」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腦海中劃過一條閃電,把近日的所見所聞聯想了一遍,終於有了答案,「是了,定是為了那傳聞中的秘府之事。只有此物,才能吸引這些高人前來。這一樓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心中有了定論,立刻煩躁不安起來。恨不得化成一隻蚊子,聽聽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樓下眾人見柳旭神思不屬,又開始吵吵鬧鬧,嚷嚷著拳打南山,炸呼著腳踢北海,弄得像是菜市場一般。這群傢伙,各行各業,龍蛇混雜。窮苦出身有之、流氓無賴有之、還有曾經一起練過武的熟人。他們齊聚在此,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都練過兩手功夫,做個看家護院的家丁綽綽又有。聽聞知府招募人手,因此前來碰碰運氣。若是能受到垂青,也算是鯉魚跳了龍門。
大家這一嘈雜,像是無數鴨子圍在身邊「嘎嘎嘎」直叫。本來就有些煩躁,這下更是頭昏腦漲,不堪其擾。氣得一掌拍碎了桌子,高聲喝道:「都給我住嘴。」
話音剛落,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入:「這田正的手下,真是好大的威風。上樑不正下樑歪,由此可見,這田正說什麼愛民如子,就是一沽名釣譽之輩。」
隨著話音,只見一個身穿金黃色莽袍,腰間一根深紫色雷紋帶,頭帶翡翠頭冠,有著一雙清澈的鳳眼,身軀修長,溫文爾雅的人物,邁步進來。此人周身氣血沸騰,猶如實質。好似一個太陽般,放射出萬道金光,刺的柳旭神魂萎靡。
張溫瑜從二樓急步而下,躬身一禮:王爺遠道而來,在下有失遠迎,萬望恕罪。那人面色一變,厲聲喝問:「為何不見田正,他可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真以為本王不敢拿他怎樣?」
張溫瑜卻是皮笑肉不笑,不卑不亢的說道:「您這不是明知顧問嗎?大人最近脫不開身,此次商談由我全權負責。」
那人聽了張管事話頭裡的釘子,強壓下怒火:「好好好。張溫瑜你也出息了,敢如此與本王講話,旁人可不能護你們倆一輩子。」
張溫瑜聽到威脅之語,話風一軟,不在糾纏:「王爺您風采依舊,小人怎敢放肆。您大人大量,饒恕小的一回。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您先請。」說完彎腰擺手,做了一個往二樓讓客的動作。
「那幫假冒偽善的傢伙,本王懶得一見!皇兄口諭,晉封田正為一品威武將軍,統領柳州府軍政事宜。另調撥十位神機營修士,聽其調遣。另外我私人送你一句,望你們好自為之。」可能是鳳目男子覺得與一個管事爭論,未免自降身價,說完拂袖而去。
「韋祺祥你好大的口氣,到處顯擺你那王爺的威風。難道我滄浪劍派,還怕你大周不成?」只見楊師兄從包房內跨步而出,周身罡煞滾滾,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位八王爺韋祺祥。
八王爺本已經轉身出了大門,聽到楊師兄之言,轉身冷笑著說道:「今天出門看了黃曆,說是當心小人作祟,本王還渾不在意。沒想到果真如此,碰到楊卓英你這虛偽之輩。」當下也是調動周身氣血,好似有一條黑龍在體內虛現,威勢凜凜。
二人言辭交鋒,針尖對麥芒,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動手之勢。柳旭冷眼旁觀,對二人的實力有了大致了解。看樣子楊卓英正在煉化罡氣,再花個數年功夫有望結成金丹。而八王爺韋祺祥,黑龍法相將要顯現,實力略微高出一線。
說道神宗法門,荀大夫給柳旭講過大概。神宗煉體之法,分為鍛體、開脈、凝魂、法相、合體、脫劫六層。第一步需把肉身鍛煉到極致,根骨悟性高的,可以開發出一絲神獸血脈。之後,把神魂與血脈相合,成就法相,相當於道門金丹境界。到了這兒,再把七魄與血脈合一,血脈與軀體徹底融合。若是能度過劫數,可成神魔真身。
隨著兩人對峙,氣息節節拔高,大廳內像是颳起了龍捲風,吹的眾人東倒西歪。膽小怕事的立刻奪門而逃,膽大的留在門外張望。一時間鍋碗瓢盆齊飛,桌椅板凳亂撞,好不熱鬧。最後只剩下柳旭和張溫瑜,龜縮在角落。
張溫瑜輕推了柳旭一把,溫柔的說道:「現在你表現的機會到了,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們兩人。」
柳旭面色煞白,心中大罵「你個王八蛋,叫我阻止他們,你還真看得起我。你這他娘的存粹是叫老子送死!」有心奪門而逃,又怕連累了叔父,當下硬著頭皮大聲喊道:「二位,快快住手。」
原本對峙的二人,都是繃緊了神經,隨時就是天崩地裂的一擊。柳旭胡亂插入,氣機交互之下,直接成了眾矢之的。一股細微的血氣,以及一道極寒的罡煞,同時刺入體內。
神魂受此一激,立刻開始沸騰燃燒。大駭之下,趕忙搬運所有內息,一股腦的灌入養魂樓內安撫,這才勉強壓下躁動。不過此舉也是飲鴆止渴,隨時都有可能完蛋。對慫恿自己的張溫瑜,更是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千鈞一髮之際,樓上一直未曾出聲的姚師弟,倏的出現在場中,偷偷的將一股龐大的法力渡入柳旭體內。
「二位暫且罷手,聽我一言。」輕描淡寫的揮了揮衣袖,只見韋祺祥蹬蹬蹬連退數步,體內黑龍嗚咽著就此蟄伏,而楊卓英周身滾滾的罡煞之氣,也是被盡數壓回體內。
楊卓英驚訝的大叫:「姚師弟你結成金丹了?」見其微笑點頭,當下再也沒有爭鬥之心,失魂落魄的進了包廂。
韋祺祥卻是鄭重一禮:「恭賀正平兄成就金丹,長生可期。」說完昂首挺胸,大踏步離去。
姚正平暗暗喝彩,「果真是一時俊傑,聽到我成就金丹,反而鬥志更加高昂。不像楊師兄,徹底喪了心氣。哎,一直不敢讓他知曉,就是怕他如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至於這位小兄弟,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就看你的造化了!」
這時張管事恭維道:「姚真人揮手間,化解一場危機,真乃高人風範。」
「謬讚了。」姚正平微微一笑,二人攜手上了二樓,好似完全忘記了柳旭,將他丟在一邊。